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樹……一族？
肖恩眼中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世界之樹的確不止一棵，但他還是第一次從一棵樹的口中聽到“種族”這樣的說法。
一棵樹便是一位神明的世界之樹，居然還特麼真是個種族？
對方看上去很友好，但肖恩沒有放鬆警惕，隻是露出個好奇的表情：“你是世界之樹一族的？”
那個由實體能量組成的人像果凍一樣抖了一下，然後發出爽朗的笑聲：“這還不明顯嗎？除了世界之樹，哪怕是最原始的時代也不會出現這樣龐大的……額，植物？”
沒等肖恩說話，對麵的‘果凍人’又露出一個奇怪的神色，他撓了撓頭：“不對啊，如果我對你有印象，你就和我們世界之樹一族有深刻的聯係，那麼你不會看不出來才對啊……唔，你轉生然後丟失記憶了？”
這次肖恩是真的驚訝了，對方竟然一眼就看出來了自己的來曆。
他的表情維持地很好，但對麵那棵樹似乎有其他感知上的特殊能力，當即便笑了起來：“很驚訝嗎？也正常，剛和我們世界之樹一族打交道的時候是這樣的，人們總會驚歎於我們這個種族的博學。”
他又故作謙虛地揮揮手：“害，其實也沒什麼厲害的，活得長自然知道的就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肖恩露出些許古怪之色，這棵樹好像……話很密的樣子？
這一次，他的表情又被捕捉到了，眼前的能量凝膠小人再次抖動起來。
片刻之後，原本還像是個粗糙果凍的小人變得精致生動起來，雖然還是隻有一米高的樣子，但麵相上是個和善的眯眯眼年輕男性。
“這樣子你就能更精準地捕捉我的表情了，你是不是就沒那麼防備我了？”眯眯眼小人很和善地笑起來，肢體動作很是活躍。
不等肖恩說話，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道：“我還沒介紹我自己，雖然大概率不是第一次見麵，但你轉生之後肯定不認識我，哈，儘管我也忘記你是誰了——我叫做簪，簪子的簪，就是腦袋上彆住頭發的那個簪子，因為我以前就是一根簪子嘛，哈哈。”
他在自己腦袋上比劃著，然後用期待的表情看向肖恩。
肖恩沉思片刻，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我叫做肖恩。”
簪立刻點點頭：“好的好的，肖恩。你這名字不錯，而且名字一出來我的樹心就抖動了一下，我的感覺沒錯，咱們很久之前認識。”
肖恩挑了挑眉頭：“你看上去很激動。”
簪有些無奈地伸出手，用誇張的表情歎息起來：“當然很激動了，我是一顆世界之樹，我的壽命很長！但是，我已經在這海底呆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天呐，壓根沒人和我說話，我都快憋瘋了！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還是我世界之樹一族的朋友，我太激動了！”
他往前躥了幾步，雙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表情愈發誇張：“終於有人和我說說話了——我上一次和人說話好像還是一萬三千七百八十六年四十二天六小時三十二分鐘前，抱歉，過去太久，時間可能不太精準。”
這……還不夠精準嗎？
這顆世界之樹好像有點憋瘋了。
注意到肖恩的表情，簪往後退了一點，連忙解釋道：“隻是激動過頭，彆擔心朋友，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世界之樹從不會對得到認可的朋友產生惡意——儘管我們這一族本身就沒什麼仇人就是了。”
肖恩上下打量一番對麵，開口問道：“你怎麼確定我就是你們的朋友？”
簪的雙腿紮進樹冠裡，像是一隻站立起來的海豚在海麵上遊泳。
他繞著肖恩不斷轉圈，歡快道：“樹心唄，被世界之樹一族認可過後，你就會得到世界之樹的認可——額，這是不是廢話？哈哈哈，彆在意。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反正我能察覺到世界之樹對你的認可，那就足夠了，朋友！”
肖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索片刻後開口問道：“你和我見到過的世界之樹不一樣。”
簪眨了眨眼睛，然後突然張大嘴巴吐出一口淡綠色的氣體。
許多場景冒了出來，無一例外，場景裡都是巨大的世界之樹。
那些世界之樹屹立在不同的場景之中，有原始的森林、有林立的高樓，甚至還有岩漿地和屍骸之山。
不過，這些世界之樹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毫無生機。
就像是肖恩在石心人一族聖地下看到的那棵樹一樣。
簪露出些許無奈又悲哀的表情：“都是這樣的？”
肖恩有些驚訝地望向對方，對方似乎了解很多東西。
簪的腦袋有些頹廢地垂下：“雖然不知道你轉生之後看到了幾棵世界之樹，但應該都已經變成了朽木——世界之樹一般都這樣，命很長但喜歡多管閒事，總是會和一些災難扯上聯係，要麼死於天災、要麼被人砍伐，總之都沒什麼好下場。”
肖恩看了一眼對方，好奇問道：“世界之樹……有很多？”
簪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那肯定啊，世界之樹、世界之樹，看這個名字就知道了。每一個世界裡都至少有一棵世界之樹，我們是天地之間的寵兒，同時也被世界認可為重要的存在——哪怕是剛剛誕生的世界，用不了多久也會由我們的族人去紮根的。”
他又無奈地攤攤手：“不過，等世界發展起來，世界之樹總是免不了倒塌的命運，我都習慣了。”
肖恩不動聲色打量對方一眼：“那你？”
簪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不敢說第一，但在世界之樹一族裡，我的壽命可以排進前三——”
肖恩好奇道：“那你現在多大了？”
簪大笑一聲：“足足十二萬八千六百四十二年九天零三小時五分鐘——現在是六分鐘了。厲害嗎？”
肖恩隨口奉承一句：“厲害，能活這麼久。”
簪得意洋洋道：“世界誕生的最初，世界之樹便會開始紮根，我們一族的壽命可以輕鬆超過千萬年！”
肖恩提出了疑問：“輕鬆超過千萬年，可你十萬年就是前三了？”
簪糾正道：“是十二萬八千六百四十二年九天零三小時六分鐘——前三的確沒什麼問題。”
他無奈地攤攤手：“儘管我們壽命很長，但一般的世界之樹壽命不會超過五萬年。一般來說，一個世界的一個紀元都在一萬年左右，而世界之樹一般到了第四個紀元開始就要倒黴了，基本都是倒塌的命。”
“運氣好一點的世界之樹可能能活個七八萬年？但到了第八個紀元，幾乎就沒有世界之樹能夠存活下去了。當然，還有更倒黴的，紮根於那些活躍度更高、殺戮更多的世界裡，有些世界之樹可能連兩萬年都活不到。”
果然有多元世界存在……肖恩好奇問道：“那什麼算是活躍度更高、殺戮更高的世界呢？”
簪攤攤手：“大夥比較暴躁、神明又比較多的世界唄，就像這個世界一樣——當然，這個世界可能是我見過最暴躁的世界了。”
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麼……
世界有名的大惡人肖恩露出個好奇的神色：“你見過很多世界？”
簪搖搖頭：“沒有，我一開始就是紮根在這個世界的——但很早以前大多世界都沒發展起來的時候，世界之樹一族還有閒心和其他世界建立聯係，我和不少族人聊過，各自分享一下各自的見聞嘛。”
他又感慨地歎了口氣：“我也是挑錯地兒了，這個世界太暴躁，前不久我還感應到有一個族人隕落了呢。嘖，那個族人我感覺都還沒成年，頂天了一萬歲，可憐的孩子。”
前不久？
肖恩挑了挑眉頭：“多久之前？”
簪思索著說道：“一年多吧，族人隕落的時間我不喜歡放在意識裡，悲傷容易影響我的狀態——不過，那個孩子我挺有印象，他不算純粹，可能是我的某個成年族人和其他種族誕生下的混血樹，嘖，更慘了，連世界的關懷都沒享受過。”
混血兒……
不會是……溫拿棵吧？
肖恩想到了自己的便宜小南娘兒子。
便宜兒子倒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溫拿棵幾次三番算計肖恩這個便宜老爹，最後被肖恩順手滅了。
時間也對得上，混血也對得上。
肖恩沒提溫拿棵，隻是看向簪：“那你居然能活這麼久？而且，世界之樹都是神明吧？你……”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紮根在海床上的巨大樹木。
簪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沒錯，世界之樹從誕生起就是正神，我們天然就具有完整性！噢，我忘記你轉生了，你不知道完整性是啥吧？”
肖恩回答道：“我知道。”
簪露出些許驚訝之色：“看你轉生沒多久，居然還知道完整性？不過，也省得我解釋了。哈，我們世界之樹天然就具有完整性！而且是不可被掠奪的完整性，所以那些邪神一般對我們也沒什麼想法。”
他突然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過，世界之樹注定倒塌，我也從小就知道——坦白說，我很怕死，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簪嘿嘿一笑，衝著肖恩擠了擠眼睛：“我放棄了我的完整性，然後朝著水進發。”
肖恩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好像知道為什麼簪會出現在海底，而且還活了這麼久……
簪似乎在回想自己多年前正確的決定，臉上滿是懷念和感慨之色。
“畢竟是樹嘛，我們習慣紮根土地、吸收陽光，但我覺得，要避開倒塌的命運，就需要脫離地麵的束縛——一開始我努力挪動到了一個池塘裡，練習憋氣、嘗試從水中汲取養料。”
“說實話，不算成功。但我遇到了一隻老烏龜，那烏龜人很好，教了我不少東西，尤其是在水中汲取能量的辦法。”
“我練得越來越好，就把紮根地換成了大湖，等適應了大湖後我又換成了海洋，適應了淺水區就換成深水區，然後是深海……最後，我已經進化完成，我也成功地紮根在了海底最深處，活到了現在！”
簪回憶起過往時臉上滿是驕傲之色。
肖恩忍不住開口道：“變成海藻也不是不行……但我覺得，丟棄完整性好像才是你活下去的原因？”
簪點點頭：“對啊，我想也是，我那會不是水性不好嘛，為了報答教我的那隻老烏龜，我就把完整性都給他啦。”
肖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有沒有一種可能……”
簪卻聳了聳肩膀，一臉無所謂：“我知道，那老烏龜是衝著我完整性來的——我之前就生出了放棄完整性的想法，一些強大的神明能感覺到命運之中的變動，那隻老烏龜是第一個找上我的人。”
“但沒關係，我本就要放棄，給誰不是給呢？而且那老烏龜的確人不錯，教我的都是好東西——嘖，完整性的確有問題，雖然放棄了，但我還是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感應，那老烏龜應該沒過多久就死了。唉，好人不長命，他也算是替我倒塌了。”
這樹的腦回路有點怪，不過以一個苟道中人的目光來看，他倒還真是沒什麼問題。
肖恩忍不住感慨道：“那你就這樣在海底呆到了現在？”
簪點點頭：“對啊，好多年了。噢，對，那能量通道是我構建的，一方麵是海底能量富足，我得把能量輸送出去，不然我會越長越高，到時候容易被盯上。另一方麵，當時應該是有位挺強的神明墜落在了這片海域，我反正沒事做，就利用祂剩餘的能量乾了這個。”
能量通道居然是這麼來的……
肖恩疑惑道：“你不是不想讓人發現嗎？這能量通道可是一直通上了地麵。”
簪立刻露出得意之色：“沒關係的，我就是特意讓人發現的，我這能量通道可是好東西，肯定會被人隱藏起來、保護起來，這樣就隻有特定的人會發現我。”
“但是，如果有人想要順著通道進來，這條滿是世界之樹氣息的通道會自己拒絕那些沒被認可的人。而能夠得到世界之樹認可的人就是我族的朋友，不用擔心被出賣，還能有人來聊聊天。”
他看向肖恩，興奮到：“就是你了！雖然我也沒想到這麼多年就來了你一個……”
這樹是個天才，肖恩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