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霞閣。
陳氏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府醫正跪在地上替她診脈。
府醫隔著帕子診了許久,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收了帕子轉過身來對著蕭祈安回話了。
“恭喜六皇子,陳庶妃已有了兩月餘的身孕了,隻是……”
聽得府醫說起陳氏懷孕了,蕭祈安的眉頭一皺,心中計算著這孩子八成就是當初去狩獵的那晚懷上的。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夏韶寧,卻見她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並沒有回看他。
“陳庶妃有孕了是好事,你隻是什麼?”蕭祈安提高了一點聲音,有些疑惑地看著府醫道,“莫不是孩子有問題?”
“小的剛剛替陳庶妃診了脈,發現庶妃的胎相並不穩固,隱隱地似乎有要小產的趨勢。”府醫跪下來擦了擦額角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答著蕭祈安。
“這才有了身孕,為何就會有要小產的趨勢?”
紀氏一轉身,目光就掃到了跪在一旁的陳氏的兩個婢女春桃和夏荷的身上,語氣淩厲道,“你們兩個怎麼伺候的?”
“皇子妃娘娘不要怪這兩個丫頭了,其實妾早一個來月前就覺得身體有些不適了。隻是那會兒子您很忙,金州城裡也不安穩,是妾不許她們去請府醫的。”
不知什麼時候,陳氏已經醒了過來。得知自己總算盼來了身孕,她心中十分高興。可是又聽到府醫說她可能會小產,她的心便一下子就跌到了穀底。
這大起大落一刺激,陳氏便開始低頭嘔吐了起來。
她吐的幅度很大,一用力,頭上的一根金鑲玉海棠花發簪就從頭上掉了下來,金鑲玉瞬間摔得粉碎。
“咦,這金鑲玉裡頭有東西!”謝庶妃一抬眼,便瞧見剛剛從陳氏頭上摔下來的那根簪子上摔碎的金鑲玉裡頭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蕭祈安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粉末,卻也弄不清那是什麼東西。於是他轉過身來對著府醫使了個眼色,府醫立刻會意將那些粉末收集了起來。
隻見府醫先是仔細用眼睛辨彆了一些那些粉末,隨即又將粉末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一會兒,忽然之間臉色大變!
“敢問陳庶妃這隻簪子是從哪兒來的?”府醫一臉嚴肅地看了看陳氏,繼而轉頭對著蕭祈安跪了下來。
“回六皇子的話,這隻簪子裡頭這些黑色的粉末,乃是麝香碾成的粉末!”
!!!
一席話落,眾人噤若寒蟬。
“麝香?這簪子裡居然有麝香?”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直處在震驚中的陳氏才回過神來。
她先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那隻簪子,隨即轉過頭來滿臉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夏韶寧,“這隻簪子就是上個月夏姐姐回娘家之後讓她的婢女送來給我的禮物!誰能想到這裡頭居然有麝香?!”
聽得陳氏的話,一直神遊在外的夏韶寧才猛然驚醒過來。
她有些疑惑地走到陳氏的麵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那隻簪子,這才想起這是嫡母郝氏替她給府裡的女眷們準備的回禮。
“夏氏,這簪子當真是你送給陳氏的?”蕭祈安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夏韶寧,從心底裡不信她會做這種事。
實在是他覺得這種陷害人的方式有點蠢。
“這簪子是妾的母親準備的送給府裡女眷們的回禮,不光陳庶妃收到了,皇子妃以及其他姐妹們妾也都送了。”
此時的夏韶寧並沒有因為眼前忽然發生的這件事變得慌張,她的腦子仍舊十分清醒。
她一把朝著蕭祈安跪了下來,朗聲道,“妾沒有往那簪子裡頭放過任何東西,若是您不信,大可以讓其他姐妹們也將妾送她們的簪子拿出來,讓府醫檢查一下裡頭是否有麝香。”
蕭祈安看著眼前跪得筆直的夏韶寧,她的臉上滿是倔強,整個人也顯得不亢不卑。
“既然這樣,那你們幾個便去把夏氏送你們的簪子都取來讓府醫都檢查一下,看看裡頭是否藏有東西。”
頓了好一會兒,蕭祈安才出聲對著幾個女人吩咐道。
此時的女人們心思各異,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違抗蕭祈安的話,於是便派各自派自己的貼身婢女們回屋去取簪子了。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各人的婢女們也都回來了,陸陸續續將手中的簪子交給了府醫。
府醫小心翼翼接過這幾隻簪子,仔仔細細地從裡到外檢查了個遍,這才轉過身對著蕭祈安道,“回六皇子的話,這幾隻簪子裡並未藏有麝香,也未有其他的東西。”
夏韶寧的心這才慢慢地鬆了下來。
“她沒往我們的簪子裡放東西,那是因為前段時間隻有陳妹妹和她跟著爺出了遠門,妾瞧著她倒是像未雨綢繆呢!”
謝庶妃嫌惡地看了一眼夏韶寧送來的簪子,便轉過身來對著蕭祈安道,“這等心思狠毒的女人,您還要將她留在身邊嗎?”
“你這話說的真是好笑,若說我是未雨綢繆害怕陳庶妃懷孕想要提前讓她懷不上孩子,那我為何不直接往蘇庶妃的簪子裡放麝香呢?”
“她如今都快生了,日日聞著麝香的味道說不準哪日就影響她與孩子了。我放著這現成的孕婦不害,去害一個不知道哪天才能懷上孩子的人,我腦子又沒病!”
夏韶寧冷冷地盯著謝氏,那眼神就和要吃了她一般,直看得謝氏的雞皮疙瘩都起了滿身。
“爺!您看她啊,她還想著害蘇妹妹呢!您看……”
“夠了,都閉嘴!”
此時的蕭祈安真的覺得有點煩了。
本以為快過年了這府裡能清靜一段時間了,卻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他並不相信夏韶寧會用如此漏洞百出的手段去害人,而且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也覺得夏韶寧根本無需去害人。
她有自己的寵愛,且進府一年了都沒有孩子,這府裡哪個女人生下孩子都與她沒有關係,她壓根沒必要去害陳氏。
隻是若是他今日直接就拍板這件事與夏韶寧無關,那麼這府裡以後也就難有安寧日子了。
而且就憑著他對夏韶寧的了解,這丫頭也不會願意自己莫名就這樣被套上一個陷害孕婦的名頭。
果然,還沒等他開口,一直跪在地上的夏韶寧卻自己出聲了。
“您不用為難了,從今日起妾自請禁足於淺月居,直到這件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