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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俁萬萬沒想到,張純推薦的幫自己解決士紳暗中使絆子對抗和阻撓朝廷推行《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的人竟然是宋江!!!
張純推薦的是,《水滸傳》中的那個綽號呼保義、及時雨、孝義黑三郎水泊梁山大寨主宋江?
這怎麼可能。
這裡可是正史世界,怎麼會有演義中的人物?
但沒有演義中的宋江,不代表這個時代就沒有宋江。
是的。
這個時代真的有一個宋江。
他是曆史上在北宋宣和年間一方揭竿而起的草莽首領。
據史料記載,他率領三十六個頭領,橫行河朔、京東一帶,雖然人馬不多,卻以迅猛之勢攻城略地,讓官府大為頭疼。他們轉戰十郡,官軍不敢攖其鋒芒,這股悍勇之氣,與演義中帶領梁山好漢對抗宋朝官軍的氣勢倒是有幾分相似。
很明顯,張純向趙俁推薦的是這個草莽首領。
趙俁再細想一想,就明白了,張純怕不是想讓他縱容,不,是想讓他促成宋江起義,然後借宋江等人的手殺光那些對抗和阻撓朝廷推行《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的士紳吧?
讓自己這位皇帝跟宋江他們那群蟻賊沆瀣一氣?
乍想之下,張純的建議,要多荒唐有多荒唐,簡直就跟在開玩笑似的。
可再仔細想想,這未嘗不是一步絕佳的“借刀殺人”之計?
‘若是讓宋江充當朝廷的白手套,其中的好處簡直多不勝數。’
首先,從輿論層麵來看,士紳在地方紮根已久,盤根錯節,在百姓心中也有著一定的威望,甚至是一定的好名聲。若是朝廷一直像處理封丘罷考一事直接出麵強行鎮壓,必然會被指責為暴政,落得個殘害忠良、欺壓士紳的惡名,民心也會因此動搖。
試想一下,雍正搞《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所納捐的款項全都用於黃河治理,還被士大夫汙蔑成,謀父、逼母、弑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淫色、懷疑、誅忠、好諛、任佞,要是趙俁全都自己動手,一直親自跟士紳乾到底,不也得落個雍正這樣的下場?
但要是讓宋江他們這些起義軍出手就不同了。
宋江一夥本就是草莽出身的“賊寇”,由他們出麵對付這些阻撓朝廷推行《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的士紳,外界隻會認為是江湖仇殺、草寇劫掠。
要是宋江他們再打出因為被士紳剝削而活不下去了,朝廷出台了《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這樣的救民政策,士紳還大加阻撓,根本就不給他們這些窮苦民眾活路這樣的口號,朝廷就可以保持一副“無辜”的姿態,穩穩占據道德高地,甚至還能借此機會,贏得廣大貧苦百姓的支持與擁戴,為後續政策的順利推行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
畢竟,在百姓眼中,宋江一夥雖為“賊寇”,卻也是被逼無奈,他們是反抗壓迫的英雄。他們的行動,無疑是對那些貪婪的士紳的一種懲罰,一種天道輪回的報應。
其次,從政治層麵考量,朝堂之上的不少官員與士紳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朝廷若是直接對士紳動手,必然會觸動這些官員的利益,引發朝堂震動,導致《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在推行過程中處處掣肘。
而宋江一夥不受朝廷直接管轄,他們的行動可以遊離於朝廷常規體係之外,那些官員就是想管、想搗亂,也無從下手。
等宋江他們完成任務,朝廷再以“平亂”之名收拾殘局,將宋江等人或招安或剿滅。
這樣一來,既可以拔除士紳階層中的頑固勢力,又能避免朝堂內部的直接衝突,維持政權的穩定,還能彰顯朝廷的威儀與仁德,真可謂一石二鳥,甚至一石多鳥。
再者,從經濟角度分析,士紳們憑借特權大量隱匿土地,賺取了大量的財富,嚴重影響了朝廷的賦稅收入。
宋江帶人去對付這些士紳,不僅能打亂他們抵抗推行《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的布局,還能在這個過程中繳獲大量的錢財。
這些錢財,朝廷大可在事後以“追繳賊贓”的名義收歸國庫。
想想看,士紳這些年吸了朝廷和民眾多少膏血,是不是也該他們還回來一些了?
最後,從長遠規劃來看,隻要借助宋江他們之手鏟除了這些頑固的士紳,再想想辦法震懾一下剩下的士紳,《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或許就能順利推行。
等到朝廷賦稅穩定了,百姓負擔減輕了,社會矛盾也會隨之緩和,趙宋王朝的統治根基自然更加牢固。
至於宋江起義帶來的這點破壞?
彆說此事操作好了,是可控的,就算宋江起義到時候失控了,造成的破壞力又能有多大?
曆史上,兩宋時期可是有四百多場農民起義,其中規模比較大的,甚至有上百萬人參與,十幾萬這種級彆的都多不勝數,而曆史上的宋江起義實際上隻有一兩萬人,規模實在小太多了,對趙宋王朝的破壞也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最後,不論是北宋,還是南宋,都不是亡於農民起義,而是亡於外族之手。
所以說,這點風險,根本不值一提。
再說,自從趙俁登基,還沒發生過農民起義,哪裡對得起兩宋時期平均每年約發生136次農民起義這個數字?
換而言之,在造成農民起義這件事上,趙俁給彆的宋朝的皇帝拖後腿了。
那趙俁搞出一兩起農民起義,給趙宋王朝衝衝“業績”,是不是也應該?
思想這麼一轉變了之後,趙俁就讓張純展開講一講。
張純跟趙俁的想法差不多,隻不過,張純比趙俁想得更多一些。
——除了趙俁想到的這些,張純覺得,可以好好利用印花稅。
具體就是,等宋江他們殺光一個地方的士紳後,儘量將士紳的地契全都搶來燒掉。
等到宋江他們走了以後,朝廷就隻認在朝廷備過案的土地,也就是遵守《士紳一體納糧》和《攤丁入畝》被丈量出來、朝廷給出具過新地契的土地,其餘土地,一來朝廷早就言明了其不受朝廷保護,二來因為無法證明這些土地到底是誰的,所以,全都收為朝廷所有,到時候,由朝廷出麵統一用來雇傭當地的人種植棉花,大力發展紡織業,為當地的民眾提供工作崗位和創收。
等這樣的事傳揚出去,應該會有不少士紳主動去請求朝廷派人去他們那裡丈量土地,不然的話,等到宋江之類的蟻賊打過去,他們失去的可就不隻是那點稅收了,而是將失去所有的土地,甚至是失去生命,家破人亡。
趙俁聽完,發現張純真是一個人才,至少是一個歪才,這麼毒的招數都能想得出來。
趙俁問:“那如何教宋江一夥聽朝廷命令行事?”
趙俁沒有天真的認為,宋江會跟《水滸傳》中的宋江一樣,一心盼望招安,為了能獲得招安,不惜一百零八個兄弟最後死到隻剩下三十二個。
趙俁真得好好防著點,宋江到時候做大真的反了。
漢靈帝不就這麼玩脫了,給他們找了一個沒有底線的對手?
張純胸有成竹地說:“官家不放心他等,可派一些忠心耿耿之人跟他們一塊起事即可。”
張純的意思是,趙俁可以挑一些肯定會忠誠趙宋王朝的人,加入宋江義軍。
要是這樣趙俁還不放心,也簡單,到時候可以派事先挑好的軍隊去剿宋江,假裝戰敗,然後連將帶兵再帶裝備一塊投過去,直接洗黑。
到了宋江那邊,這些軍隊不許宋江碰,對宋江聽調不聽宣。
說穿了,到那時,不說讓宋江當個傀儡,也不能讓宋江拿到絕對的軍權,這樣一來,宋江就絕對翻不出趙俁的手心。
再許下,隻要宋江乖乖聽話,事後招安時,給他高官厚祿。
總之就是,既要有菩薩心腸,也要有金剛手段。
這樣一來,宋江隻要不蠢,肯定會乖乖接受朝廷控製。
畢竟,起義造反可是要株連九族的,而奉旨起事就不一樣了,宋江若是識時務,自會明白,這奉旨起事,非但不是掉腦袋的買賣,反而是他光宗耀祖、封妻蔭子的絕佳機會。屆時,他不僅能擺脫“賊寇”的汙名,還能搖身一變,成為趙宋王朝的高官,其麾下的兄弟亦能得個一官半職,洗刷過往,獲得榮華富貴。
老實說,趙俁都有點羨慕宋江了。這廝運氣也太好了,完全是,人在家中坐,官從天上來。
接著,張純拿出今年京東西路參加科舉考試的生員名單,給趙俁指出來一個人,說道:“此人可做說客,說服宋江聽朝廷命令行事,率眾起事。”
趙俁一看,張純指出的正是“吳用”的名字。
趙俁自己一看,就見,這吳用,出身山東鄆城縣車市村的一個家境殷實人家,父親是當地有名的才子,對他傾囊相授。吳用自幼聰明伶俐,勤奮好學,博覽群書,琴棋書畫無所不會,四書五經儘皆知曉。
如今,吳用已經過了鄉試,很快就會進京趕考,自己送上門來。
見此,李琳在一旁說道:“臣妾記得殿前司有一位姓林的教頭,勇武異常,可以算一個。”
葉詩韻見張純和李琳一個推薦了吳用,一個推薦了林衝,她要是不推薦一個,顯得有點不合群。
於是,葉詩韻說:“官家金槍班好像有個叫徐寧的,也能算一個。”
張純說:“河北大名府有員將領叫盧俊義,有膽有識,頗通兵法。”
李琳說:“濟南有員驍將,名叫關勝,忠勇雙全。”
葉詩韻這個懶蛋,都不願意出去走動,哪認識什麼文臣武將,就是徐寧,她都是偶然間聽人喊他的名字,才因為《水滸傳》裡的金槍手徐寧的關係記下的。
而張純就不同了,她經常翻閱趙宋王朝的官員、將領名冊,對這些人如數家珍。
至於李琳,更是幫趙俁看管軍事上的人事,自然是知道所有宋將的消息。
可輸人不輸陣,葉詩韻瞎蒙道:“還有個叫楊誌的,也可以一用。”
張純麵帶微笑說:“東輔軍有個叫張清的,箭以羽行,破敵無頗。”
李琳很平靜地說:“靜塞軍有員叫呼延綽的將領,很是勇猛。”
這回,有了之前的經驗,葉詩韻更是放開了蒙,她真當趙俁什麼都不知道,信口胡謅道:“啊,有個叫武鬆的,一雙鐵拳,能打死老虎。”
見葉詩韻連武鬆都說出來了,張純和李琳頓時就覺得無趣了。她們說的,可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物,是能找出來的,而葉詩韻先說的楊誌也就算了,畢竟,西軍中真有一個叫楊誌的猛將,可如今,葉詩韻連武鬆都說了出來,還大言不慚地說武鬆能打死老虎,這不扯蛋呢嘛,要是再讓葉詩韻說下去,她非得把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都說出來不可。
這還比什麼啊。
關鍵,有趙俁在這,張純和李琳也不能打葉詩韻的臉。
而一旁的趙俁嘴上沒說,心裡則不禁吐槽:“我讓你們幾個給我出主意,你們倒好,在這給我組梁山好漢來了,怎麼地,你們真想湊齊一百零八個梁山好漢起義啊!”
也不怪趙俁在心裡吐槽,實在是張純、李琳、葉詩韻說的這些人,趙俁根本就不了解,能確保他們去上匪路了之後,不從臥底成為真土匪嗎?
這種事,還是得用那些真正能經受住考驗的人。
比如,曆史上潛伏金國十八年混成國師,卻被趙構、秦檜君臣出賣,全家百餘人慘死,還依舊忠於宋朝的宇文虛中。
當然,三女說的這些人,也可以跟宇文虛中一塊過去湊數。
人為製造個《水滸傳》,也能給這段故事增加點趣味性,為將來施耐庵寫《水滸傳》提供點素材和史料。
當然,趙俁並沒有跟三女一般見識,而是照舊選擇聽她們說什麼,然後裝著將她們說的話給記下來。
過後,趙俁將宇文虛中叫來,對他說:“朕有一件絕密之事交給你及錦衣衛去做。”
宇文虛中都沒問什麼事,就領命道:“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