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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東西,時暮剛出門就遇到宋念山,也要出門去乾活。

時暮綻開笑容,揚聲打招呼,“宋大哥。”

“時,時暮公子。”

“叫我時暮就行,我幫你看下腿。”說著,他在宋念山麵前彎下腰,伸手去拉起對方的褲腿。

宋念山沒有反應過來,不自在地縮了縮,時暮手落在空處,抬頭詢問:“傷口還好嗎?沒有發炎吧?”

“發炎?”

時暮解釋,“就是流膿。”

宋念山趕緊搖頭,“沒有,時暮,你的藥真厲害,我常常受傷,沒有哪次像這次好得這麼快,傷口已經一點都不紅腫了。”

時暮點了點頭,“那就好。”

中醫固然有自己的體係,但在建構於人體解剖學、生理學、微生物學等自然科學之上現代醫學麵前,療效的明確性和起效時間依舊稍顯模糊。

和宋念山分開後,走出院子來到大街上。

沂都手工業發達,商業貿易也很是繁榮,街市開放,夜市熱鬨,行市聚集。

時暮所住店宅務位於琉璃巷,屬於東市。

沂都分為東西兩市,西市有皇城,因此住的都是達官顯貴,譬如原來的時家,就在西市一個小角落裡。

畢竟時獻雖然隻是五品,卻也是官。

東市則都是些平民百姓。

不過,因為東市居住人口眾多,街上茶坊酒肆林立,也很繁華熱鬨。

時暮溜達了一圈,選定的擺攤位置,就在酒樓春時樓的對麵。

最近春時樓的鬆風吟剛出,每天客人絡繹不絕,乃至高檔酒樓遍布的西市貴族老爺們,也會過來品嘗。

位置主打一個人流如織。

把寫好的布條掛在樹上,時暮往樹蔭下盤腿一坐。本以為自己有現代醫學的加持,賺錢易如反掌。

沒想到守了大半天,不但沒有一個病人,反而收了一籮筐的指指點點。

路過的百姓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那是哥兒吧?”

“一看就是啊。”

“這是在乾什麼?”

“治頭疼腦熱,日常雜病,尤擅婦女經水不利,少腹滿痛,不孕不育,難產滑產?”讀完布幡的路人連連咂舌,“哥兒也能為人診治?”

“一個哥兒不好好在家侍奉丈夫,照顧公婆,出來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想必是嫁不出去,才這般出來賺錢,可憐可歎啊。”

時暮:……

誰愛嫁誰嫁。

“哪個好人家會讓哥兒出來拋頭露麵呢?”

“好像是太常寺少卿時大人的二公子。”

“啊,我知道,好像是被家中趕出來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哥兒依舊神情自若,穩坐樹蔭下,甚至還從隔壁算命的小攤上,借了本《子平真詮》,低著頭翻看。

畫麵淡雅閒適。

圍觀百姓越來越多,他才悠悠放下書,抬起眼眸。

眾人才發現這小哥兒的模樣竟十分的俊秀。麵色如雪,唇色殷紅,雙眸明亮,猶如星辰般神采奕奕。

從圍觀百姓間緩緩掃過後,他突然高聲吆喝:“治頭疼腦熱,日常雜病,尤擅婦女經水不利,少腹滿痛,不孕不育,難產滑產咯,治不好不收錢!”

圍觀百姓上一秒,好俊秀的小公子,下一秒,溜了溜了。

時暮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嗓子把圍觀群眾都喊散了。

時暮:……

難受,現在就是非常難受。

第一天铩羽而歸。

喝完白粥,為了節省體力,時暮趕緊窩進乾草堆,把自己蜷在舊袍子底下,正睡著迷迷糊糊,突然門外穿來沉重地拍門聲。

江小蘭已經出門,時暮爬起身去開。

外麵天色已經亮起,門口站著宋念山,和一個三十多歲身形豐碩的女子。

時暮認識,這是宋念山的姐姐,宋念如,和她丈夫住在這院子最東邊的房間。

宋念山神情窘迫地拉著宋念如的衣袖,宋念如則一臉怒容。

時暮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麵自然要問好,“宋姐好!”

宋念如沒想到他這般有禮,愣了愣,才重新攏起怒意,洪亮開罵:“好你個時家公子,我敬你是世家公子,居然是偷蒙拐騙的鼠輩!”

時暮的笑容停在半路上,“什麼?”

宋念山尷尬得臉色通紅,試圖解釋,“姐,不是這樣的!時公子沒有騙我,你看我傷口,恢複得從沒這麼快過!”

宋念如今早才聽說弟弟昨天受傷,花二十文錢讓同院的哥兒幫忙上藥包紮。

一個哥兒怎麼還能包紮呢?

定是弟弟太容易相信彆人,被騙了。

於是,宋念如當即帶著弟弟來討錢了。

“你一個哥兒,怎麼會替人治傷包紮?誰不知道你被家中趕出來,但這般騙我弟弟的血汗錢,心腸比烏鴉都黑!”

在時暮丟這麼大的臉,宋念山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宋念山也沒想到。不管姐姐怎麼罵,麵前的小公子都沒有回一句嘴,反倒微微偏頭,落在宋念如臉上的眼神微帶打量。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宋念如口乾舌燥,罵無可罵的時候,他才突然開口,注視著宋念如詢問:“這些年,宋姐月事是否一直不規律?”

宋念如和宋念山一起怔住。

他沒頭沒尾地問這種女子私密之事乾嘛?

宋念如霎時羞憤交加,聲音微顫,“你!好你個姓時的,這般辱我……”

一連串竹筒倒豆子的罵聲又要出口,被時暮及時打斷,“宋姐,你不止月事的日子不規律,且量少,常麵生痤瘡,脫發掉發,但身體各處的毛發卻越來越旺盛。最重要是,姐姐成親多年,應該一直沒有懷孕吧?”

他一連串症狀說出來,宋念如臉色已然變了。

這位時家公子上月剛搬過來的,跟自己都沒說過話,除了沒生孩子,彆的症狀他怎麼會知道?

宋念如和丈夫張強,成親七年原本感情還不錯,卻一直沒有孩子。

而且,她還發現自己月事的量越來越少,時間也常常紊亂,頭發掉得厲害,但身體上的毛發卻越來越濃密,甚至長到了腿溝。

這些索性還是藏在人後的,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婦人,頂著一臉瘡痘,簡直讓人不敢出門。

她去醫館買了湯藥回來煎服,可每次治好,過段時間又長了,真的煩不勝煩。

又驚又氣地問:“你怎麼知道?”

時暮眸裡染上笑意,回答:“因為我是大夫。”

大夫?

時暮繼續說:“其實,你這些病症和你一直無法懷孕是息息相關的。”

月經失調,脫發痤瘡,油脂性皮膚,多毛以及不孕等症狀是育齡期婦女的一種內分泌疾病,多囊卵巢綜合征。

這種病症會導致育齡期婦女,不排卵或排卵稀發,導致不孕不育。

進一步發展,引發糖尿病,心血管疾病等。

宋念如打量著麵前的身量纖細的小公子,“我不信!難道掉頭發還和懷孕有關係?”

“當然。”他眼睛很亮,像星子似的閃爍著,“而且,我還能治好你,讓你懷上身孕哦。”

他的話簡直說在宋念如心坎上。

七年了,眼看著馬上三十歲,雖然丈夫體貼,從沒提過要休妻或者合離的事,但宋念如做夢想要個孩子。

前幾年,為了懷孕,她跑遍京城大大小小,知名不知名的醫館,花了無數的銀子,卻沒有一家有效果。

一次次灰心失望後,她甚至動了和張強合離的念頭,卻又有些舍不得。

此刻,時暮的話勾起了她希望的小火苗。

但又迅速找回了理智,這樣一個被家中趕出來的小哥兒能治病?還說得這般輕鬆?把全沂都的醫館置於何地?

宋念山雖然不知道姐姐詳細的狀況,但眼下姐姐的表現證明時暮是說的是對的。

這幾年,彆說宋念如自己焦慮,連宋念山都替姐姐焦心,趕緊問:“時暮,你,你真會治麼?”

小公子神情自信,“隻要宋姐相信我,我保證她很快就能懷上孩子。”

多囊卵巢綜合征的診療方案,時暮熟到不能再熟。

糾結許久,宋念如還是搖頭,戒備地說:“你定然又想騙我的診金。”

生活不易,時暮歎氣。

“你不信我也沒辦法,但放眼整個京城,你的病恐怕隻有我能治。”

時暮還真有這個自信說出這話。

多囊卵巢綜合征不孕的原因是患者的卵巢無排卵或排卵少,現代醫學直接使用促排卵的激素。

隻要男方正常,女方的其他指標沒有問題,一個月經周期內就能懷孕,是古代醫學難以達到的效果。

時暮言儘於此,拿了門邊的布幡,出門擺攤。

帶著隨身醫療空間,本想大展拳腳,沒想到早出晚歸,擺攤三天,嗓子都喊啞了,一個病人都沒有。

“治頭疼腦熱,日常雜病,尤擅婦女經水不利,少腹滿痛,不孕不育,難產滑產。”吆喝得力氣都沒有了。

連喝三天白粥,他相信,自己的臉色肯定比白粥還白。

哥想吃肉!

此刻才深刻地理解,什麼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正蹲在原地深深歎息,長街儘頭突然傳來由遠及近的馬蹄。

百姓紛紛駐足。

三匹駿馬輕緩慢行,載著三個華服男子而來。

最前方的男人著一襲滾銀絲玄色錦袍,墨發用白玉冠高高束起。

刀脊般的鼻梁上,一雙丹鳳眼配著挺拓的眉骨。

將儘的濃麗夕陽灑在銳利的眉眼間,讓他周身仿佛縈繞著雲霧。

怎麼是謝意?

他堂堂王孫貴戚,怎麼會跑到西市來?

看到三匹馬停下來的位置,時暮才反應過來,原來貴介公子是來春時樓品嘗鬆風吟的。

這三匹駿馬身形健碩,一看就知道是名貴品種,尤其是謝意那匹,通體雪白,不摻一根雜色。

惹得旁邊有小女娃拍手歡叫,“娘,馬!大馬!”

然後就被捂起了嘴巴。

旁邊的百姓小聲討論。

“是淩王,景王和霍小侯爺。”

“這三位竟然跑到春時樓來吃飯?”

“整個沂都,誰不知道淩王殿下甘酒嗜音,貪歡逐樂,哪裡有美酒美人美樂,哪裡便有咱們這位爺的身影。想必是聽說鬆風吟出了,過來品嘗。”

“確實,清音閣、今朝醉這些地方可都是淩王殿下的流連之地。”

“淩王風流倜儻,二十多歲仍未得皇上指婚,恐怕正是因為太過放浪形骸……”

有第三人“噓”聲提醒談話之人,“淩王身份尊貴,切莫妄議。”

謝意明明什麼都不該記得,經過前麵時,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掃過視線,和時暮的目光觸碰在一起。

幽深漆黑的眼眸,猶如化不掉的墨團。瞬間讓時暮想起那一夜。

原本從始至終都沒有點過燭火,但有一會,他曾把自己抱到窗邊。

映照月色,時暮看清了這雙眼睛。

但他看自己乾嘛?

難道還存著什麼記憶?

剛擔心了一瞬,謝意就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視線,下馬進樓。

時暮鬆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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