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4章 一千一百四十二章“糖4）”
第1144章 一千一百四十二章·“糖4）”
“賣報賣報！王國最偉大的航海家蘇小白隱退！”報童的吆喝聲傳遍大街小巷。
報童賣完了報紙，卻被幾個小混混拖進了小巷，不僅被毒打了一頓，僅剩的幾個銅幣也被搶走。
他啜泣了幾聲，搖搖晃晃向外走去。越是靠近村莊，桃樹茂密生長，一座紅磚屋坐落在桃林深處，猶如人間仙境。
恰逢此時，一個青年坐在屋前的椅子上曬太陽，他沒有戴麵紗，露出了滿頭黑發，淺粉色的花瓣落於他的額頭，身上鋪了一條淺色軟毯。
“那個……你好，這是你們這周訂的報。”報童小聲地把報紙遞過去。
蘇明安這才拿起麵紗，遮住麵容。
“沒事，我給你們送了快一年的報紙，早就猜到伱是蘇小白船長了。你們在這裡隱居，不愁吃不愁穿，還這麼年輕……很容易猜到是誰。”報童低著頭。
這位船長蘇小白，是最具傳奇色彩的航海家，每次航海帶回來的財寶，讓這裡成為了附近最強大的王國。他從來不會遭遇風浪，宛如被上天的神明眷顧著。有人甚至說，他是海洋天使下凡。
這時，玥玥從房裡走了出來，她低著頭，直到撞到蘇明安的背，才“啊”了一聲，捂住了頭。
“走路不要玩手機。”蘇明安扶住她。
“嗯？”
“雖然阿獨給你開了無限熱點，但你也不能從早玩到晚啊。我還以為你不出海，是想要體驗平凡的農家生活，結果你就天天宅家打遊戲……”
“等我清完遊戲日常就不玩了，對了，我房間裡還有漫畫書……”玥玥眼皮不抬。
“多少年了，你都看了好幾遍了。”
“你不懂，有些漫畫要回味才好看……”
他們說了好幾個來回，玥玥才看到報童，她皺了下眉：“呀……他都聽到了。”
報童有些懵懵的：“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熱點？”
玥玥看了這孩子一眼，忽然說：“對了，小白，你之前不是說，總是進城買東西很累嗎？正好這個報童給我們送了一年報紙了，就讓他給我們當跑腿吧。”
蘇明安的手指微縮。
這隻是衰老的一種說法而已。並不是跑來跑去很累，而是……他感覺到，他的這具軀體已經開始腿腳不便了。包括玥玥也是……
“好！我保證完成任務！”報童聞言，臉上紅撲撲的，仿佛承接了重大使命。
“你先彆走，我給你塗一下藥。”玥玥翻出了醫藥盒，幫報童上藥。
報童盯著蘇明安，臉微微紅了紅。
玥玥看了眼：“小凱，那是大哥哥，不是大姐姐。雖然有麵紗，但你知道他是船長，應該不會認錯吧。”
報童羞赧地撓了撓臉：“沒……沒有。”
“今年多大了？”
“十二。”
“十二……還沒上學？看來王國就算很富饒，底層也還是總有吃不飽飯的人。”
“沒……沒有啦。街上的叔叔阿姨都挺好，會給我一口飯吃。布店的薑老板更是好人，平時我睡橋洞，她還會送點被子過來。”
玥玥的手指頓了頓：“小白，我看他經常渾身青青紫紫的。要不我收養他吧？這樣也對他放心一些。”
“你是身體老了，又不是靈魂老了，怎麼真像個老人家，開始想養孩子了。”蘇明安視線不離手中書籍：“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我當然尊重。”
等報童感激涕零地走了，蘇明安才看向玥玥的白發：“……你還不使用生命權柄嗎？朝顏以前一直保持年輕，你現在也可以返老還童吧。”
“你沒辦法理解我想體驗老去的感覺。你放心吧，等我真的到了臨界點，生命權柄會啟動的。”玥玥轉移了話題：“現在要擔心的是你。感覺你的軀體比我老化得快一點，你還不去找神靈換軀體嗎？”
“不能頻繁回去，以免被疊影察覺。”蘇明安抿了口茶，感受了下身體的狀態：“等到實在用不了，再回去換吧。”
他們坐在桃花樹下。這些桃花樹，都是蘇明安一棵棵載起來的，已然枝繁葉茂，春風一吹，漫天春光。
他捧著本《論新世界》，她捧著本《漫畫派對》，靜靜地喝茶看書。漸漸地，漸漸地……不知為何，她感到眼皮越發沉重了。
天際的桃花，落於她的眼瞼，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忽而感到天旋地轉……
“……玥玥，玥玥？”
蘇明安的喊聲驚動了她，原來她倒在了石桌上。她懵懵地抬起頭，才發現嘴邊流了一些血，耳邊嗡鳴一片，幾乎聽不到聲音。
蘇明安把她抱回房裡，放到床上：“成為一個老年人有什麼好的，渾身是病，經常暈倒……”
“你不懂……”她很快睡過去了。
蘇明安已經很久沒有細致地看過她的臉，此刻倒是安靜。
【人老了，臉上就會長很多皺紋和斑點。無論年輕時是多麼漂亮的人，到老了，都一樣……】這是二十年前，玥玥說的一句話。他記不住很多細節，卻偏偏記得這句話。
可看著這樣的她，他卻沒有任何“她已經老了”的觀念。自成為觀測者起，她已經踏入了長生種的行列，本質上不能算翟星人類。對於她那漫長的歲月來說，幾十年不算什麼，哪怕她體驗凡人的蒼老，也不能代表她真的老去。
當然……從視覺上，他會知道，原來她老了，是這個樣子。
“……其實我是理解的。”蘇明安低聲自語：“因為對你而言……是真正的……幾十年啊……”
他伸出手，試圖撫平她臉上的皺紋。
他忽而理解了她為什麼執意要體驗變老，這是在填充她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這些歲月，他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看到，她現在的樣子。
她填補了他的缺失。
佇立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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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落下，擱於窗沿。
……
天世代57年。
西洋的洋流之上，傳來幾聲炮鳴，象征新的巨變與力量格局。
文明衝突的標誌，打破了五十年來的平衡，迫使凱爾特王國麵臨一場史無前例的挑戰。凱爾特建起城牆與鐵器，通過革新吸收新興的科技和思想。
“明安……明安！”玥玥搖晃著床上的蘇明安。
蘇明安睜開眼，全身像是凍僵了，過了一會才勉強坐起。
“叫了你好多次……你都沒醒。”玥玥握緊他冰涼的手：“是不是軀體快撐不下去了？”
“軀體還能維持個幾年。”蘇明安扶著額頭：“隻是麻煩你了，要麵對一個虛弱的我。”
他忽然感到好笑，以前他總笑蘇凜是個老頭子，現在輪到他這具軀體像老頭子一樣虛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得虧蘇凜不在這邊，不然肯定要來嘲笑他。
但不知為何，他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了。
“小凱去上學了，成績很不錯。”玥玥打開食盒。
“嗯。”
“他之前帶了點蜜餞過來，你嘗嘗。”
“嗯。”
蘇明安接過蜜餞，忽然順勢按住了玥玥，神情嚴肅。
玥玥錯愕地望著他，手裡的蜜餞掉落在地。
“怎麼了？”
“玥玥，你老實告訴我……”他咳嗽幾聲，盯著她的眼眸：“你的生命權柄到底能不能讓你返老還童？神靈是不是額外交代了你什麼任務？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但一直被你避開。”
不然，神靈當初怎麼會說，【如果你享受不了幸福的人生，朝顏將成為你的保底】。這句話沒頭沒尾，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
太美好了，太幸福了，幸福得讓他感到恐懼。
玥玥沉默了好一會，就在蘇明安以為她又不想回答的時候，她開口了：“……有，神靈確實交代了。”
蘇明安追問:“是什麼？”
“神靈說，先讓你幸福過一生，判斷這種幸福的度假方式可不可行。如果不行的話，就需要我……”
蘇明安問：“需要你什麼？”
玥玥歎了口氣，手指絞著被子，忽然說：
“你知道朝顏去哪了嗎？”
蘇明安頓了一下：“神靈說，朝顏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沉睡，把生命權柄讓給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