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程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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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程爾

第506章 程爾

十字路口。

紅燈亮起,車子緩緩停下。

“撕啦~”

抽紙巾聲。

“嗞嗞~”

揩鼻涕聲。

“噗~”

陸遠用餘光瞟了眼,不敢吱聲。

劉施施捧著紙巾盒子,輕咬嘴唇,盯著步履匆匆的行人,肩膀小幅度抖動。

電影《金陵十三釵》的總片長為145分鐘,兩人從影院出來時,六點半,天色已暗,暮色漸濃。

劉施施的情緒始終沒有抽離,一路上,金豆子嘩嘩往下掉。

用她自己的話來講,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哭。

最初許是受到其他觀眾的影響,之後隨著劇情展開,情緒鋪墊到位,在高潮處點燃,淚腺砰的就炸了,不受控製。

陸遠見她紅著眼眶,睫毛濕潤,呆頭呆腦的,沒忍住咧嘴偷樂。

“你笑我?”

她耳朵靈的很,當即扭頭。

那雙杏仁眼,瞪的滾圓,帶著些羞惱,隻要狗東西敢點頭,她就要大鬨。

“沒有,怎麼可能。”

他趕緊搖頭解釋。

“隻是想起上午刷《龍門飛甲》評論時,看到網友用一句話來形容顧少棠,挺好笑。”

“什麼?”

“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李雨春是水泥做的。”

劉施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眨眼,好似靈光一閃,嘴角微微上翹,想笑,憋著。

嗯,憋不住,她biu的一下,將腦袋轉過去,看向窗外,肩膀又開始顫抖。

“網友真無聊,逮著人家的中性風格黑。”

“可不是嘛。”

陸遠義正言辭地跟著批判,打了個轉向燈:“你趕緊收拾一下吧,等過了這個路口就到了。”

“哦。”

兩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寧昊所在的小區。

寧昊上午來了一通電話。

陸遠本以為會約在某個飯店見麵,誰知道那貨居然定在家裡。

進入小區,瞅見寧昊蹲在樓下,嘴裡叼著煙,吞雲吐霧。

身旁還站有一位身材消瘦的男人,手裡同樣夾著煙。

男人中等個子,三十來歲,短寸,長臉,戴著眼鏡,鏡框咖啡色,下巴處一顆黑痣格外搶眼。

陸遠停好車,從後備箱拎出水果,與走上前的寧昊點頭示意,才看向對方。

程爾見他瞧過來,臉上立即露出微笑,嘴角一扯,抬頭紋頗深。

“不是和你說過彆買東西嘛,人來就行。”寧昊接住水果袋。

“給你兒子買的。”

寧昊嘴上這麼說,卻也不推辭,向他介紹身側之人。

“程爾,我倆一個小區,和咱們是校友,99年畢業於北電導演係。”

“那是師兄咯。”

陸遠笑吟吟的伸手,心中大概猜到今天寧昊組局的目的。

“師兄好。”

“陸老師好。”程爾不敢托大。

他雖然畢業的早,可這些年沒混出什麼名堂。

大四時,拿著學校給的10萬元現金,到魔都拍攝畢業作品《犯罪分子》。

通常情況來講,成片完工時,會在電影學院的標準放映廳放映。

按照傳統,如果覺得拍的差,學生們會噓聲一片。

但是他的畢業作品放完,影廳裡一片安靜,隨後掌聲雷動,可謂技驚四座,被很多人讚譽為北電最牛學生作品。

隻是身為創作型導演,他不算多產,職業道路走的也不順遂。

畢業後去了魔都電影製片廠,做過電視劇編劇,拍過廣告,七年匆匆而去,才拍出第一部長片《第三個人》。

寄予厚望的《第三個人》市場反映不太好,中間又流產了幾個項目,所以想拍新片,投資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就這般又過去四年,時至今日,在寧昊的鼓勵下,才有拍第二部長篇作品的想法。

因此在成績和知名度上,遠比不上眼前這位同校表演係的師弟。

四人寒暄片刻,上了樓。

邢愛娜在客廳忙活,留著短發,皮膚白皙,氣質文靜。

“來啦,今天吃大閘蟹,”她用圍裙擦了擦手,招呼一聲,就要去倒茶。

這時從隔壁臥室跑出來一個小男孩,三歲左右,踩著叫叫鞋,抱著邢愛娜的大腿,透過雙腿間的縫隙,怯怯地望著客廳裡陌生的怪蜀黍。

陸遠和他對視,“嘬嘬嘬”逗了兩下,小孩害怕的撇開腦袋。

寧昊見媳婦被兒子纏著,遂起身去倒茶,聽到這貨的聲音,特無語:“不是,我說有你這麼逗孩子的嘛。”

“那不然呢,我外甥就喜歡這套。”他朝小屁孩挑眉。

“看我的。”寧昊伸出右手食指,微微彎曲,出聲:“咄咄咄。”

那傻孩子雙手朝後擺,齜著門牙,向親爹俯衝而來。

陸遠:“.”

劉施施歪在沙發上,捂著嘴庫庫直笑。

邢愛娜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誰家爹和你一樣,你把我兒子當狗玩呢。”

寧昊也不惱,笑哈哈的搓了搓兒子的狗頭。

“不對啊。”陸遠瞧那小孩怯生生的,想起一件事,心中詫異。

“我怎麼聽徐錚講,你兒子膽子肥的很,第一次見到徐曉寶的時候,直接抱著用嘴啃。”

在清邁拍《泰囧》時,有次夜裡收工晚,回去的路上,幾人在大巴裡扯淡。

徐錚講寧昊去年帶著兩歲的兒子去他家玩,沒想到那小破孩摟著他閨女,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這一幕恰好被徐錚看到,老父親的心當場就碎了。

跑到寧昊麵前,非常嚴肅地警告,讓小黃毛以後離他女兒遠一點。

寧昊拎著茶壺,給三人倒水,撇撇嘴,毫不在意:“伱彆聽徐錚瞎掰,小孩子懂什麼,隻是看曉寶長得可愛。”

三人接著聊。

寧昊看眼程爾,見他頗為局促,頻繁喝水,眼神示意淡定,朝陸遠問。

“《泰囧》拍的咋樣了。”

“目前劇組在曼穀,這兩天我要和施施過去,還有幾場戲沒拍完呢。”

“施施也去?”

“嗯。”劉施施點了點頭,道:“剛拍完兩部戲,休息一段時間,順便為《超時空》的宣傳拍素材。”

寧昊想起自己還是這部電影的監製。

雖然疑惑“素材”是什麼,卻沒多打聽,轉而麵向陸遠。

“徐錚有沒有和你提過,他早年拍的一部短片《犯罪分子》。”

陸遠搖頭,表示沒有。

寧昊朝程爾努嘴:“諾,他拍的。”

“這麼巧?”

“是的。”

寧昊遙想當年:“99年我去看導演係學生的畢業作品,當時程爾的《犯罪分子》讓我印象深刻。

給我的感覺,是一部極具個人氣質的市場化電影,普通學生的作品大多流於表麵技巧,但是他的作品特彆成熟,是我看過的學生畢業作品中最好的。

到了2006年,程爾剛拍完首部作品《第三個人》,我們在一部電影的首映式上見麵,後來機緣巧合的住在一個小區,成為鄰居。”

程爾謙虛道:“我對寧昊的認識也是從電影本身開始的。我們真正熟絡是在他拍完《瘋狂的賽車》之後,我認為他解決了中國電影一直以來的兩個問題:一個是製作,一個是市場,說白了就是叫好又叫座。”

媽呀,這兩臭不要臉的在互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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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施施聽了會兒,太肉麻,雞皮疙瘩掉了一沙發。

在寧昊嘴裡程爾儼然是不出世的天才,在程爾嘴中,寧昊內地導演第一,拳打張一某,腳踹陳凱戨。

她瞅眼男票,狗東西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點頭。

嘖嘖嘖,好假,不愧是大滿貫,學不來,劉施施受不了啦,起身溜達。

無意瞅見進門玄關處的架子上擺著一副素描畫,細細打量。

小男孩倒是不害怕漂亮姐姐。

矮矮的個頭,冬瓜似的,站在她身邊,踮著腳尖,小手一指:“是媽媽。”

劉施施扭頭一對比,確實挺像,隻是畫中為長發,真人為短發。

邢愛娜笑道:“和老寧第一次見麵時,他給我畫的。”

見劉姑娘好奇,她繼續說:“早些年老寧獨自來京上學,報了師範大學影視節目製作專業大專班,身上總共2000元,交一期學費就不剩多少,隻能想辦法掙錢養活自己。

他會畫畫,就在王府井大街支了個小攤兒,專門給路人畫,有一回我剛好和朋友逛街路過,坐在他身後的條椅上歇腳,這人厚著臉皮非要拉著給我畫,我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下來。”

“誰厚著臉皮了?”

寧昊就不樂意,梗著脖子:“我是聽你朋友抱怨,說生活費沒了,然後你說自己的錢也花光了,還指著我舉例,說畫畫也能賺錢,自己有腳有手怕什麼,我那會兒覺得你挺樂觀,略有觸動,隨口說了句幫你畫張相,不收錢,誰知道你真不給,為了幫你畫我至少虧了.”

“是啊,寧大導演多虧啊,虧到最後,我人都是你的。”

寧昊:“……”

陸遠聽他倆口子鬥嘴,莞爾一笑。

業內隻知新生代導演寧昊,卻不知,他有一位賢內助妻子。

寧昊拍第一部電影《香火》時,邢愛娜用自己全部積蓄支持他的電影夢。

之後幫著修改劇本,剪輯…

寧昊沒成名那些年,倆人租房子住,在北方沒有暖氣的漫漫寒夜裡,邢愛娜無怨無悔的陪著他一起啃饅頭,實在凍的受不了,便就著一瓶二鍋頭取暖。

他倆繼續鬥著嘴,陸遠則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劇本上。

劇本是坐下沒多久後程爾遞過來的,名字很簡單,隻兩個字,《邊境》。

故事分了四個章節。

地點發生在中緬兩國邊境。

因一起毒品交易的意外事件,毒販劫持了女孩小安為人質,撫養其長大,兩人相愛並結為夫婦。

多年後,毒販欲金盆洗手,但這行豈是他想走就走的掉的,手下背叛,政府圍堵。

於是帶著妻子在警察的追捕、黑幫的追殺、小安父親的怨恨等重重包圍下試圖乾最後一票,絕境求生……

然後不出預料的嘎了。

據寧昊所述,他和程爾經常約在附近的健身會所遊泳喝酒聊天。

某次他倆相約遊泳,在晾乾的時候,程爾跟他說起這個故事。

寧昊覺得故事情節很精彩,支持他寫出劇本,拍出來。

今天邀他過來的意圖很明顯,看看他有沒有投資的興趣,沒準還想讓他參演。

劇本的類型,是內地少有的警匪題材,並且加了條感情線。

近幾年華語電影市場逐漸變得紅火,片商也開始試探著拍攝更多類型的商業電影,比如懸疑、驚悚。

唯獨拍警匪片的數量不多。

自2003年的《終極無間》至2011年的《竊聽風雲2》,每年於內地影市公映的警匪片平均隻有12部。

2011年,《竊聽風雲2》票房衝破兩億,成為有史以來在內地公映的最賣座華語警匪片。

但在整體產量及類型發展上,警匪片卻呈舉步不前之勢。

近三年票房雖不斷攀升,市場比例卻全無進展,甚至可以說是在倒退。

從2010年到2011年,警匪片在全年總產量從2跌落至0.5。

原因比較複雜,可粗略的分兩點。

一來涉及警察題材的影視作品,要小心處理,審核標準叫人捉摸不透。

二來這類作品很容易拍得過於主旋律,人物模式化,失去角色弧光。

所以,雖然陸遠覺得劇本寫的不錯,但並不是很看好市場的反饋。

程爾講解道:“最初我想寫太妹和毒販的故事,寫著寫著玟川地震發生,我就想寫一個關於學校樓塌了的故事。

便琢磨怎麼把這兩個故事變成一個,後來我想,緬甸有個毒販,他蓋了一間學校,然後樓塌了,故事慢慢寫成了《邊境》。”

“.”

程爾一直在講,陸遠默默地聽。

許是喝了不少水的緣故,程爾起身去了衛生間。

趁著他離開的空隙,陸遠朝寧昊問。

“劇本沒什麼大場麵,拍出來也不需要多少資金,你怎麼會想著找我?”

這些年,有不少人請寧昊擔任監製。

圈裡人心裡都清楚,監製無非就是花錢買個品牌,隻要掛個名,就可以躺著收錢。

以寧昊的名氣,出去吆喝一圈,說自己看好這個劇本,大把人願意送錢上門。

何況他還可以找小馬奔騰投資。

寧昊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覺得劇本如何。”

“挺好。”陸遠如實回答。

“我也這麼認為。”

寧昊抱起趴在茶幾上的傻兒子:“起初他簡單一提,我就知道這是個好故事,至少相比以往同類題材有所突破。

劇本修改期間,他和我聊了很多,包括拍攝思路,敘事結構等,都是之前國內,甚至美國警匪片很少見到的。”

他頓了頓,一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表情,道:“我覺得吧,藝術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責任,就是負擔著探索的使命,而不是拷貝之前的電影和形態.”

“停停停,說人話。”陸遠揮手打斷。

拍《無人區》時他就發現了,這貨特彆喜歡扯些看起來格局很大的話。

寧昊正色道:“我們都清楚,國內警匪片的市場不怎麼樣,所以這部戲的票房可能不會很出色。”

“所以你想拉著我跳坑。”陸遠喝了口水。

“類型片的市場需要探索。”

“你不是有個扶持新人導演的群星計劃嘛,說明你也有追求,這是個人才,信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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