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卻不見下雨,整個禪達都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
聯軍大敗,偌大一個川軍團,隻幾百殘兵逃回了東岸,然後又迅速組織江防,聽說上麵準備把橋炸了,組織日軍過江。
禪達城的百姓們,也都紛紛變的惶惶不安起來,他們可是聽說過日軍的凶殘的,昔日的國民首府南京城,三十多萬人都被日軍給殺了。
而且日軍的惡行還遠遠不止於此。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禪達城緊張的氛圍,自然也影響到了小醉,王重走了才兩天,她就聽到了川軍團潰敗逃回東岸的消息。
可小醉在家中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王重回來,小醉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王重肯定是忙著鞏固江防去了,畢竟如今小鬼子都快打過來了。
可等著等著,小醉隻覺得時間過得越來越慢,度日如年,終於在這天下午,再也坐不住的小醉糾結了許久之後,來到了軍營前。
“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許靠近。”
如今的小醉,荊釵布裙,一副尋常婦人打扮,大頭兵們自然不會把她當成是什麼大人物。
“這位兵爺,我問一哈,川軍團是不是駐紮到這裡?”
“川軍團?”那當兵的卻不耐煩揮手道:“川軍團早就打光了,哪裡還有川軍團,快點走。”
“不可能!川軍團才剛去緬甸,怎麼可能就打光了。”
小醉卻不肯相信,又趕忙報出王重的信息,讓那站崗的士兵幫著去問一問。
就在這時,一輛軍用吉普自軍營外駛來,吉普車後邊,跟著無數扛槍的大頭兵和拖著物資的軍車。
看著門口跟站崗士兵糾纏的小醉,虞嘯卿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叫司機停了車。
“去問問怎麼回事兒!”
張立憲行了個軍禮,立馬跑過去詢問了。
“怎麼回事兒?”張立憲是龍文章手下親信,警衛連的連長,如今虞嘯卿成了師長,他這個連長很快就要升了,至少也是個營長,站崗的士卒自然認識張立憲,行禮之後,立即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張立憲。
“你哥哥是川軍團的?”張立憲自己也是四川人,先前川軍團正是他們整編的。
“我哥叫王重,是川軍團的營長!”小醉立馬道。
“王重?”張立憲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是我哥?”
小醉解釋道:“他是我哥的戰友,我哥犧牲之後,都是他在照顧我。”
張立憲看著小醉那嬌俏可人的臉龐,那雙黑白分明卻澄澈純淨的眸子,心中不由得為之一顫,平靜的心湖之中忽然泛起了漣漪,看著小醉滿臉的焦急和擔憂,不知怎的,他的心就跟被揪住了一樣,疼的厲害。
“你說的王重我知道,他是川軍團三營的副營長,槍法很好。”
“你認識我哥?”小醉眼睛一亮,臉上頓時露出喜色,期待的看著張立憲。
張立憲猶豫了一下才說:“撤回東岸的人員裡,沒有王重,他現在應該還在緬甸。”
“我聽說他們坐的兩架飛機,其中一架被日軍的戰鬥機擊落了,如果消息無誤的話,那他生還的可能性······”
小醉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那雙澄澈乾淨,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瞬間就盈滿了淚水,把張立憲接下來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不可能,我哥他福大命大,他講過他要回來看我的,他喊我我到屋裡等他回來!”小醉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
張立憲見狀,心就跟被人揪住了一樣,疼的要命。
“張立憲!”
身後傳來虞嘯卿的聲音。
“到!”
張立憲下意識的立正起來,高聲應答。
“怎麼回事兒?還沒處理好?”
“報告師座,處理好了!”
“你先回去吧,我在幫你打聽打聽你哥的消息,如果有消息了,我去通知你。”
“謝謝你!”
二人說的都是四川話,都是老鄉,單純的小醉對張立憲的話沒有絲毫懷疑,直接選擇了相信。
“我住到·····”
聽著小醉報出的住址,張立憲立即點頭道:“軍營重地,不許外人逗留,你趕緊回去吧!有消息我再去找你。”
“官長!謝謝你!”小醉退到一旁,目送著張立憲回到隊伍當中,目送著撤回駛入軍營之中,咬著嘴唇,縱使眼中已經包含淚水,可她卻仍舊堅強的沒有哭泣。
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哥哥,不想再失去王重。
對於將她從水深火熱之中救出來的王重,給了她全新生活的王重,讓她對於未來有了期盼的王重,對小醉而言,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
回到家,小醉從床頭抱出來一個匣子,放在桌上,打開後,取出裡頭王重留給她的那把手槍,熟練的退出彈夾、子彈,把槍的零件一一拆卸下來,用布仔細擦拭過後,然後再重新組裝。
這個過程,在王重離開的這兩天裡,小醉已經重複了幾十次。
看著黃橙橙的子彈,小醉將其一顆一顆的壓入彈夾之中。
夜色漸深,小醉將壓滿了子彈的手槍放在枕邊,在給王重的祈禱中,漸漸進入了夢鄉。
怒江西岸,緬甸境內,英軍機場外,黑暗中,一道黑影忽然自沙袋組成的工事後一躍而起,手中映出兩道冷月般的寒芒,隻見刀光縱橫劃過長空,待得那聲音落下,四個巡邏的鬼子便栽倒下去。
王重目力驚人,無需照明,便能看清前方的情況。
“娘的,王老板好快的刀。”
“噓!”
不等幾人誇讚,王重便做出了噤聲的手勢,從腰間取出手榴彈,幾人紛紛探出腦袋,幾人也不再言語,紛紛自腰間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手榴彈。
眾人對視一眼,旋即不約而同的拉開插銷,把手榴彈往旁邊的石頭上一磕,幾乎是同一時間起身將手榴彈扔了出去,然後又迅速把身子縮回防禦工事後頭。
數秒鐘後,轟隆幾聲如雷鳴般的炸響在日軍陣地裡出現,爆炸產生的火光,驅散了附近的黑暗,幾人再次探出身子時,又是幾顆手榴彈同時扔了出去。
“迷龍!”王重一聲爆喝!旁邊早已架好機槍的迷龍,當即便衝著一堆殘存的日軍掃了過去。
“打!”剛好帶人進入戰場的龍文章同樣一聲爆喝,率先開槍,一槍就把一個鬼子軍曹給撂倒了。
戰爭一觸即發,刹那間,槍聲、爆炸聲便籠罩了整個陣地,日軍被突如其來的偷襲打的猝不及防,如今又是黑夜,根本來不及組織炮火反擊。
密集的火力宛若一張大網,朝著陣地上的日軍籠罩而去,隻一瞬間就收割了幾十個鬼子的性命。
龍文章端著槍一馬當先,帶人往前衝殺而去,手裡的李恩菲爾德化身死神之鐮,一槍一個小鬼子。
王重則混在隊伍中間,手中的三八大蓋一槍一個,專打日軍的機槍手和指揮官。
不到十分鐘的功夫,日軍就被迫逃離陣地,往旁邊的林子裡頭鑽。
龍文章可沒有放過這些鬼子的打算,帶著人一路追殺,對於小鬼子,王重也同樣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將即將逃進林子裡的那幾個鬼子挨個點名,槍槍爆頭。
拿下了陣地,眾人緊繃的心弦立馬就鬆了下來,剛才這一仗,雖然有偷襲的成分,但跟白天那些仗可完全不同,小鬼子將近一個中隊的人手,愣是被他們打了個全殲。
這麼大的勝利,是這些炮灰們從來沒見過的。
輕鬆之餘,便是激動了。
攻堅戰結束之後的陣地上,龍文章坐在戰壕裡,手裡捧著個日本罐頭,吃的那叫一個狼吞虎咽,一邊吃還一邊絮絮叨叨的拉攏炮灰們的人心。
“今日諸位都是我的爺爺!”
“我是你們的孫子,灰孫子!”
“爺爺!”
“爺爺!”
“哈哈哈哈!”
他那笑嘻嘻的模樣十分犯賤,差點沒惹得孟煩了這個憤青衝上去揍他。
阿譯蛇屁股將收集到的物資一一分發下去,這活阿譯雖然才做了兩天,但卻遠比他的營長和督導做的要好的多。
王重則跟著獸醫,替受傷的炮灰們處理傷口,儘管在來之前,王重在禪達收了不少藥材,做成了他獨門的金瘡藥,但畢竟時間太短,物資又短缺,做出來的金瘡藥並不多。
剛才的攻堅戰他們雖然占了偷襲的成分,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但日軍的軍事素養確實不是蓋的,縱使火力被壓製,但還是迅速展開了還擊,炮灰們又衝的有些忘乎所以,不免就有一些倒黴蛋中了槍,死了三個,餘下受傷的也有十來個。
王重正將一個炮灰把肩上子彈取出來,對傷口進行消毒止血,裹上紗布。
獸醫看著王重那嫻熟無比的動作,除了佩服之外,便隻剩下望塵莫及了。
“要是有藥,收容站裡頭那些傷兵,也不會······”旁邊正在給一個被子彈擦傷的士兵包紮,聽了王重的話,也忍不住跟著感慨了一句。
“馬上咱們就有藥了。”王重道。
獸醫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王重說的是機場裡的英國人。
說話間,一陣突如其來的急促鼓樂聲將二人的話打斷,陣地上的眾人第一反應就是趴在工事後邊,端起長槍,可等他們看到舉著白旗,排著整齊的隊列,邁著統一節奏的步伐,走到陣地前的那些英國人時,一下子全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