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拿下鋪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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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流微確實情況危急,腹腔出血兩千多毫升。

若不是醫療空間裡各種藥物、血漿充足,這命能不能保住真不好說。

張綏在臥房前踱步,幾乎快把地磚踩碎。

正妻殷瓊來給他送了幾次茶水,都讓他煩躁地揮開了。

剛才是被擔憂衝昏了頭腦,其實此刻細想,張綏又覺得自己好像要白忙一場了。

時獻雖然任太常寺少卿,但隻是管理太醫署,本身也不是大夫。

庶子時暮在時家的時候,更是同僚皆知的一無是處,比嫡子差遠了,還因品行不端被趕出來,他有什麼本事治病救一個被太醫院大夫判了死刑的人?

臥房裡靜悄悄的,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

深夜的庭院中,淩王謝意正閒坐喝茶。

張綏心中清楚,淩王來關心自己,自然是因為謝家對自己還是有所依仗的。

一個時辰之後,門從裡麵打開。

張綏立刻衝過去,謝意也第一時間站起身。

他看到,時暮帶著一身斑斑的血跡走出來,隻是看著,便能聞到濃烈的腥味。

好似自血海中來。

在張綏無比緊張的視線中,他從容開口:“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沒有太大問題。”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不管脾氣怎樣,他都應該繼續享受他的人生。

因為剛做完手術,要確保平穩度過第一夜。

時暮今晚守在張流微床邊,換藥,查尿量、查血壓等各項指標。

半夜張流微醒了,全身上下,哪裡都痛,但都不及之前撕心裂肺的腹痛。

而且,明顯感覺到,自己之前身上被完全抽走的力氣又回來了,宛如新生。

然後,他就看到時家的庶子哥兒正一臉鎮定地在給自己施針,隨後又為自己細致檢查腹部。

想起這人在鬆月湖邊固執地攔住自己轎子,說自己必須馬上治療。

張流微已經猜到,恐怕正是這小哥兒把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

想到在鬆月湖對他的言語羞辱,頓時麵皮發燙地閉住眼,裝作還在睡。

卻又禁不住地想,真有人會為了彆人的性命竭儘全力?

也許有一種人,那就是大夫。

閉了很久,感覺到對方沒了動靜,張流微悄悄睜開眼,沒想到對方還在自己身前。

視線撞在一起。

張流微盯了片刻,突然急切開口:“時大夫,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他又有幾分羞赧,低聲,“之前是我不對,對不起。”

時暮心裡漾起一絲暖意。

做醫生,挽救生命是天職,得到患者的肯定是情緒價值。

所以,時醫生一當就是好多年。

輕快回答:“沒事!”想了想又提醒張流微,“不過,你隻剩一側輸卵管,以後懷孕一定要小心,最好來找我檢查一下再備孕。”

這位流微公子雖然還是一臉病容,但確實長得很好看,笑起來春風拂麵的,認真答應時暮,“好,我一定來找你。”

打完全部針水,天已經大亮,時暮幾乎一夜沒睡,看張流微各項指標平穩,才仄仄地趴在院子的桌上打瞌睡。

從惺忪的睡眼間,突然看到,熹微晨光中,謝意負手站在外麵院中樹下,凝注這邊。

他沒走麼?

在張府守了一整晚?

時暮記得,原文中,張綏不止是他表兄,更是日後幫他輔佐先太子遺孤的中堅力量。

當然,也成功被他連累,一起流放,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

時暮正看著庭院裡的男子思索,張綏的正妻殷瓊端了一碗燕窩過來,“時大夫辛苦了。”

時暮接過碗,“謝謝張夫人。”

見她捂唇咳嗽,時暮詢問:“夫人身體不舒服?我幫你看一下吧。”

殷瓊笑道,“謝謝時大夫。”

正在這時,張綏從外院踏入。

雖然時暮也聽說張綏兩個夫人,他更喜歡張流微,不過沒想到,此刻殷瓊就站在他麵前低聲咳嗽,張綏卻好似沒有看到般,隻定定地看著公子的臥房方向。

時暮看到,殷瓊從張綏身上收回的目光中,帶著揮不去的憂傷。

時暮給她查了個血,“張夫人不用擔心,普通的上感,我給你開點藥就行。”

正給殷瓊開藥,臥房裡也傳來一聲咳嗽。

張綏立刻大步走過去,因為太匆忙,不小心碰到殷瓊肩膀。

張綏心焦間,甚至都沒有注意到。

房中很快傳來武將溫柔的語聲,沒有一絲平時的威嚴,有的隻是無儘憐惜,“流微,好點沒有?”

張流微啞聲,委屈地喊:“將軍。”

如果剛才殷瓊還能掩飾一二,此刻她的目光裡,似隻剩一片灰燼。

自己注視的人眼中沒有自己,是如此悲哀的事。

因為是微創的腹腔鏡手術,第二天晚上,時暮為張流微拔掉尿管。

後續就是休養身體,等待傷口愈合。

畢竟救回了自己心愛的人,張綏咬牙給時暮付了二十兩銀子作為診金,把他親自送出院中。

“感謝時大夫治好流微,往後有需要,隨時吩咐張某。”這話自然就是嘴上客套一下。

之前情況緊急,可以放下身段,但此刻,想起昨夜一跪,張綏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一個小庶子,如何受得起自己一跪?

沒想到對方不知趣,眨眼說道:“我還真有件事想請張大人幫忙。”

張綏臉色頓時沉了幾分,拖著調子問:“時大夫,需要本將軍幫什麼忙啊?”

“我想求租梅花大街三十六號鋪麵。”

張家京中產業極多,回想了一下,確實有這樣一間小鋪子。但怎麼可能租給他,裝模作樣地糾結片刻,“哎呀,本將軍確實有這樣一間鋪子,但我已經先一步答應彆人了。”

張綏說完,謝意站在旁邊,便看到小哥兒耷拉下眉梢,一臉失落的模樣。

張綏正要送客,正妻殷瓊突然開口詢問:“時大夫,你租鋪子是想做什麼?”

時暮回答:“我要開醫館。”

眾人神色都有幾分訝異。

殷瓊沒想到,他一個哥兒,卻當大夫,開醫館,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心中悵然。

張綏反倒覺得,這哥兒坐井觀天,不知道沂都有多少杏林妙手。

正想再拒,沒想到殷瓊先一步答應了,“好,我把鋪子租給你,免去頭三年的租金。”

三年租金?

張綏看向殷瓊的眼中頓時露出怒意,卻被對方先開口堵住,“將軍,如果我沒記錯,這鋪子還在我名下。”

殷瓊語聲鑿鑿,底氣十足,更暗帶提醒之意。

張綏咬緊後槽牙,片刻後,隻得說:“好,那就按夫人說得辦,我那邊便推了,租給時大夫,畢竟時大夫也是我們的恩人。”

時暮正開心,一直站在旁邊的謝意突然又閒散出聲,“張將軍,本王覺得不合適。”

不合適?他不會是想壞自己好事吧。

時暮氣得夠嗆,忍不住壓下眼瞼,恨恨地瞪著他。

對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昵來一眼,旋即看向張綏,“將軍在京中產業極多。”

張綏不知淩王是什麼意思,隻能回答:“臣也隻是略有薄產而已。”

謝意笑道:“一間小小的鋪麵想必比流微的性命重要許多。”

眾人狐疑,一時不明其意。

最後是殷瓊率先明白過來,落落大方地開口:“淩王說得極是,我們張家感念時大夫救回流微的恩情,但我覺得三十六號鋪麵太小,張家拿不出手,便做主將梅花大街三十號鋪子送給時大夫了。”

三十號?

時暮記得自己去尋鋪子的時候看到過,似乎是張家經營米麵生意的店鋪。

但麵積更大,位置也更好。

時暮心滿意足!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張綏的表情宛如吃了蒼蠅。

那個米店位置好,每年幫他賺不少銀子,殷瓊說送人就送人,把自己這個夫君放在哪裡!

還想再找補,謝意已經點頭,“不錯,那間我很滿意。”

淩王都滿意了,張綏現在要再拒絕,那就是不識時務。

隻能咽下一肚子的苦水,哀聲道:“淩王說得極是,極是,那間鋪子確實不錯,我就,就送給……時大夫了。”

時暮:將軍大氣!

此刻,眾人才想起那個靳大夫,自然是昨晚便灰溜溜地離開了張府。

回家的時候,時暮不客氣地搭了謝意的便車。

畢竟古代,去哪裡都要靠兩條腿,確實挺累的。

一路上,謝意看到他把那張房契翻來覆去地查看了無數遍,好幾次忍不住唇邊的笑意。

時暮看夠了,才把房契整整齊齊疊起收進衣襟,杵著腮幫子思索道:“謝意,你覺不覺得,張綏眼中隻有張流微,好像完全看不到他夫人一樣。”

謝意點頭,“殷家乃沂都有名的富商,張綏雖是我母妃的表侄,但他父親沒有像老張家的其他人一樣從小學武,上陣殺敵,而隻是一名六品文官。至於張綏,自小便得我母妃和先皇後悉心栽培,如今才成為懷化將軍。”

時暮想了想,“所以,張綏家中其實沒有那麼多產業,產業都是殷瓊的嫁妝?”

謝意抬手也打了個響指,把之前的話還回去,“聰明。”

又繼續說:“張流微本是鄉下一個小哥兒,張綏出外帶兵時遇到,就將他帶了回來,我母妃也曾勸他好好待殷瓊,隻是當你喜歡上一個人,就不會再去考慮彆的事。”

小哥兒依舊發愁地皺著眉梢,“這樣看,張夫人好像很不值。”

謝意點頭,“殷瓊這些年,操持偌大的產業,供養張家,確實不容易。”

想起殷瓊注視著兩人身影的落寞表情,時暮多少有些歎惋,“我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子,一定會對她很好,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意下意識點頭,又品出點不對勁來,挑起眉梢,“喜歡的女子?”

時暮揚眉反問:“不行麼?”

剛好馬車停到琉璃巷店宅務院子前,他張望一眼,“到家了,我走了。”

謝意看著他跳下馬車,站在水銀般的月下,抬手在臉頰邊揮了揮。

然後,腳步輕捷地轉身進院。

直到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謝意還在琢磨。

他喜歡女子?

想起清音閣中那一角翠色蝶翼,謝意低聲自語,“我也喜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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