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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又見托爾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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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的心裡也有些緊張

對方有四把槍指著他,真要乾起來,就算自己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旁邊還有三個孩子,硬碰硬絕不是最佳的選擇。

可聽馬二虎話中的意思,明顯是不認通行證,想把這批貨給吞了。

為今之計,隻能希望對方投鼠忌器,不敢動手了。

“兄弟,當心走火。”馬二虎低聲說道:“你也不想見血腥對不對?我這邊可還有四把槍……”

“我問你!”林川手中的加蘭德用力一頂:“你們到底是不是馬家溝的?”

“是,是馬家溝的。”後麵有人開口道。

“操!”林川啐了一口:“你們這些聯防民兵,要上山當綹子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啊!”馬二虎嚷道:“我是聯防隊長,誰要當綹子?”

“那為什麼看了通行證還不放行?”林川惡狠狠說道:“分明想搶劫!”

“都是誤會!”馬二虎下巴被槍口頂得生疼,低聲喊道。

“什麼誤會?”林川冷笑一聲:“深山老林裡麵,就算殺了我們幾個,也會被狼吃掉,沒人知道對不對?你膽子挺大啊,不知道我們還有人吧?”

“兄弟,你彆詐我。”馬二虎似乎也感覺到林川不敢動手,語氣硬了起來:“你們哪還有人?怎麼著,你要是開槍打死聯防隊長,那就是死罪……”

“砰砰砰——”

山坡上響起幾聲槍響,林川心頭一震,卻看到馬二虎神色一慌。

他抬起頭來,隻見白雪皚皚的坡頂,托爾多騎著馬迎風而立,鹿皮袍子被吹得獵獵作響。身邊的幾匹馬上,也端坐著幾個拿著長槍的索倫族人。

幾個索倫漢子縱馬衝下山梁,托爾多手中獵槍再次轟然炸響。

“馬二虎!”托爾多馬鞍旁晃蕩的酒壺刻著滿文印記,他用生硬的漢語冷笑:“你爹馬老歪偷獵索倫族的馴鹿,被剁手指時,你還在娘胎裡呢!怎麼,現在解放了,你這個家夥還當上乾部了?”

看到托爾多他們,林川心頭一暖,鬆開了馬二虎。

隻是手中的加蘭德,還是警戒的狀態,隨時可以快速出槍。

馬二虎的臉色一陣蒼白,他狠狠地看著林川,又看了一眼劉海娃,冷笑一聲。

“我們走!”他轉身就往山坡下走去。

目送他們幾個人下了山坡,林川轉過目光,笑著說道:“托爾多安達!”

“林川安達!”托爾多跳下馬來,一把抱住林川,鼻子突然抽動兩下:“是純糧酒的味道!”

“四十斤六十度老燒鍋,夠不夠解你們烏力楞的酒蟲?”林川笑著揭開稻草。

“國營鬆花江酒廠”的朱紅戳記讓托爾多眼睛發亮,這是隻有特供渠道才能弄到的好酒。

“太好啦,饞死我啦,快跟我們回去。”托爾多大笑著衝後麵招手:“叫人來幫忙!”

山坡頂上傳來急促的鹿鈴,幾架樺木雪橇衝破雪霧,索倫族男人們腳踩滑雪板,在雪地上劃出優雅的弧線,動作利落得仿佛仍在山林圍獵。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林川問道。

“聽到槍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過來看看。”

托爾多笑道:“沒想到能遇見你們,真是太巧了。”

當馴鹿雪橇碾過冰麵時,林川看見樹上掛著懸著成串的獸骨風鈴。每塊骨片都刻著索倫語符文,風掠過時發出空靈的嗚咽。

這是索倫族冬獵前的”喚山儀”,祈求山神恩賜獵物。

托爾多摘下麅皮帽,朝著風鈴方向灑出一把炒鬆子,碎屑剛落上冰麵就被竄過的雪貂叼走。

“山神收下供奉了!”

索倫漢子們歡呼著甩動鞭梢,馴鹿角上綁的銅鈴應和著風聲。最大那頭頭鹿的角間卡著塊樺皮神牌,畫著三隻眼睛的山神"白那恰",鹿群踏過的雪地留下蓮花狀的蹄印。

繞過結著冰瀑的山坳,烏力楞的冬營地宛如雪海孤島。二十餘座希楞柱環抱溫泉而建,蒸騰的熱氣在獸皮帳篷頂凝成冰淩,陽光下像綴滿水晶的傘蓋。

最中央的族長希楞柱掛著熊頭骨,下頜骨係著九色布條——代表九個被山神庇佑的寒冬。

女人們正在溫泉邊鞣製皮子,用犴骨刀刮去脂肪的皮毛鋪在雪地上,孩子們把混著草木灰的溫泉水潑上去,這是索倫族獨有的”雪鞣法”。

見到雪橇隊,她們立刻唱起《迎安達調》,歌聲驚起鬆枝上的雪鵐,撲棱棱掠過林川肩頭。

“四十斤高粱酒,二十斤粗鹽,兩百斤白麵,二十塊肥皂,五十盒火柴……”

站在希楞柱前,林川帶著托爾多清點完貨物,算是正式交接了。

索倫族人接受貨物時,也會嚴格遵循祖製:

麵粉袋要先割開小口,由最年長的婦人阿尼格品嘗,然後被小心碼進防潮的樺皮倉;

食鹽需用犴角杯量取,每杯就代表了一頭成年犴,然後用鹿胃袋分裝;

當林川遞上火柴時,所有男人都要用火石擦出火星,再以新火柴引燃,象征薪火相傳;

阿尼格仔細嗅聞肥皂,用索倫族語驚歎:“比毛子的馬油皂還香!”

至於六十度的高粱酒……

當然要和朋友一起不醉不歸!

夜幕降臨時,溫泉畔燃起九堆篝火。

按索倫族規,貴客來臨需點燃與月亮盈虧對應的火堆數。

今夜恰逢上弦月,男人們抬出冰鑿的祭台,上麵擺著林川帶來的高粱酒和風乾的鹿心。

“敬山神!敬安達!”

達魯用獵刀劃開酒封,酒液淋在祭台刻著狩獵場景的冰雕上,瞬間凍結成血珀般的冰掛。

戴著白貂皮帽女孩翩翩起舞。

她長得和索倫族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樣。

火光透過冰掛折射在她臉上,將斯拉夫血統的深邃輪廓鍍了層金邊:高聳的鼻梁投下的陰影恰好落在唇珠,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隨舞姿簌簌墜落,像給雪地撒了把碎鑽。

腰間的銅鈴鐺隨著“罕伯舞”的蹲跳叮咚作響,足印在雪地踩出連綿的”之"字紋。

這是索倫女子向山神祈願的步法。

林川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娜斯塔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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