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軍區的動作很快。
短短兩天後。
關於江辰立功受獎的喜報就被祿州軍分區敲鑼打鼓，送到了他的老家。
今天一大早。
江家老宅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兩名兵哥哥手扶著‘一等功臣之家’的匾額，和其他人一起踏著正步來到了江家院子裡。
江爸和江媽臉上雖然洋溢著笑容。
不過心裡卻有些犯愁了。
因為短短幾個月。
他們家堂屋就已經擺上了兩塊‘功臣之家’的匾額。
現在又來了一塊。
還真不知道該擺在哪裡。
而且。
江媽現在早就已經沒有了第一次接受匾額時的受寵若驚和驚喜。
眼角間反而帶著深深的憂愁。
她雖然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但還是知道一些常識的。
知道‘一等功臣’這幾個字的含金量。
這可全都是自家兒子用命拚來的。
就算她不知道。
其他人也會七嘴八舌把這些信息透露給她。
所以每回看到這些掛在堂屋裡的匾額的時候，江媽就會不自覺的聯想到自己兒子滿身是血的模樣。
她已經忘記自己是第幾次從類似的噩夢裡驚醒了。
所以對她來說。
今天部隊送來的不是喜報。
更像是自己兒子的‘病危通知’！
這時候。
江家小院子周圍也早就圍滿了人了。
村民們全都擁擠在院子周圍，興致盎然的看著院子裡嚴肅的‘喜報交接’儀式。
“嘖嘖，江家嘞個幺兒真嘞了不得喲，去年才去讀嘞軍校，今年就立下了這麼多功勞了。”
“是嘞哈，怪不得都說江家祖墳冒青煙呢。”
“江家怕不是要出一個將軍嗦！”
“一等功嘞份量重的很，和平年代有一個一等功，將來當個團長沒得問題，江家幺兒幾個月就立了三個一等功，將來真嘞有可能當個將軍嘞。”
“嗬嗬，照他嘞個拚命法，能不能活到當團長嘞時候都還不一定呢。”
“啷個說？”
“你們沒得聽說過‘三等功站著領，二等功躺著領，一等功家屬領’嘞說法？一般能立一等功嘞都是死人，江家幺兒短短幾個月就得了三個一等功，相當於是在閻王爺那兒報到了三回，貓有九條命都不敢像他嘞個浪費”
“呀~要真是啷個嘞話，那就可惜囉！”
“是嘞是嘞”
周圍的議論聲自然不可避免的傳入了江爸和江媽的耳朵裡。
兩老本來就在強顏歡笑。
現在被這些嘈雜聲乾擾，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江梅狠狠的瞪了那些說怪話的鄰居。
然後趕緊握了握江媽和江爸的手。
送喜報的軍分區首長，以及政府領導也有些尷尬。
不過眾人還是很順利的把儀式給辦完了。
足足熱鬨了一個早上。
到了下午。
本來人頭攢動的江家小院已經變得十分安靜了。
江爸坐在葡萄架下，有些呆滯的看著蔚藍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媽則拿著笤帚慢慢的打掃著院子。
但是平時雷厲風行的她，掃了好久依然隻掃乾淨一個角落。
“媽，爸~~~”
江梅看著彷佛老了好幾歲的二老，有些不知所措。
江爸回過神來。
朝女兒擠出了一個笑臉，聲音沙啞道，“啊，啷個了。”
江梅朝他擺了擺手，“沒，沒什麼、”
但是等她把目光投向江媽的時候。
才發現江媽早就已經老淚縱橫，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江梅趕緊走過去。
一把就摟住了江媽。
帶著哭腔聲問道，“媽，你，你”
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已經說不出來了。
江媽抹了一把眼角。
朝女兒擠出了笑容道，“我，我是高興，沒，沒啥子，我隻是高興”
“你弟弟很爭氣，我和你爸爸現在在老家很受人尊重。”
“連村長支書、鎮長書記都對我們客客氣氣嘞。”
“部隊給嘞錢也多，這回又給了二十萬，我這輩子都沒得見到過這麼多錢~~~”
“所以我是高興，高興”
她的聲音越說越弱。
說到最後。
江梅甚至已經聽不清楚江媽到底在說什麼了。
她趕緊湊了過去。
才聽到江媽喃喃自語，“我就是怕怕再也看不到他囉，他們給嘞越多，我就越怕。”
“他才十八歲，他還是個娃兒。”
“我不曉得他在外麵做了啥子大事，但是嘞錢我寧願不要，我寧願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你說當初我就啷個同意他去讀軍校？他啷個去讀了軍校就變成嘞個樣子~~~”
“我是真嘞怕啊”
“我是真嘞怕啊”
話還沒說完。
江媽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江梅抹著眼淚，想要開口安慰母親。
但是話才說出口。
竟然是嗚咽聲！
高密場站。
招待所。
江辰已經將行囊打包好了。
明天一大早。
他和程子昂、周建華就會搭乘運8運輸機直奔試飛大隊，開始對fc31鶻鷹戰鬥機的試飛工作。
收拾完了行李。
他才一臉慵懶的躺在了床上，順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拿在了手裡。
來了高密場站的第一天，手機就被上交了。
因為明天要走了。
所以今天保衛處才把手機還給了他。
不過這段時間天天瞎忙，回到房間了江辰也是倒頭就睡。
所以有沒有手機倒也沒什麼關心。
按下開機鍵。
隨著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江辰照例先看了看通訊記錄和短信，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人給自己打電話。
當然有。
而且還挺多。
謝詩穎、傅詩予、江梅、江爸江媽、王文選、方一涵、寢室三兒砸，林沐瑤，還有兩個學姐
江辰又打開了微信。
果然全都是未讀消息。
不過江辰懶得看。
而是直接挨個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嘟~嘟~嘟~
手機裡響起了撥打電話的提示音。
屏幕上則顯示著撥打對象是謝詩穎。
短短幾秒鐘後。
電話就被接通。
然後一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馬上就在聽筒裡響起來，“喂~是你嗎小橙子！”
江辰笑道，“不是我難道是鬼喲！”
如果是平時。
他這句話一定會被謝詩穎懟了回來。
甚至還要被連呸幾聲，罵一句‘烏鴉嘴’。
但是今天卻換來了長時間的沉默。
江辰有些懵逼。
正要開口詢問。
但是電話的那一頭，卻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
嗯？
江辰頓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