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加把勁兒啊——”
“嘿——哈——”
“勞動熱情似火燃啊——”
“嘿——哈——”
“荒原之上把夢圓啊——”
“嘿——哈——”
伴隨著振奮的號子歌,曠野上,榔頭鐵鎬此起彼伏,在大地上敲打出有韻律的節奏。
在這激昂的節奏中,無數戰士揮灑著汗水,好似一片湧動的黑色浪潮,在潔白無垠的雪野上,勾勒出一幅雄渾壯闊的奮鬥圖景。
極目遠眺,一條蜿蜒曲折的水渠輪廓,正一點點在荒原上浮現。戰士們沿著規劃好的線路,呈一字長蛇陣分布開來,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挖掘工作中。
此時正值寒冬,土地被凍得硬如磐石,每一次揮動鎬頭,都需要使出全身的力氣。儘管寒風刺骨,可他們的額頭卻布滿了汗珠,汗水順著臉頰滑落,瞬間便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冰珠。
有的戰士因為長時間與鋤頭打交道,手上磨出了無數血泡,血泡破裂後,又與鋤頭柄黏連在一起。但他們隻是簡單地用破布纏一纏,便又繼續投入到勞作之中。
幾個戰士正合力拉動著巨大的石碾子,試圖將剛挖好的渠底壓實。他們弓著身子,將繩索緊緊勒在肩膀上,雙腳用力蹬著地麵,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挪動。
一旁,有戰士負責清理挖出來的凍土和石塊。他們彎著腰,一鍬一鍬地將泥土鏟起,裝進籮筐,再挑著沉重的籮筐,衝向遠處的堆放地點。籮筐壓在他們的肩上,深深的勒痕印在棉衣上,可他們的腳步卻從未有過絲毫遲疑。
“手中工具握緊啦——”
“嘿——哈——”
“凍土再硬也不怕啊——”
“嘿——哈——”
“一鎬一鍬開新篇啊——”
“嘿——哈——”
“齊心合力向前衝啊——”
“嘿——哈——”
“水渠貫通笑開顏啊——”
“嘿——哈——”
“農場豐收在眼前啊——”
“嘿——哈——”
“國家建設擔在肩啊——”
“嘿——哈——”
“熱血青春獻荒原啊——”
“嘿——哈——”
“保家衛國誌更堅啊——”
“嘿——哈——”
號子歌在曠野上飄蕩,滾滾熱淚從林川的眼眶中滑落。
他仿佛看到了水渠竣工後,清澈的水流歡快地流淌在廣袤的農田間,乾涸的土地煥發出勃勃生機。那金黃的麥浪隨風翻滾,沉甸甸的穀穗壓彎了腰,豐收的喜悅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
這些可愛的臉龐,他在98年的特大洪災中見過,在08年的汶川地震中見過,在烈日炎炎的訓練場上見過,在冰天雪地的邊境哨所中見過,他們是最可愛的人,在祖國需要和人民需要的時候,他們始終衝鋒在前,照亮每一個艱難時刻。
雄渾有力的口號聲此起彼伏,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仿佛要將這冰天雪地的寂靜徹底打破。所有人都滿臉疲憊,卻依舊掛著質樸的笑容,似乎對眼前的困難毫不在意,
林川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挽起袖子,就加入到了勞動的隊伍中。
該怎麼形容此刻澎湃的心情呢?
身邊的這些戰士,許多人經曆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又在抗美援朝戰爭中淬煉成鋼,如今放下鋼槍,拿起鐵鎬,懷揣著對祖國未來的熱切期待,投身到農場的建設中。
他們是林川的先輩,是林川的戰友。
他們的熱情感染著林川。
林川第一次覺得,穿越到這個時代,能與他們在這荒原上並肩戰鬥,是他身為一名老兵……
最大的榮耀!
……
“同誌們,吃午飯啦——”
遠處,炊事班的戰士們停好平板車,大聲吆喝起來。
“各連都有!集合——”
“一連集合——”
“二連集合——”
“三連……”
林川喘息著放下裝土的籮筐。
這才加入勞動還沒多久,他的手心已經磨出了血泡。身邊的戰士們聽到軍令,潮水一般地到各自連隊集合,反倒凸顯出了孤零零的林川。
巨大的失落感突然降臨,林川心裡有些痛,這種感覺,沒有當過兵的人是不會懂的。
若是在後世那個年代,他完全可以跑步到部隊首長麵前,堂堂正正地敬個禮,然後高喊自己曾經的部隊番號和身份,以老兵的名義加入其中。
可是在這裡,他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能一臉羨慕地看著那些熱情洋溢的臉龐。
他看著快速集合的幾個連隊,一時間心潮澎湃,有些忘了神。
“林川?”一個雄渾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林川猛地回過神來,扭頭望去,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中。
正是趙鐵軍。
“首長好!”林川下意識地敬禮。
趙鐵軍頓時板起臉來:“咋還叫首長呢?”
“還是叫首長親切!”林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小子,我盯了你半天了。”
趙鐵軍哈哈大笑:“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進來乾活,怎麼著,要來加入農場嗎?”
“首長,我是來送肉的。”林川笑著說道。
“送肉?”趙鐵軍眼前一亮:“哎呀,那可太好了,我這兩天正發愁呢!走,先吃個土豆,咱倆邊走邊聊!”
兩人各自懷揣了幾個熱騰騰的土豆,往回走去。
趙鐵軍連土豆皮也不剝,直接一口咬下去,熱氣瞬間從口中冒出來。
“你看哈……這就是……哈……我們的陣地!”土豆有些燙,他嘴裡含糊不清地介紹道:“趁著開春前,把水渠挖出來,等開了春,今年爭取搞他個三四千畝地,明年搞到一萬畝,到時候,這邊種大豆,那邊種玉米、旱稻、高粱……”
林川看著趙鐵軍興致勃勃地介紹著農場的土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水渠。
“首長,水渠的水是從哪兒引過來的?”
“水啊?兩個主要的水源,一個是山上下來的泉水,另一個是西邊那條河。”
“我們來的時候經過的那條河?”
“沒錯,那條河的水挺多,怎麼樣,可以吧?”
不夠,遠遠不夠……林川心裡想著。
明年開始的旱災,至少會持續三年,雖然不知道會對這裡產生多大的影響,但林川知道,全國有很多地方的土地,因旱災導致顆粒無收。河水斷流、井塘乾涸、水庫無水、麥田枯黃,一場冬、春、夏連旱,將會給農業帶來了致命的打擊。
靠這些地表水,這幾千畝地,能不能扛過旱災,誰也不知道。
這是天災,他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