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於天際閃過,大雨傾盆。
急促的馬蹄聲於邙山古道響起,濺起泥漿無數。
破財的城寨前,戴著鬥笠的漆黑身影悄然踏入。
雨滴紛亂,狂風呼嘯。
山野深處,參天的枯木於風雨中微微搖晃。
樹洞深處,有機括顫動之音,低沉轟鳴聲起!
而後歸於平靜。
“嘀嗒嘀嗒——”
滴落的雨水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裡是昔日邙山賊寇打造的地宮,位於山巒之間。
隱蔽無比,如今的天業府間,少有人知。
陳休輕輕摘下了蓑衣,五指抹過乾坤袋時,古樸的石碑落入掌心。
滾燙而厚重,漆黑之下,有著殷紅的龍紋微微閃爍,勾勒出幾分古老凶獸之影。
“果然,‘天罡星’的石碑,有所異變……”
陳休眼眸微凝,手指於懷中,掏出了那口斷刃。
刃長三尺,斑駁古舊。
但依稀之間,尚可看出其中的古韻與貴氣。
“今夜風雨大作,正是解封‘天罡星’石碑之時。”
陳休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古老而悠久的歌謠,響徹地宮。
《天罡洞真訣》頗有幾分道門歌謠的感覺,似是念叨,又恍若吟唱。
地宮之間,有雲煙激蕩,龍吟聲起。
遙遠的天穹之上,自是有萬雷轟鳴!
有夜行之客,過古道時,皆是微微抬頭,唯隻感慨雷聲之大。
古樸的石碑,於陳休的眼中迸裂。
萬道流光中,他仿佛看到了無數重影:
有狂歌當哭的魁梧俠客;
亦有身著黃袍的威嚴帝王;
更有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儒生;
還有那百戰疆場,橫刀立馬的大將軍……
須臾之間,仿佛跨越了時光的長河。
再抬首時,眼前唯有一尊古樸無比的青銅宮殿!
遠處,是黑沉沉的烏雲。
無儘漆黑之中,仿佛孕育著紫藍色的濃鬱雷漿。
青銅澆築的大殿前,有仙鶴騰飛,漆黑如墨的鎖鏈貫穿天際!
隱約間,伴隨著響徹雲霄的怒吼,能夠窺探到儘頭處的龐大陰影。
似乎遠古話本間的凶靈惡煞!
縱然是陳休,此刻心間也唯有震撼。
眼前的畫麵,似神如魔!
青銅大殿之門,悄然被推開。
映入陳休眼簾的,是一位道者。
頭發烏黑,挽著道髻,一席水藍色道袍,隨風飄蕩之間,仿佛於天地融為了一體。
他的臉上,戴著頗為古老的鬆紋青龍麵具,不怒自威!
陳休全然看不出深淺。
隻覺得此刻,猶如汪洋大海前的遊魚,是那麼渺小。
“大世將至,群雄逐鹿。”
道者雙手作揖,悠然開口:“老夫‘天閒’,恭迎‘天罡’歸位!”
天閒星?
三十六天罡星的第三位。
陳休不卑不亢,緩緩拱手:“初入此間,還望指點!”
“隨老夫來吧。”
道者悠悠開口,步履如煙,踏入那青銅殿堂之間。
陳休略有遲疑,而後剛上了腳步。
青銅澆築的大殿內,燈火冉冉,映照如白晝。
有三十六道玉座,眾星捧月般環繞著一方太極八卦之圖。
“一,二,三,四,五……九!”
陳休注意到,唯有九張玉座之上,有淡如青氣般的火焰燃燒著。
飄渺如煙,如夢似幻!
當自己踏入的那一刻,第二張高大玉座之上,有點點星火閃耀,很是微弱。
“三十六天罡星,算上我在內,共計十位。”
陳休微微抿嘴,心中略有猜測。
“此地名為‘三清殿’,也是我輩天罡之屬的道宮。天罡群星,如今又有一尊出世,老夫也是頗為欣喜啊。”道者笑嗬嗬地道。
陳休雙眸看向宮殿的深處,隻覺得幽深暗淡,難見真容。
他能夠感覺到,經絡之間。
似乎有著莫名的壓力,罡氣的流轉受到了幾分壓製。
“這裡,一直皆是如此?”
陳休緩緩開口,顯得頗為謹慎。
“小友於此,尚且是外人。三清殿會有所抵觸,也是正常。”道者的語氣頗為平緩,給人以幾分溫和良善之感。
小友?
陳休心頭微微一凝:
他怎麼知道的?我應該,佩戴著鬥笠才對。
他的手緩緩落在臉上,鬥笠已經消失不見。
此刻的臉上,卻是有著一尊青銅獸首的麵具。
“小友,且放寬心。老夫尚不至於,對同道出手。更何況,你血氣旺盛如烈火,如黑夜中的燭光,一看便知。”
道者依舊那副淡然溫和之態,打量著陳休眼眸間,卻是忽得多了幾分古怪:
“被奪天數,強承天罰,一如引雷之木。”
“這是,替身之魚?”
他的話語間,有著幾分揣摩之意。
平淡的聲音,落於陳休的耳畔,卻是恍若驚雷!
平生至今,唯一點出的。
“應死之人,依舊尚存。如今更是血氣旺盛,通達天地。我若是昔日尋替之人,這個時候定會出刀收杆。否則的話,遲恐尾大不掉,鯉魚躍龍門,那會徹底反傷自身。”
道者頗為深意地開口,話語間有著幾分提點之意。
“晚輩不知,還望前輩賜教!”
陳休心中一凜,當即開口。
眼前這位道者,絕對是高人!
真正的高人,甚至可能還在他那位便宜大哥“銀發獅王”穀雲藏之上!
“你若是能成功繼承‘天罡星’之位,老夫倒也不介意為你出謀劃策幾分。”道者輕笑著開口,倒是頗為從容。
“煩請前輩指點!晚輩定然竭力!”
陳休雙手抱拳,頗為鄭重地開口。
無論是“天罡星”的神秘,還是這位“天閒星”口中化解周身困頓之法,都值得他去冒險。
“凡天罡神煞者,傳承皆有法。老夫為‘天閒星’,自古老至今,是有八代。”
道者淡聲開口,古井不波的眸子顯得頗為平靜祥和:“‘而天魁’並於‘天罡’,是為諸神煞之首。自先秦至今,不過五代。”
“你需要做的,僅僅是獲得他們的傳承!”
言語間,中央的八卦法陣流轉,怒龍之吟響徹天際!
陳休望著眼前這一幕,眼中唯有震撼!
那是一條通體如墨,威風凜凜的真龍。
自太極圖間騰飛而起時,吞雲吐霧。
龍口之中,有五色流光落下。
“曆代‘天罡’,皆已現世。”
道者緩緩作揖,頗有幾分莊重之意:“小友,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