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多，你瞧。”烏裡湊到托爾多身旁，提醒道。
托爾多抬起頭來，看到正在握著手角力的索拉夫和林川，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索拉夫，見了誰都要來這麼一套。”
烏裡笑著說道。
托爾多看著索拉夫和林川緊握的手，不禁笑了笑，搖搖頭道：“這索拉夫，還真是改不了老毛病，見了誰都想試試能耐。他那手勁兒，在咱們族裡也沒幾個人敢跟他較勁兒。”
“哈哈，這次他可啃上硬骨頭咯！”
烏裡笑得止不住，雙手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盯著那兩位：”你瞧，那臉色開始變了吧！哈哈，他可算踢到鐵板了！沒想到林川安達這麼有勁兒！”
“你看他拿木頭戳熊眼，那是正常人能乾得了的嗎？”托爾多笑道。
這場不動聲色的較量，已經開始有人圍觀了。
索拉夫已經漲紅了臉，胡須下能看見牙齒緊咬的模樣，那粗壯的手臂上青筋突突直跳。
周圍的孩子們也都圍了過來，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胖小子推了另一個孩子一把，興奮地小聲說：“你看那血管鼓起來了，要爆出來的樣！”
“小胖！”身後的周鐵柱戳了戳他，低聲道：“你們給川叔加油，我給你們講孫悟空的故事……”
“鐵柱哥，真的？”小胖瞪圓了雙眼。
“真的！”周鐵柱點點頭：“你多叫幾個，我就給你講好幾集……”
“好嘞！”
沒多久，一群孩子圍了上來。
“川叔！加油！”小胖站在前頭，帶著頭大聲喊著。
“川叔！加油！”身後一群小孩子跟著喊著。
索拉夫正拚命抵抗著林川手上傳來的力度，耳邊聽到孩子們的加油聲，臉色更是深了不少。
林川依舊淡笑著看著臉上漸漸變得醬紫色的索拉夫，手上的力度卻是一點也未放鬆。
人群中的歡笑聲，更濃烈地包裹過來。
索倫族婦女們也在議論紛紛。
一個紮著紅褐色辮子的婦女捧著滾燙的白茶碗看著那邊，低語笑：“索拉大叔這回要輸了！”
身旁另一個姑娘邊整理新打得的樺木鞋，撇嘴接言：“娜斯塔霞嫁了個勇士！”
歡快的笑聲在火煙中飄繞不斷，娜斯塔霞偷笑著聽大家各種議論聲音，目光落在林川身上。
沒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能把老毛子都打敗！
這可是索拉夫啊，連烏裡和托爾多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這時候，一個正在修整箭矢的老獵人停下了手裡的活計，抬眼看向兩人相握的手，笑道：“索拉夫，你平日裡不是總吹噓你這把力氣能掰掉牛角嗎？怎麼現在臉憋得像野葡萄一樣？”
索拉夫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到胡須裡。
他強撐著一口氣擠出個笑，聲音甕聲甕氣：“哼！你懂什麼，這才叫真正的漢子！林川小夥子嘛，這手上的力道可不是常人能練起來的喲……
他的話音剛落，卻見胳膊猛然微微一顫。
那股來自林川掌力的持續讓他感覺整個手腕開始像繃斷一般了，老眼裡的神色由驚訝漸至駭然與欣賞：“你小子……哈哈！”
他最終爽快笑了起來，聲音如同滾雷般滾滾響遍四周。
這時候烏裡湊過來大聲說道：“索拉啊，你可彆嘴硬，可不許停這手勁！”
他眼中笑意藏不住滿滿當當。
“誒呦！”人群爆起一陣驚歎。
隻見索拉夫微微搖頭，鬆開了手，示意甘願認輸。
臉上倒顯得坦蕩磊落，並沒有什麼羞恥或者憤怒。
周圍爆發起一陣歡呼。
幾個孩子更是蹦蹦跳跳地圍住林川，一邊大聲歡呼喊：“贏了贏了！”
索拉夫擺了下自己僵直的臂膀，滿臉汗水笑道：“你這把勁！……我服得不能再服！索倫族姑娘果然沒瞎眼！”
他大笑了聲揉揉自己肩膀、搖頭自嘲起來。
林川衝他咧嘴笑：“您老這手可真是塊熊脖子皮，難嚼的很！”
周圍的獵戶哄堂大笑起來，一片熱鬨騰騰的氣氛。
娜斯塔霞端著滾燙的奶茶走了過來，看到兩個人，微微一笑說：“索拉夫大叔，先喝點暖的吧。”
索拉夫立刻接過瓷碗，吹了上麵的熱氣：“哎喲，明月的茶，可比伏特加更提神！”
他的笑聲沙啞卻又爽朗，帶著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爽快感。
“謝謝索倫族的明月！”他又看了林川一眼後說道：“這家夥可是得福不少呢。”
娜斯塔霞挽起林川的胳膊，笑道：“我才得了福呢。”
夜幕逐漸降下，眾人圍坐在篝火旁，烤熊肉香混合蘇聯的香腸味道混進了聊天聲中。
索拉夫向眾人講述起西伯利亞森林的神秘故事和沿途見聞……
那些林中的鹿鳴雪崩，引得大人和孩子們都全神貫注。
達魯族長割下塊熊心，用鬆枝穿著烤熟後遞給林川：“趁熱吃，補氣血。”
火光將他的皺紋映得深淺不一，像年輪般刻滿歲月的痕跡。
“達魯族長，索拉夫和大家都很熟悉啊。”林川接過烤熊心，好奇地問道。
“都認識二十多年啦，老朋友。”
達魯族長低聲說道：“日本人占南滿鐵路的時候，他就跟我們做生意，一直到現在。”
他明白林川的意思，沒等他開口，便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信得過。”
林川微笑起來，點點頭。
既然達魯族長說信得過，那就沒問題。
畢竟自己想要開拓的老毛子這條貿易線，是索倫族的線路。
現在他和娜斯塔霞的關係確定下來，達魯族長就是自己的長輩。
娜斯塔霞的母親是達魯族長的女兒，她生下娜斯塔霞，跳江自殺以後，娜斯塔霞就成了沒有爹媽的孩子。她從小被全族人養大，達魯族長更是將她當作最寶貝的明珠。
林川並不知道，索倫族裡的薩滿早就預言娜斯塔霞會遇見外族的雄鷹，會跟著外族漢子離開大山，達魯族長考察林川多日，對他的人品、能力、為人處世都有了一番了解，心中也越來越喜歡上這個年輕的小夥子。
如今索倫族上下，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篝火燃燒著，火光將希楞柱的影子投在雪地上，像群起舞的巨人。
娜斯塔霞坐在林川身邊，用麅子筋編織著什麼，異色瞳裡跳動著兩簇小火苗。
營地漸漸安靜下來，隻有索拉夫的故事和火堆的劈啪聲，交織成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