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垚進了大堂,笑意盈盈,親自把茶端過來,放到了李之芳旁邊的桌上。
“總督大人,彆來無恙!”
王和垚抱拳,向著李之芳欠身一禮。
“你這背主求榮的小人!你可害苦了本官,害苦了若男!”
李之芳看著王和垚,氣呼呼罵出一句。
自己前程儘毀,身敗名裂不說,現在連女兒都陷進去了!
“大人,這是意外,我也是沒有辦法。”
王和垚麵色凝重了起來,笑臉蕩然無存。
他不想找任何借口,李若男為了他鋌而走險,身陷囹圄,他難道能泰然處之嗎?
“你到底怎麼打算?你是要發兵救她嗎?”
李之芳急急問了出來。
一路上他已經打聽清楚,這些家夥要發兵南京,不是救他女兒還能為啥?
“當然!即便是李大小姐陷在了北京城,我也會去救她!”
王和垚毫不隱瞞,麵色不改。
李之芳點了點頭,放心不少,跟著狐疑地問道:
“你有多少人?怎麼救她?”
“戰兵一萬!”
王和垚徐徐說了出來。
“一萬人,你也想攻下南京城?”
李之芳搖頭冷笑。南京城固若金湯,江南首鎮,光是旗兵就有五千,至少守兵兩萬,他以為是杭州城嗎?
“一萬人足矣!不管南京城是不是龍潭虎穴,我都會發兵,救了李若男。不管是誰,不管南京城有多少人,南京城我去定了。”
王和垚臉色平靜,卻讓李之芳覺得,王和垚並不是信口開河。
他看著王和垚,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一樣。
這位叛軍賊首,能到最後一刻致命一擊,隱忍果決,穩準狠,讓人歎為觀止。
說他隱忍城府深,他卻要傾巢而出,僅僅萬餘之眾,就敢攻打南京,像一個活在自己夢中的俠客,天真幼稚,讓他錯愕。
“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李之芳看著王和垚頭上的短發,心頭怒火又起。
“李大人,衢州城怎麼樣?杭州城攻破了三個多月,你可是姍姍來遲啊!”
他正要發作,一旁的鄭思明再也忍不住,冷冷一句。
狗當慣了,當人反倒不自在了。
“鄭思明,你算什麼東西,敢跟總督大人這樣說話?”
李之芳身後的李壽眼睛一瞪,怒斥起鄭思明來。
想當年,這些人隻是浙江綠營的低賤不入流的武官,還是拜總督大人可憐所賜。今天也敢蹬鼻子上臉,嗬斥起昔日恩主了。
李之芳臉色陰沉,王和垚拍案而起,怒吼道:
“滾出去,你這狗一樣的東西,你也配和我大哥說話!”
鄭思明是他的結拜義兄,李壽敢侮辱鄭思明,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還當自己兄弟是以前的門下狗嗎?
李壽臉一黑,還想拔刀,李之芳沉下臉來。
“滾出去,沒眼色的狗奴才!”
惹惱了王和垚這些亡命徒,連他都保不住李壽。
“是,大人!”
李壽恭恭敬敬,趕緊退出堂去。
“大人,讓你見笑了。我們兄弟一體,即使他是一介平民,誰也不能輕視。侮辱我可以,千萬彆涉及我的兄弟!”
王和垚徐徐說道,毫不客氣。
鄭思明端起茶杯,手指微微顫抖。
“今非昔比,你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李之芳冷冷一笑,端起了茶盞。
至於他姍姍來遲的事情,提都沒提。
“李大人,聽說你是帶兵前來杭州。敢問你日後做何打算?”
一旁的劉玄初拱了下手,問了出來。
浙江總督李之芳,王和垚困在南京的紅顏知己李若男的父親,這裡麵的恩怨情仇,讓人玩味。
如果這位滿清朝廷的浙江總督能棄暗投明,倒是可以影響一下江南人心。
“敢問閣下何人?”
李之芳看著劉玄初,又看了看王和垚,一臉的懵逼。
“大人,這是周王吳三桂派來浙江的使者,劉玄初劉先生!”
王和垚在一旁做了注明。
“周王吳三桂的使者?”
李之芳哈哈笑了起來,目光中不無譏諷。
“王和垚,聽說你被吳三桂封為浙江總督,我還不信。今天一見,真是歎為觀止!你既然是吳三桂的手下,那你去南京城,自然是他的軍令了!”
“是也不是。”
王和垚麵色平靜:“我再說一遍,發兵北上,隻是去救李若男,至於是否攻打南京城,就看我的心情了。”
“看你的心情?狂妄自大,恬不知恥!”
李之芳搖了搖頭,麵色陰沉,眼露凶光。
“王和垚,你說實話,你給我女兒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為了你,如此不顧一切!你們是不是已經……”
“大人,我與李大小姐心心相印,卻是清清白白!”
王和垚有些感慨,心頭發熱。
想想前世,哪有一個女子,會為了他,不顧一切!
“李大小姐善良爽直,她心裡有我,也是我的紅顏知己。自她陷在了南京城,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為了她,赴湯蹈火,刀山火海,我也不會退縮!”
也不顧及堂中有人,王和垚直抒胸臆。
愛過就是愛過,世間又有幾人,真心真意愛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金屋藏嬌?你狗日的又在騙誰?”
李之芳盯著王和垚爆粗,一雙牛眼瞪的老大。
“你說的是高青吧!”
王和垚輕聲一笑,坦坦蕩蕩。
“高青不惜和紹興府邱家退婚,身敗名裂,又來杭州城投我,我豈能負她?至於李若男,等救出她以後,我自會給她一個交待!”
“你個狗一樣的賤民,你也配?”
李之芳臉色陰沉,憤憤罵了出來。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也配我的女兒?一個不入流的下三濫而已,豬狗不如的賤種!”
李之芳肝火上升,大聲罵了出來。
堂中人都是驚愕憤怒,一起看向了王和垚。
這樣肆無忌憚的侮辱,王和垚恐怕要暴走吧。
“你個老狗,你又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在這裡可以肆意侮辱老子!老子配你的女兒,綽綽有餘!”
王和垚麵紅耳赤,怒火中燒,再也忍不住,罵了回去。
訓自己跟訓自己的奴才一樣,粗言穢語,不堪入耳。
劉玄初和屈大均聽的目瞪口呆。
一旦發起飆來,天王老子也擋不住。
這不,連他未來的或許老丈人都被他罵了。
“你個忘恩負義的狗雜種,你害得老子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你還有臉罵老子?”
李之芳驚詫之餘,麵色通紅,“騰”地站了起來,手裡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
看樣子,他是真動了怒氣。幾十年養尊處優,這會卻連臟話都罵了出來。
“李之芳,你這個數典忘祖的老東西,你踏馬的聽好了!老子姓朱,老子配你的女兒,綽綽有餘!”
王和垚站了起來,臉紅的像豬肝一樣,指著李之芳,大聲罵了出來。
這一刻,他也動了怒氣,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的情況下,脫口而出,道出了秘密。
“一會姓王,一會姓朱,原來你是無情無義的豬啊!”
李之芳冷冷罵道,氣勢已經沒有原來那樣足。
“朱……”
劉玄初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問道。
“大……人,你姓朱,你是……朱……和……垚……”
這些日子,他一直打探王和垚的身世,與“朱”姓搭配,恍然大悟,一切順理成章。
劉玄初的話,讓鄭思明也是大吃一驚。他看著王和垚,懵懵懂懂。
“老五,你姓……朱……不姓……王……”
王和垚額頭青筋暴露,麵色黑紅,忍住怒氣點了點頭。
“大哥,我姓朱,朱和垚才是我的本名。”
除了逼上絕路的李之芳,堂中幾人,都是忠肝義膽的抗清義士,他沒有必要再隱瞞。
李之芳冷笑道:“朱和垚怎麼了?難道你是前明餘孽嗎?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還不如……”
“啪”的一聲,李之芳話未說完,臉上已經挨了臉色鐵青的鄭思明一巴掌。
“老賊,你聽好了!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再放一句厥詞,我必讓你後悔莫及!”
李之芳想要說狠話,與鄭思明冰冷的眼神相對,沒敢吭聲。
餘姚六君子,個個都是亡命徒,他要是不知進退,必是自取其辱。
堂外的打鬥聲傳來,原來李壽看主人受辱,想要衝進來,被堂外的衛士打翻,按在了地上。
“放開他!”
王和垚朝著堂外,皺著眉頭一句。
李壽被放開,刀也被奪走,鼻青臉腫站在堂外,卻沒有進來。
他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王和垚與主人隻是口舌之爭,不會對主人怎樣。畢竟,王和垚與大小姐的關係非比尋常。要不然,大小姐困在南京,王和垚也不會率領兵馬去救。
“諸位,在下不姓王,在下本姓朱。家父王士元,前明崇禎帝四子永王朱慈詔。家父的名字反過來讀,諸位就明白了。”
堂中人人驚愕,就連李之芳也是目瞪口呆。他還在發呆,劉玄初卻已迫不及待讀了出來。
“王士元,原是王!高瞻祁見祐,厚載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簡靖迪先猷。大人是和字輩。五行相生之火、土、金、水、木,令尊是火,大人是土。王和垚,朱和垚,你果然是崇禎帝後人!”
劉玄初一口氣說完,深施一禮。
“劉玄初拜見皇孫!”
“屈大均拜見皇孫!”
屈大均跟著深施一禮。
不出意外的話,這可是妥妥的大明皇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