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不走正經路子的修士都是修煉偏陰性功法,祭煉的法器、護法也以陰性為主,這“新師門”會在極陰之地也不奇怪。
當初她不也在暗無天日的閻羅洞待了三年,後來甚至去冥界修煉了兩年,姚淺的身體早習慣了陰氣,可跟她一起來的修士們卻大部分扛不住這股陰氣。
許多人都哆哆嗦嗦地站著,茫然四顧,“樊師兄這是哪裡?”他們來的時候被樊剛一口一個“師弟”叫著,大家私心都把他當成大師兄了,遇到事第一反應也是問樊剛。
樊剛說:“我們入門功法是太陰真經,這功法修煉需要陰氣,這裡是極陰之地,不是正巧適合我們修煉嗎?這裡可是師傅花了大心思開辟出來的。”
樊剛讓姚淺和羅明不動聲色地互視一眼,易百獸後麵的人果然是假陰陽經的幕後人,假陰陽經對外流傳的功法就是太陰真經篇。
假陰陽經跟無極宗陰陽經的內容完全不同,但在很多方麵兩者又有許多相似的地方:比如說假陰陽經修煉的也是純陰之氣;比如假陰陽經對外流傳的也隻有陰氣修煉法——太陰真經。
姚淺環視四周,這裡空蕩蕩的,出現了幾十個鼓起的土包,一眼望去就跟進了墳場一樣,給人看了心裡壓抑。
“太陰真經?”一人驚呼,“是天地陰陽經的入門篇嗎?”這篇功法在坊市集市流傳甚廣,很多人都知道。
隻是大部分人之前還是想入金劍門,所以暫時沒修煉,如果入不了金劍門,他們就要修煉天地陰陽經了。
樊剛得意洋洋說:“就是這篇功法,你們也知道我在通脈後期耽擱了幾十年,一時不得寸進。我隻修煉了半年太陰真經,得師傅稍稍指點,現在就已經築基了!”
樊剛的愉悅是發自內心的,他雖之前總說不進階築基也不錯,踏踏實實過一輩子也夠了,可但凡修士誰不希望能進階築基?
樊剛的現身說法,讓所有人都很羨慕,築基是多少散修一輩子的求而不得?早知道修煉太陰真經能這麼容易進階築基,他們早修煉了,還巴著金劍門做什麼?
姚淺嘴角微哂,她這新師門有多少底細還不清楚,可這口氣真不小,即便在無極宗能被冠上“經”的功法都是少數,這裡的功法卻隨便一本都是“經”。
就在樊剛眉飛色舞跟大家說宗門種種好處時候,“咳咳——”一陣咳嗽聲響起,大家遁聲望去,隻見一名麵色蒼白的黑衣青年男子站在遠處,神色淡淡地望著他們。
“大師兄!”樊剛一改之前的趾高氣昂,點頭哈腰地跑到男子麵前,諂媚道:“我把師弟妹們都帶來了,都是二十以下的童男童女,你看可否合心意?”
黑衣青年根本懶得仔細看新來的人,想要當自己的師弟妹,先看他們能不能活過半年再說。
他開門見山道:“我叫薛立,是你們的大師兄,我們的師傅尊號九幽鬼王,師傅平時事務繁忙,無暇教導你們,你們的日後的修煉由我負責。”
薛立雖說看著陰氣森森,但他說話語氣緩和,看著也不像凶神惡煞的人,但說的話讓大家都怔住了。在場的人雖大多是散修,可散修也不是生而知之,也是有師傅的。
散修拜師肯定比不上大宗門,還要舉辦一個收徒典禮,可基本的磕頭敬茶總該有吧?這裡居然一個都沒有就要傳授他們功法了?
在場的修士也不是沒江湖經驗的嫩雛兒,大家第一反應就是讓他們修煉的功法是不是有問題?不然為何會一口氣收這麼多徒兒,態度還如此輕慢?
薛立看出大家心中所想,他也不辯解,隻淡淡道:“九幽穀到處都有陰兵鎮守,擅自遊蕩者殺無赦,你們就這裡修煉,不要隨便亂跑。”
薛立這話是明晃晃警告大家不要隨便亂跑,不然被陰兵殺了也是白搭。他話說完,這些剛入門的弟子們就安靜許多,薛立也知道這些人不好糊弄。
可無論他們願不願意,他們都要修煉太陰真經、替師傅煉製法寶,運氣好的說不定能熬個一年半載,運氣不好的也就這個月的壽命了,他也懶得跟這些將死之人計較。
他從儲物袋裡取出十來本小冊子交給樊剛,讓樊剛分發給大家,“這是我們宗門的入門功法,你們拿回去仔細翻閱,明天我會教大家如何修煉。”
他又吩咐樊剛說:“今天時間不早了,你帶大家下去休息。”說完這些他便又轉身離開了。
姚淺看著薛立這樣,不由想起了自己當年新入門時候石驚天對他們的態度,除了他態度比較緩和外,餘下都是如出一轍,所以這裡修煉不達標也會成為師傅煉器材料嗎?
九幽鬼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姚淺多心,她莫名地想起了無極宗的九幽脈,無極宗五脈她見過了四脈,就是九幽脈弟子她沒怎麼見過。
據說九幽脈修煉的是白骨魔神法,弟子入門之後身體會化成一具白骨,然後再將自己血肉內臟修煉出來。
這種奇特修煉方法導致九幽脈弟子很少會在外麵行走,他們都忙著把自己修回人形。
“樊師兄,我們住在哪裡?”大家拿了樊剛分來的心法,開始關心自己住的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這次來這裡的人都是有閱曆的,也清楚現在這情況容不得他們反抗,那就好好修煉,無論在什麼地方,總歸實力是第一位。
樊剛漫不經心地往身後一指,“那些就是你們的住所。”
眾人臉色微變,這不是墳包嗎?誰住在墳墓裡?有人遲疑地問:“師兄,這個地方似乎有點不合適?”
樊剛笑眯眯地說:“怎麼不合適的?給了你們功法,讓你好好修煉,如果你們修煉不出來,那不就沒用了?你們住在這裡,也免得日後我替你們挖洞,這樣多方便?”
樊剛一直以和善的老大哥形象出來,可這句話卻說得殺氣騰騰,讓大家臉色都變了,樊剛的意思是修煉不好就要死?
姚淺暗哂一聲,這些反派宗門挑選弟子的方法還挺一致的。
“樊師兄,我們不修煉太陰真經可以回去嗎?”大家想起了不願意跟母親分開的小羊,樊剛似乎沒強迫那小子來這裡修煉?
樊剛哈哈一笑,“師弟,你是不是在說笑話?”來都來了,還能離開?
他目光落在始終一言不發的羅明身上,他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你們看看石兄弟多穩重?你們要好好跟他學!”
羅明拱手說:“師兄過獎了。太陰真經何等厲害的功法,我們運氣有機會修煉,是師傅給我們的恩賜,我們更要好好修煉,不能枉費師傅的苦心。”
樊剛哪裡想到石勇這小子,看著沉默寡言,居然能說這麼多阿諛奉承的話,他哈哈一笑,“石兄弟說得對!大家就要跟石兄弟一樣!”
說完他便領著大家去了後麵的土包,邪派做事就是實誠,這土包看著像墳包,實際也真是墳包,裡麵甚至連棺材都擺好了,顯然樊剛的話並不是隻是恐嚇,這裡修煉不好就是要死。
眾人臉色都白了,好多人也不入墳墓,他們席地而坐,認真翻閱起手中小冊子,明天就要開始修煉了,不想死就努力修煉吧。
樊剛有心想再說什麼,可見大家都隻顧翻閱著小冊子,摸了摸鼻子,“你們好好修煉,有什麼事可以叫我。”
他就住在一旁的山洞裡,因為他已經築基修士了,是內門弟子,宗門第一關考驗他已經過了,想到這裡,樊剛內心充滿優越感。
姚淺還不知道這裡的底細,也沒冒然放出青龍細絲,甚至都沒有跟羅明傳音,誰知道這裡是不是有大能修士暗中窺視他們。
她仔細看著身側的墳墓,彆說這墳墓建得還挺氣派的,整座墳墓都是用符磚建造而成,內部的空間也算寬敞。
裡麵的棺材看不出是什麼木材,但尚未靠近就能感覺到陣陣的陰寒,上麵還刻了許多符文。
姚淺看著四周的環境,心中暗想,就以附近的陰氣,和刻在棺材、符磚上的符文,哪怕一具凡人屍體封進去幾年,都能養出一具品質不錯的陰屍來,彆說是修士了。
這新門派不是想收他們當弟子,是準備多培養幾具戰力不錯的陰屍吧?姚淺暗暗猜測著,從腰間荷包裡取出一隻小葫蘆喝了幾口水。
繼姚淺喝水之後,大家也紛紛取出辟穀丹服用,這一路走來大家也累了,沒人願意睡在棺材裡,但也不敢走遠,隻能席地坐在墳包附近。
這裡陰氣太重,很多人都承受不住這種陰氣,大家也不敢燒火取暖,隻能在儲物袋裡翻禦寒的衣物。姚淺也從儲物袋裡取出兩個獸皮墊子,分了一個羅明,自己坐一個。
她又翻了一身獸皮衣穿上,這獸皮衣還是姚家替自己準備的,外麵是光滑防水的獸皮,裡麵墊了一層細柔保暖的絨毛,這還是自己從大澤回來以後讓家裡做的。
大澤的寒雨凍得她印象深刻,她這次出門前特地整理出了幾件禦寒保暖的衣服,果然這裡就用上了。
她正想再摸一粒天香玉露丹當零嘴,就聽到一聲嗬斥聲,“樊剛,快點找三具陰屍。”
突如其來的嗬斥聲,這眾人一下安靜下來,大家抬頭望去,就見一名黑衣少年急匆匆地從濃霧深處跑出去,這少年跟薛立一樣,麵色蒼白、身體消瘦。
他出來時沒注意外麵環境,等他發現墳場裡又來了好些人,他怔了怔,想起這些幾天陰屍消耗極大,難怪大師兄讓樊剛出門收徒了。
他懶得理會這些人,他們中也不知道能有幾個人可以熬過第一關,他站定在墳場外,“樊剛?你死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