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戰船上,金丹修士們之間都在各自備戰,大家身上都有任務,隻有姬明壽一人意態悠閒地坐在船頭,輕輕撥動琴弦,衣袂翩然,身側美姬、力士環繞,儼然一派出塵高真的模樣。
無極宗大部分金丹修士身邊都有力士,不過大家的力士多是血魔,或是其他品種的護法天魔,甚少有人族修士,畢竟人族礙於天賦所限,在力量方麵並不出眾。
力士本就是乾苦力,充當炮灰的,也沒必要找人族了,人族做點動腦子的事更合適。不過姬明壽嫌天魔長相有礙觀瞻,素來不讓護法天魔近身,身邊侍候的都是人族。
美姬是從姬家下屬魔國精挑細選而來,也是自小以玉露為食,冰肌玉骨、姿容出眾,專供他采補之用。力士也是靈根優異者,專修煉體法門,鋼筋鐵骨、力大無窮。
姬明壽才彈了幾個音,就有人來打擾,他不由皺了皺眉頭,也不管被力士隔開的血河脈弟子,徑直彈著自己剛學會的天魔曲。
美姬溫順地跪坐他身邊,側耳專注傾聽曲調,一曲完畢,抬起嬌美的小臉,嬌滴滴地說道:“郎君琴技越發出眾了,剛才差點都把奴家的魂兒勾走了。”
姬明壽淡淡一笑,寵溺的點了點說話的美姬眉心,“淘氣。”
這美姬是姬明壽最近的新寵,極得他喜愛,甚至還賜下了一本正統修煉心法,隻要她能築基,便納她為正經的妾室,是故她才敢這麼說話,其她美姬皆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
一旁等候多時的血河脈弟子,忍著氣道:“明壽師弟好雅興。”
姬明壽抬眼淡淡瞥了一眼這些掃人雅興的東西,“幾位師兄前來,有何貴乾?”他說出來的話,聽著似乎很客氣,可神情高傲,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怒火。
幾個血河脈弟子互視一眼,為首一人語氣還算溫和的問:“我們剛才已經接到命令,要負責先攻入鄭島,為何明壽師弟要把我們道兵扣下?”
血河脈因功法特殊關係,在宗門向來充當打手角色,也是五脈之中弟子傷亡人數最多的一脈,但他們也不是平白付出,率先攻入,就意味著收獲最大,後麵壓陣得到的都是他們挑剩下的。
也正因為如此,血河脈也不覺得虧本,本來高收益就意味著高風險,誰還能躺著得好處不成?這一次攻打鄭島,血河脈先行部隊都已經過去了,大家也做好強攻的準備。
但是用來充當第一次炮灰的血魔卻被人調走了,這讓他們強攻?總不能一開始就派弟子上吧?這不是送死嗎?要是換成其他人,這位弟子也不會如此溫和。
誰讓姬明壽是掌門的侄子,雖然掌門名下侄子眾多,也未必會對他們有多在意,可這些大能座下彆說是有血緣的親人,就是養的一條狗也是尊貴的。
掌門可以不在意這個侄子,不代表其他人可以不在意,血八低聲下氣道:“我們衝鋒需要血魔,沒有血魔,弟子傷亡太大,還望明壽師弟將血魔調回。”
姬明壽冷笑一聲,“叫你一聲師兄,你真以為是我長輩了?我兄弟都姓姬。”姬淩霄的過分強悍,難免讓姬氏水漲船高,姬明壽這些近親也跟著耀武揚威。
姬明壽又因為嘴甜,神態有幾分酷似姬淩霄,甚得長輩喜愛,更把他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之前不滿姬淩霄對徒弟的偏愛,現在更不把血河脈弟子放在眼裡,在他看來整個無極宗都是他們姬家的,血河脈不過隻是他們的打手。
血八麵色一陣青白,但還是不敢翻臉,要不是他的身份,這種弱雞他殺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姬明壽淡聲道:“這裡不需要你們了,我自會帶隊攻入鄭島,你走吧。”
血八臉色微變,“不用我們攻島?這是改軍命了嗎?可有戰令賜下?”攻島之命是上麵發下的,改令也必須有戰令,不然他就是違背戰令,這是要殺頭的!
姬明壽傲然道:“什麼戰令?我的話就是戰令!”
血八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眾人麵麵相覷,感情是這小子自己私下調走血魔?還想搶他們功勞?
血河脈弟子倒是不在乎,他搶走自己的任務,這種送死的活誰樂意去?有好處也不是給他們這些底層弟子的,而是上麵的真傳弟子。
可他有本事讓長海師兄改令,私搶算什麼?這種情況他們要是不去,宗門肯定會把他們都殺光。
血八沉聲道:“沒有戰令,恕吾等不能遵命。”
姬明壽哼笑一聲,“沒有戰令又如何?難道裴長海的話,比我還重要?”
血八暗忖,你算什麼東西?八十歲結假丹的廢物?長海、長河兩位師兄是實打實的元嬰,能跟暗師伯平起平坐的存在。
可他也不想再跟姬明壽廢話,這廝打不得、罵不得,如果胡攪蠻纏,吃虧的還是他們,萬一耽擱了戰時,吃虧的還是自己。
血八想了想,徑直去找姚淺,這一次攻入鄭氏主島就有她帶隊,他將情況彙報了一遍,“明壽師弟說他想要攻入鄭島,但是沒有戰令,我實在不能遵從。”
姚淺怔了怔,“明壽師弟?”這是誰?
血八都沒想到姚淺居然不知道姬明壽的名字,想起姬家路上的小動作,不由嘴角微哂,無能的人隻會做無能的事,他視姚淺為對手,人家卻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他解釋說:“明壽師弟就是姬明壽,掌門的侄子。”
姚淺這會才想起,自己來雪原前,姬誌高曾讓自己帶一些姬家弟子過來,所以這些人是過來搶血河脈功勞了?
她立刻傳音問裴長海:“長海師兄,這次過來的姬氏弟子實力如何?他們沒有領攻島任務嗎?”
裴長海、裴長河都已經準備出發了,聽到姚淺的問話,怔了怔才道:“這次過來的明壽和明道都隻有金丹修為,閱曆尚淺,壓陣還行,衝鋒欠缺一些。”
姚淺秒懂,兩個過來混資曆的銀槍蠟燭頭,什麼“閱曆尚淺”,不就是說兩人是廢物嗎?要說閱曆,沒有比自己更欠缺的吧?
她溫言道:“這事是我疏忽了,我這就讓人撥血魔給血八師兄。”血八、血十二,這兩人是族兄弟嗎?血八看著比血十二靠譜多了。
姚淺沒有從姬明壽手中要血魔,血魔是無極宗豢養最多的力士,姬明壽想要就拿走好了,反正自己還有很多。
血八得了血魔,也不廢話,痛快地帶著師弟們離開。
姚淺卻喊住血八,“血八師兄。”
血八駐足看著姚淺,“姚師妹還有事嗎?”
姚淺說:“師兄攻島前,把先行部隊喊回來。”
先行部隊也是血河脈弟子,但都是修煉了真傳功法的真傳備選,修為或許比不上金丹,可實力未必比血八麾下一些普通金丹弱。
血八一口答應,“好。”
姚淺等血八離開,分神先瞄了一眼姬明壽、姬明道,姬明道還好,換上了利索的法袍,一副整裝待發的模樣。姬明壽卻侍從環繞,還在船頭彈琴喝酒。
姚淺甚是無語,師傅怎麼會有這種侄子?見他那模樣,就知道不好溝通,她也沒說話,直接將白骨戰船那部分封印了,免得他隨便亂跑。
雖然姬明壽死了,師傅未必會問罪自己,可她跟姬家關係也不錯,不想因為一個廢物出現隔閡。她鎖上姬明壽,又召來迷幻天魔,“小迷。”
“主人。”迷幻天魔出現在她麵前。
姚淺說:“你用遁法潛入主島查探下裡麵情況,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彙報我。”
迷幻天魔應聲而下。
這時被姚淺召回的先行部隊也回來了,為首之人正是羅明,他神色恭敬地跟姚淺行禮,“見過鎮守。”
姚淺召羅明過來是為公務,“師兄,鄭島這些天可有異動?”
羅明沉吟了一會,“你指哪方麵?”
姚淺道:“比如說他們可有想突破你們的包圍?”
羅明說:“有過兩次,不過見突破不了就沒突破了。”
姚淺詫異道:“不是說主島上還有元嬰修士嗎?他們就沒出現?”
羅明說:“突圍的隻有金丹修士,而且也沒有拚命,隻是試探了幾下就退下了。”先行部隊大多是真傳備選,尚未進階金丹,如果真要硬拚,他們也未必攔得住。
姚淺眉頭微蹙,“白叔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他們就怕我們怕到連反抗都不敢了?”螻蟻尚且偷生,更彆說是修士了,修士往往都要比凡人更怕死,連散修都是如是。
羅明說:“他們會不會再等鄭家的陽神過來?”
姚淺搖頭:“我不覺得這邊能重要到讓鄭家陽神過來。”她看過鄭家資料,整個家族也就一個陽神,哪怕暗地裡還有隱藏的陽神,也不可能很多。
陽神是修行界頂尖戰力,也是各家族的鎮族之寶,除非是家族前途絕斷,否則絕對不會讓陽神冒險,有陽神在才有未來。
羅明想了想說,“那我再潛進去探探?”
姚淺擺手,“他們能瞞得那麼好,我們一時未必能探明,先靜觀其變。”
羅明這才發現,外麵攻島的隻有血魔和蝦兵蝦將,連其他道兵都沒出動,更彆說是宗門弟子了,他低聲說:“鄭家未必會上當。”
姚淺道:“我要是他們,現在想的絕對不是獲勝,而是平安離開,他們未必會關注攻島之人是誰,可如果他們有動作,現在肯定已經——”
她頓了頓,臉色微變,“長河、長海師兄,鄭家好像發動了一個陣法!”
通過迷魂天魔的神識,姚淺清晰地看到鄭六帶著眾人啟動了一個似乎很早就布置在主島的陣法,那些人為了發動陣法,紛紛逼出了自己一滴精血。
隻是陣法在吸收了眾人精血之後,非但沒有發動,反而發瘋似地繼續吸收著他們的精血。在場這些人立刻反應過來,陣法不對勁!
他們想催動真元抵禦這股吸力,奈何這陣法詭異之極,即便全力抵抗,沒法抵抗那股吸力。鄭家眾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精血被吸光,隨即是鮮血、真元……很快地上倒下了一具具乾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