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江辰飛了十年的客機。
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
但要是問他最害怕什麼聲音。
莫過於駕駛艙裡突然響起來的各種警報聲了。
就比說大名鼎鼎，讓無數飛行員‘聞風喪膽’的‘ull u’（拉起）。
以及‘d shear’（風切變）、terra（地形障礙）、airseed low（空速過低）、don’t sk（不要下降）等等
當然還有自動駕駛斷開的‘嘟無~~嘟無~~’，以及火警警報的‘叮鈴鈴鈴~~~’
這些警報聲就跟死亡魔音一樣。
猝不及防之下，讓人聽之色變。
而且上輩子江辰飛了整整十年的客機，自然不可能一帆風順。
他又不是洪老三，不是上帝親兒子。
更沒有學某個馬姓殖人戴著小帽子，去到以色列撫摸哭牆貓哭耗子。
所以上帝那個癟犢子肯定不會保佑他嘛。
呃！
在夏國這一畝三分地。
上帝說話好像也不太好使。
所以上輩子，江辰遭遇的空情事故可不算少。
平均下來，一年差不多得遇上一兩回。
這倒不是江辰是個‘黴b’體質，而是彆的飛行員也都和他差不多。
經常有自媒體說飛機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搭乘飛機也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
然後再拿每年發生的車禍死傷人數與飛機空難事故做比較。
扯淡。
純粹扯淡。
拋開總數談傷亡都是斷章取義。
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永遠是火車。
而飛機永遠都是最危險的交通工具之一。
每年發生的空情事故不知凡幾。
隻不過絕大多數的空情事故都沒有造成人員的死傷，甚至大部分的空情事故發生之後，連搭乘飛機的旅客都沒有察覺。
這就像絕大部分的交通事故都隻是刮擦，而不會造成人員死傷一樣。
也就是說。
飛機的‘交通事故’也有大有小。
就拿江辰舉例。
上輩子他遭遇的比較嚴重的‘交通事故’是飛機撞上鳥群，差點就把擋風玻璃給撞碎了。
而他遇到的小事故就更多了。
比如飛機出現機械故障，起飛或降落時遭遇風切變，塔台調度不及時，差點撞上彆的飛機等等
讓他最記憶最深刻的一次，就是飛機右發著火，導致飛機不得不就近迫降一座小型機場。
但是因為機場跑道太短了。
所以導致飛機衝出了跑道才堪堪停下來。
才入職那幾年，遇到‘交通事故’的時候他也會被嚇得心驚膽戰。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
就算遇到再大的空情事故他也能做到處變不驚了。
無他！
唯手熟爾！
但是在半分多鐘前，當江辰聽到原來是自己駕駛的飛機著火的時候，他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媽的！
飛機掉動力的原因是發動機著火？
等等！
發動機著火為什麼沒有觸發火警警報呢？
呃！
教8這逼玩意兒太落後了。
沒有報警係統。
想到這。
江辰忍不住微微歎了一口氣。
好好的。
怎麼突然就著火了呢？
是了。
一分多鐘前。
飛機好像撞到了一道白光。
當時江辰並沒有太在意。
但是白光一閃而過之後，飛機就開始掉動力了。
現在回想起來。
他媽的哪裡是什麼白光？
分明就是一道閃電。
也就是說。
這架教8其實是遭到了雷擊，然後引發了發動機著火。
想通了這個關節，江辰滿臉無奈，“艸，大冬天打什麼雷啊！”
現在，他隻能苦中作樂了，“雷公電母都不休息的嗎，難道天上也有‘996’福報。”
幸虧飛機有防雷擊裝置。
要不然。
幾十萬伏的高壓電估計已經把他和後麵的劉贇都燒成廢渣了。
飛行員要是沒有被雷劈過幾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老鳥。
而且大部分雷擊都是小意思。
根本不會對飛機，以及飛機上的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江辰上輩子飛了整整十年的客機，而且常年在多雷雨天氣的南方地區執行飛行任務，所以應對此類空情的經驗可謂相當豐富。
根據他的判斷。
應該是飛機正好被一道閃電給劈中了。
雖然飛機上有防雷擊裝置，被閃電劈中也不會有太大的傷害。
但是今天這架教8一直處於高速運轉狀態，發動機內部線路已經很脆弱了。
再被雷劈了一下。
所以老化的線路就著火了。
然後火勢迅速在飛機內部蔓延。
不但導致飛機狂掉動力，而且還讓座艙裡的大部分儀表也失能了。
這也是為什麼後排的劉贇無法獲取權限，接管飛機的原因。
隻是。
現在雖然知道了‘病因’。
江辰依然暫時無法‘治病’呐！
塔台。
梁正宏見江辰已經沉默了接近半分鐘了。
還以為他已經被嚇懵了。
所以立即呼叫道，“洞拐，能聽到嗎？”
過了幾秒鐘。
江辰的聲音才在通訊頻道裡響起，“滋滋，洞拐收到，請講。”
聽到江辰的聲音依然比較沉著，梁正宏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追問道，“洞拐，報告速度和高度。”
“高度一千五，速度六百七，動力掉的太快了”
梁正宏迅速看了一眼雷達屏幕。
教8距離機場已經不足二十公裡了。
現在飛機依然還有速度。
區區十幾公裡。
飛得回來。
所以梁正宏凝重的表情終於為之一鬆。
馬上對江辰道，“現在你離機場已經不遠了，彆擔心，能飛回來的。”
十幾公裡外。
江辰聽到了梁正宏的安慰。
不但沒有稍稍安心，反而露出了一絲苦澀，“飛不回來。”
嗯？
梁正宏一愣。
但是下一秒，
他就反應了過來。
媽的。
確實回不回來。
教8的高度太高了。
現在教8還有足足一千五百米的高度。
按照正常降落程序。
江辰應該在距離機場二十多公裡之外開始下高度，然後通過‘三邊’或‘五邊’程序，在降低高度的同時，儘量保持逆風落地。
但是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
恐怕做不到像平時那樣下高度飛‘三邊’或‘五邊’了。
因為飛機的大部分儀器現在已經不能正常使用了。
要是江辰現在貿然下高度。
萬一到時候拉不起機頭，轉不了彎怎麼辦？
那麼飛機就不是迫降。
而是墜機了。
“跳傘，現在唯一的自救方案就是跳傘。”
就在梁正宏已經有些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他旁邊響起。
是今天塔台的值班主任李凡。
他雖然不是飛院教官，但同樣經驗豐富。
而且不像梁正宏那樣‘當局者迷’，而是‘旁觀者清’。
聽到李凡的話。
梁正宏瞬間豁然開朗。
立即攥著通話器對江辰大聲道，“洞拐，馬上下高度，然後找準時機，跳傘。”
現在‘洞拐’已經沒有了任何迫降成功的可能了。
隨著火勢的蔓延。
這架飛機已經變成了一個烤箱。
而且火勢也燒毀了不少內部線路，導致不少儀器已經不能正常運轉。
所以唯一的自救方案就隻剩下跳傘了。
後排的劉贇也扯著嗓子對江辰道，“先下高度，找機會把飛機飛出人口稠密區，然後彈射跳傘。”
教8也是有彈射裝置的。
而且還是英國貨——馬丁·貝克座椅。
彆看英國佬已經不是曾經擁有赫赫威名的日不落帝國。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即便是到了現在，也還是遺留了不少好東西。
馬丁·貝克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該公司是全球第一彈射座椅品牌，其旗下產品——彈射座椅，到目前已挽救七千多名飛行員的性命。
因為教8研發於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正值夏國與歐美國家的‘蜜月期’。
而且又是和巴基斯坦共同出資研發。
所以就用上了不少國際航空市場上的成熟產品。
比如說馬丁·貝克座椅、西方電子飛行儀表係統、儀表著陸係統、塔康導航係統及電台等等。
如果教8是21世紀的產物。
這些成熟產品無異於已經落後時代了。
但是教8的研發時間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
所以這些西方的‘舶來品’在當時還是比較高大上的。
尤其是馬丁·貝克座椅。
哪怕是2013年的今天，依然穩坐全球第一彈射座椅的寶座。
有了‘全球第一彈射座椅’的保駕護航。
江辰和劉贇就算是選擇在一千五百米的高度跳傘，存活率也大大增加。
不過江辰可不想把小命寄托在‘全球第一彈射座椅’上。
所以就算是要跳傘逃生，還得再下幾百米的高度才行。
這才更有把握。
更何況。
現在飛機正飛臨居民區。
越過了居民區則是信陽分校。
所以現在暫時還沒有到跳傘逃生的最佳時機。
“明白。”江辰一邊回答，一邊咬著牙，猛地向前壓杆。
這架教8的機頭瞬間向前下壓。
然後就像一枚被投擲的航空炸彈一樣。
接近六十度的角度，朝著地麵俯衝而去。
呼~~~
江辰見狀，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
操作杆還能用。
飛機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是當他右腳猛踩方向舵的時候，飛機並沒有像預料中那樣向右轉彎偏移。
嗯？
方向舵出現故障了？
媽的。
這叫什麼事啊。
江辰有些無奈，隻能扭頭朝後麵扯著嗓子大吼道，“老劉，現在有兩個消息你要不要聽。”
劉贇現在已經快被折磨瘋了。
任何人在自己小命被攥在彆人手裡的時候，估計都會發瘋吧。
“彆瞎比比了，高度下的太快了，馬上把機頭給我拉起來，要不然我們要不了幾分鐘就得墜機了。”劉贇扯著嗓子吼道。
江辰瞥了一眼高度儀。
就兩個人說話的功夫，飛機的高度就已經驟降了三百多米。
嗯！
高度確實掉的太快了。
他立即猛地向後拉杆，費儘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機頭給拉了起來。
“調整方向，馬上調整方向，飛機已經不具備迫降條件，我們隻能棄機跳傘，你必須馬上轉向往山區方向飛，下麵不是居民區就是咱們學校，你小子到底要乾什麼，如果你要是敢在居民區或者校區棄機跳傘，你就是犯罪，對群眾和你的同學的一種犯罪，老子寧死也不會跟著你一起上軍事法庭。”劉贇已經臉紅脖子粗了。
江辰現在已經把左右腳蹬踩冒煙了。
聽到劉贇的斥責。
他隻能大聲解釋道，“我他媽也不想上軍事法庭，但是飛機方向舵故障，就算我想轉彎去山區，臣妾也做不到啊！”
“啊？”
劉贇大吃一驚。
他萬萬沒想到。
飛機的情況竟然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
居然連轉彎都做不到了。
媽的！
這不是要人命嘛。
劉贇麵如死灰。
但是僅僅過了幾秒鐘，他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朝著前排的江辰吼道，“那就一直往前飛，如果飛出了居民區我們就跳傘，要是飛不出去，你就儘量控製飛機找一塊空地撞上去。”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能在人口稠密區跳傘。”
“你懂我的意思嗎？”
江辰大聲回道，“懂。”
然後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但是現在飛機速度掉的太快，就怕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能堅持多久是多久。”劉贇的回答不容置疑，“總之，我們一定不能為了自己活命，就牽連無辜的群眾！”
江辰咬咬牙，“是。”
塔台。
江辰和劉贇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入到所有人的耳朵裡。
但是不管是梁正宏、李凡，或者是其他人。
全都神情悲憫，表情痛苦。
對於江辰和劉贇的決定，他們沒有一個人多說一個字。
因為劉贇和江辰的這番對話意味著，哪怕是自己犧牲了，也不能讓飛機掉在人口密集區，傷害到無辜的人。
是的。
不管是哪個國家。
飛行員都十分珍貴。
尤其是像江辰這樣天賦異稟的飛行員，更是國寶級人物。
但是在各國空軍也都有一道鐵律。
那就是飛機可以墜毀，飛行員可以跳傘逃生。
但是飛行員在跳傘之前，一定要避開居民區。
哪怕是為此丟掉了自己的小命。
這條鐵律並沒有被形成一條有文字的法律，但是自始至終都被各國空軍嚴格遵守。
因為上一個沒有遵守這條鐵律的飛行員。
不但鋃鐺入獄。
甚至已經被永久的釘在了恥辱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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