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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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不是要清洗?”

謝宴嘴角勾起幾分弧度,拉著她往前去了。

他今日的心情似乎當真愉悅,連擦血這樣的小事都親力親為,溫熱的手拿著帕子一點點擦拭過去,細膩的溫度攏過臉頰,蘇皎不自然地偏頭躲了躲。

“我自己來吧。”

“怎麼?怕我做不好?”

謝宴輕笑一聲,端看如今這般溫華隨意的模樣,難以想象是和方才那個談笑間殘忍斷指的人聯係在一起。

皙白的手上沾了鮮血,配上這笑的模樣更讓人心中生懼,蘇皎想這樣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模樣前世她見了太多,委實讓人……

“虛偽。”

一句嘟囔還沒說出口,蘇皎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忽然開始認真地想。

前世此時的謝宴有這般駭人嗎?

她記得她初來永寧殿的時候,謝宴似乎還沒這麼嚇人。

不然她也不敢那般大膽地使喚他。

眼珠轉了一圈,蘇皎的手攥緊。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是那天昏迷醒來殺了人,還是後來回門,或者是今天?

她動了動有些乾澀的喉嚨。

“殿下待我真好。”

驟然脫口而出的話讓謝宴揚眉。

這樣的小事就算好了?

他前世對她有那麼差嗎?差到如今能為一點小事感動。

他嗤了一聲彎唇。

“舉手之……”

“殿下既然這麼好,可否待我更好一些?”

蘇皎笑眯眯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原來是彆有所求。

“嗯?”

謝宴懶懶地想,今日心情尚算可以,她若開口要了回水凝露丸,他允了她也無不可。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咱們成親那晚嬤嬤送來的喜果子,我吃了一回便念念不忘,也不知是打哪做的。”

謝宴拂袖的動作一頓,那雙慵懶的眸刹那便掃到了蘇皎身上。

她眨了眨眼。

“怎麼了嗎?”

握著謝宴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眨眼,手心冒汗,前世她撒謊時慣喜歡用的動作。

眸光垂下,謝宴看穿她眼中不明顯的試探和緊張。

“啪——”

一手拍上了她的腦袋,麵露擔憂。

“皇子妃,你莫不是被方才那血嚇得不清醒了?

新婚之夜你我分隔兩殿,哪有什麼喜果子呢。”

試探落了空,蘇皎猶不死心。

“我膽子哪有那麼小會被血嚇不清醒?

那可能是成親那日我在蘇家吃了,後來出來見殿下的時候淋了大雨,高熱了兩天所以有些記不清了。”

謝宴再度溫和開口。

“皇子妃,你我見麵時雨幾乎已經停了,何況你有沒有高熱,自己都記不清了麼?”

謝宴輕笑。

“你分明那日辰起還去永寧殿外尋我,我那會可瞧你好得很。”

“那是後來尋了草藥醫好了……”

“草藥不是治蛇毒傷口的嗎?”

這事謝宴便更知道了。

蘇皎頓時眨眼,尋了個話岔開話題。

心中才升起的懷疑卻消散了幾分。

謝宴將她的神色收之眼底。

“對了,方才那刺客……”

“怎麼了嗎?”

蘇皎再度眨眼。

“沒什麼,就是方才過來的時候忘記讓長林去追了,也不知道死沒死。”

“必然是死了,這樣的禍害哪能長命呢。”

謝宴但笑不語。

他其實本也沒打算殺那人。

刺客出來的刹那他便知道了是誰派來的。

“你哥哥近來在家很閒嗎?”

突如其來的話讓蘇皎怔了怔。

“哥哥才入翰林院,怎會得閒?”

這會的蘇惟去歲得中狀元郎,如今入翰林院前途正好,前世更是在她還沒做皇後的時候便入了兵部,真真是年少有為。

提及蘇惟,她眼中的自豪與驕傲便難掩,謝宴偏頭看了片刻。

“醜。”

“什麼?”

他咳嗽了一聲。

“我覺得你哥哥倒得閒。”

不然哪有心管到皇子正妻頭上?

哪得閒了?

蘇皎記得前世她哥哥自打入了兵部便勤勤懇懇,不出三兩年便接連越階,到後來整個兵部和城外軍營的人都唯他馬首是瞻。

可比她那便宜爹厲害多了。

“我哥哥打小便厲害。”

“連親兄妹都不是,張口閉口哪來的哥哥?”

“那也是上了我們蘇家族譜的。”

提起蘇惟的身世,蘇皎心中便不忍。

她哥哥是蘇父曾經的戰友托付給他的遺孤,雙親戰死的時候蘇惟年僅三歲,恰逢那時蘇家無兒無女,戰友對蘇父有救命之恩,蘇父便將其接入府中照顧。

蘇母極心疼這個沒了爹娘的孩子,後來幾年對他也很是疼愛,那時候爹娘恩愛,恰好蘇母生了她之後落下病根再不能孕子,兩人一合計,便將那時已八歲的蘇惟過到了蘇母膝下,自此對外稱蘇府大公子。

他們雖不是親兄妹,可蘇惟卻對她極好,她和謝宴定下親事的時候,蘇惟去禦前跪了一日請求麵聖,前世謝宴初納貴妃,也是蘇惟去了禦前大鬨險些拔劍相向。

沒有血緣又怎麼樣?她就認這一個親哥哥。

春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兩日,到第三天午後放了晴,蘇皎正坐在涼亭中假寐,便聽長林引著一個老公公從外麵進了來。

“三皇子,皇子妃,後日是寒食節,皇上定於明日啟程前往護國寺禮佛祭拜,特讓奴才來說一聲,皇子與皇子妃也同去。”

太監言罷便從前麵離開,蘇皎怔了片刻才想起這日子。

謝宴是元後嫡子,這也是每年他唯一一次被允許出永寧殿的時候。

嘉帝與元後蒹葭情深,就算不滿這個兒子,每年也是一定要他跟著去上一炷香的。

往年寒食節皆沒這麼大的陣仗,今年嘉帝卻要親自帶人去護國寺禮佛祈福,蓋因這一年是元後去世的第十年。

前世護國寺自然也有這麼一遭,嘉帝難得召見了謝宴,也許是念起元妻的情意,想給他一個認錯的機會。

兩人卻在佛堂前爭執不休,那回嘉帝的震怒不次於賜婚的時候,最後謝宴足足挨了三十板子去了半條命才算罷休。

後來眾說紛紜,有人說那天也是大皇子的忌日。

兩人是為此又有了爭執。

如今想起,卻讓蘇皎難得好奇,這位大皇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幾年前又到底發生了何事,能讓一個死了這麼久的人這般隔閡父子倆。

想起前世謝宴挨的幾十板子,蘇皎瞧著此時在涼亭外負手站著的謝宴,有些糾結。

要不要提醒兩句?

畢竟這人膝傷還沒好,再添新的受了罪也連累她。

蘇皎慢吞吞挪過去步子。

“明日要啟程去護國寺。”

“嗯。”

“你……我聽聞今年也是母後的十年忌日?”

“不錯。”

謝宴偏頭看過去。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般吞吐了?

“明日父皇多半會傷心,若是召見你……你們諸位皇子,你說話可彆惹了父皇生氣。”

謝宴揚眉,頓時明了她這般糾結是為何。

“放心。”

他如今可沒前世那般蠢了。

謝宴應的太快,快到蘇皎實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可若再提醒下去難免容易惹人懷疑,她隻能壓下了心中的話,第二日去護國寺的時候,兩人並肩走在後麵,她扶著還腿腳不是很利索的謝宴,反複看著他的臉色。

如今瞧著心情還不錯。

“小姐。”

冷不丁響起的話嚇得蘇皎差點腳一滑摔下了山。

“怎麼了?”

四周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帝王鑾駕在最前麵,臣子之外,後麵便跟著各府親眷。

“大公子備了馬車,護國寺在山的半腰,來往實在累人,公子請您去馬車裡。”

下人垂首。

蘇皎抬頭一看,果然瞧見前方一輛馬車停了下來,蘇惟在裡麵撩開簾子。

“皎皎。”

他招手。

各府都有馬車,謝宴這個不受寵的皇子卻除外,皇後故意讓人忽略了此事,剩下的也無人在意一個冷宮的皇子是如何來的。

蘇皎作為妻子,自然也是一路走上來。

此時有了馬車自然高興,蘇皎正要應下,轉頭看了一眼謝宴,又遲疑。

她還要守在謝宴身邊,等會再提醒他一句。

想到這,蘇皎邁出去的步子止住。

“罷了,你告訴哥哥,我陪著殿下一同走上去便好。”

直到侍衛走回去,謝宴與蘇惟眼神對視,他方偏頭。

“為何不去?”

蘇皎走得已是累極,隨口道。

“夫妻一體,我舍不得殿下自己走。”

蘇惟耳目極好,聽得謝宴輕笑的刹那,蘇皎的話也如同利刃一般刺向了他。

夫妻兩人才走到護國寺沒一會,便聽外麵有侍衛傳話皇上召見諸皇子。

謝宴拂了拂衣袖正要由長林攙著離開,手腕一緊,蘇皎將他拽了回去。

“記得我昨日的話,莫要惹了父皇生氣。”

站在一側的蘇惟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他們。

年輕的夫妻著了一樣的紫色衣衫,蘇皎擺手朝他笑時難掩擔心,就如每一個在夫君麵聖前千叮嚀萬囑咐的夫人一般。

蘇惟麵無表情地將長指扣在手心,直到鮮血淋漓,方轉身離開。

過午時,諸位皇子還沒回來,蘇夫人正在僧人安排好的院子裡歇晌,便聽外麵傳話。

“大公子來了。”

“惟兒這般忙碌怎還過來?”

“皎皎方才交代了僧人熬了些清茶,祛寒的,一路來護國寺路上冷,我與皎皎都擔心母親身體受寒。”

蘇惟端著一碗清茶遞到蘇母麵前。

她臉上頓時露出感動。

“你和皎皎都是好孩子,這般忙了還擔心我。”

“天冷,母親趁熱喝。”

蘇母頓時接過瓷碗一飲而儘。

喝罷,她捏著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瞧著蘇惟轉身要走,忙吩咐。

“春寒料峭,惟兒在外麵忙碌也彆受凍,嬤嬤,去將那件大氅取來給公子。”

蘇母看著蘇惟將衣衫攏了嚴實,才放心地看著他離開。

已過午時,蘇皎用完了午膳,瞧著謝宴還沒回,轉頭便進了蘇母的院子。

母女兩人見麵自然是好一番寒暄,蘇母憐愛地將女兒身上的寒氣拍去。

“我可是聽說了,你今日擔心三皇子的身體,執意陪著他上來,又在麵聖的時候叮囑他彆錯了分寸。”

“提醒兩句罷了。”

若他得罪了嘉帝,她身為皇子妃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粗茶淡飯已是可憐,再添帝王盛怒,萬一哪一句和前世不一樣了,被賜死了腦袋可怎麼辦?

她可惜命得很。

蘇皎盈盈笑著,蘇母卻嗔她。

“當我不知道呢?你和三皇子情深,這也沒什麼可害羞的,娘瞧他雖然如今……但隻要對你好,便沒什麼可挑剔的。”

謝宴對她好?

前世五年夫妻都沒讓這人喜歡她分毫,重來這半月都不到的時間,僅僅兩麵,她娘怎麼看出謝宴對她好的?

蘇皎撇撇嘴。

“娘,您這雙眼還沒昏呢。”

蘇母頓時點她額頭。

“胡說什麼。”

蘇皎順勢窩進她懷裡討饒。

“我錯了,我不該說娘。”

蘇母本也沒真生氣,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正要說笑,可轉瞬又正色歎息。

“皎皎,你既這樣說,娘也不多提點,隻是皇子到底是皇子,就算他待你好,就算日後你動心,也得收著這個界,這世道啊……女子總容易傷的多。

他畢竟是皇子,若日後有妾室……”

蘇皎何等通透,霎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成親怕她不幸福,她動心又怕她受傷害。

蘇皎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抱著她的腰笑盈盈道。

“您彆擔心女兒,女兒脾氣可硬著呢。

彆人用過的,人還是物,我都是不肯要的。”

她從來不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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