隨著騎兵部隊衝入城中,此戰大局已定。
梁軍將士牢牢占據了南門一帶,打退了守軍一次次徒勞的反撲。
黃昏時分,陳慶之率領大部隊開進了壽陽,徹底宣告了魏軍的失敗。
很快,魏軍便被梁軍逼退到北城門一帶。
三位九竅守將也都各個帶傷,敗下陣來,站在城門樓上沮喪的商量著對策。
“怎麼辦?”斛律雉換了件袍子,但須發都被燎了,樣子滑稽又狼狽。
“我又不是主帥,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拓跋烈沒好氣道:“都怪李憲那個殺才,要不是他引狼入室,我們又豈會如此狼狽?!”
“他但凡不是想給他兒子混資曆,讓我們其中一個去守雙城寨,也不至於此。”慕容岩狠狠啐一口。
“回頭再罵他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斛律雉急得直跺腳。“還是想想去哪搬援兵吧?”
“哪會有援兵?最近的友軍也在兩百裡外,就是收到急報,第一時間派兵過來,也得三天以後了……”拓跋烈頹然道:
“你看咱們像能守住三天的樣嗎?”
“懸……”斛律雉也喪氣道。
“什麼懸,根本就沒戲!”慕容岩實誠道:“咱們兵敗如山倒,對方卻有創造曆史的機會,士氣衝天,咱們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去。”
“報!”這時狼牙探又帶來了雪上加霜的消息。“韋放率領五萬大軍已經逼近至城東北二十裡外。”
這下三位將軍徹底不用猶豫了,再不跑就要被包餃子了……
“撤吧。”拓跋烈痛苦的閉上眼,他雖然算不上皇族,但依然以主人翁自居,自然痛心疾首。
“好!”另外兩個卻撒丫子就跑,唯恐被留下來斷後……
等拓跋烈感慨完了睜開眼,發現就剩自己一個了,不禁爆了粗口:“我艸,兩個不仗義的東西。”
這下他不斷後也得斷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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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一開,軍民拚命的逃跑,好多人連乾糧細軟都顧不上帶,先逃過一劫再說。
這年代,可沒有什麼文明之師,東山虎吃人,西山狼一樣不吃素。
“歸師勿遏。”陳慶之卻沒有阻攔他們出城,而是在北朝軍民撤出壽陽城之後,才派騎兵尾隨追擊。
當然,這些都用不著任元等白袍軍將士了……他們已經勞苦功高,應該歇一歇,也把功勞留一點給彆人了。
“陳帥!”任元帶著胡龍牙和阿瑤,以及手下將士,在城頭迎接陳慶之。
“好好!”陳慶之欣慰地點頭不迭,使勁兒拍了拍任元的肩膀,高興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行!”
“都是陳帥謀劃有方,我等不過依命行事。”任元忙謙虛道。
“哈哈,功勞都是將士們的,本帥一定稟明皇上,重重有賞!”陳慶之高聲宣布道。
“嗷嗷!”將士們儘情的歡呼起來,慶祝著勝利。
“抓到李憲父子了嗎?”陳慶之又問道。
“都抓到了。”任元點點頭,命人把俘虜押上來。
其實李憲是有機會逃走的,但一來丟失壽陽的罪責他實在承擔不起,二來也不放心兒子,所以他老老實實做了梁軍的俘虜。
“嗬嗬。”可惜李長鈞還不領情,一見到他爹就諷刺道:“還笑話我半天就丟了雙城寨不?”
“……”李憲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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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韋放也趕到了壽陽城下,當他率軍進城時,看著城頭上獵獵招展的‘梁’字大旗,旗下整齊列隊的梁軍士兵,不由狠狠掐了大腿一把。
“哈哈哈,侯爺這是何故?”陳慶之親自出城相迎,見狀笑問。
“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韋放歎了口氣,率眾將翻身下馬,五體投地道:“陳帥一日下壽陽,真是用兵如神,我等望塵莫及!”
“哎,諸位快快請起。”陳慶之趕忙也下馬攙扶韋放,臉上絲毫不見驕矜之色道:“談不上什麼用兵如神,主要是攻取壽陽的時機成熟了。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焉有不勝之理?”
“陳帥過謙了,能克服困難,力排眾議,第一時間出兵,這就是名將才有的能力。”韋放是真的服氣了,感激涕零道:
“對我等恩同再造啊!”
“是啊,恩同再造啊!”最後一句有些沒頭沒尾,眾將卻紛紛動情道:“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
他們知道自己把北伐大軍帶成了什麼樣子。雖然皇上礙於將門的麵子,不一定會怎麼著他們,但肯定會把他們打入另冊,往後不再重用。
陳慶之卻轉眼帶著他們拿下了壽陽……雖然他們隻是敲了敲邊鼓,隻有少部分精銳跟著陳慶之攻入了壽陽。但將門子弟嘛,隻要打了勝仗,自然有人幫著吹,最後到了皇帝那裡,功勞絕對少不了。
“諸位切莫如此,還不是總結陳詞的時候。”陳慶之雖然善於跟權貴周旋,心裡其實非常膩味,隻是一點不表現出來道:“壽陽雖下,戰鬥才剛剛開始,整個豫州還等著我們奪取。諸位要戒驕戒躁、再接再厲哦。”
“是!我等謹記陳帥教誨。”眾將神情一振,登時乾勁十足,恨不得這就提刀上馬,去收複全豫州!
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壽陽一下,豫州魏軍敗局已定,剩下的就是摧枯拉朽了……陳帥這是送功勞給他們呢。
領授了各自的任務後,他們便迫不及待領兵出發,去摘取勝利的果實了。
陳慶之又親自將他們送到城門口,目送著各路大軍消失在煙塵之中。
這時城頭上隻剩下他的親信心腹。見眾人麵有不忿之色,陳慶之笑問道:“這是怎麼了?”
“陳帥,憑什麼讓他們摘桃子,卻讓我們留守壽陽?”尉遲北憤憤道。不像任元胡龍牙他們,這回壽陽之戰他還沒撈著出彩呢。
“因為,這世界是圍著他們轉的。”陳慶之還沒說話,一旁的公孫錄先冷笑道:“我們隻能乾他們乾不了,不願乾的事情。”
“公孫,不要說得這麼難聽。”陳慶之不禁苦笑,卻也沒否認公孫錄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