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直未曾表態的宋季山道：“我跟你媽去東海倒是沒什麼，可小程願意我們過去嗎？”宋季山雖然一直沒有插嘴，可卻一直都很認真的在聽老伴和女兒的對話。“爸！媽！你們過去，是幫他們照顧小涵的，他們有什麼不願意的。”宋運萍笑著說道，可宋運萍也知道父母的顧慮：“你們要是實在擔心的話，我在小輝家旁邊，再給你們找個住處，這樣的話，既能幫小輝他們兩口子照顧小涵，也不用跟小輝媳婦成天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這······”宋季山跟老伴對視一眼，卻並未立即答應，宋母舉棋不定的問：“要不咱們問問小輝？看看小輝怎麼說？”“也行！”本就是為了弟弟的事兒，自然要問過宋運輝的意見，宋運萍沒有拒絕。“這會兒小輝應該還沒下班，等晚上吧，待會兒吃過晚飯，咱們再給小輝打個電話。”宋季山跟宋母一向怕打擾兒子，是以便是平時主動給兒子打電話，也多是挑兒子下班的時間，除非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不過這麼多年了，除了宋運萍第一次生孩子，家裡還真沒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讓爸媽去東海？”王重目視著宋運萍，問道：“你這想法怕是早就有了吧？”宋運萍一向就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有了決定，當即便準備把這事兒給落到實處。晚上回到家，宋運輝就把這事兒跟程開顏說了：“你爸媽要來東海？”“小遠也過來嗎？”宋運輝道：“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可以，爸媽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宋運萍忙活房子的這些天，宋父和宋母暫時都是住在宋運輝家裡，宋母一邊照顧孫女兒宋涵，一邊給兒子和兒媳婦小兩口做飯，收拾家務；宋季山則幫著盯剛買下的房子裝修還有家具的事兒。程開顏有些驚訝，雖然兩人的關係已經重歸於好，但因著上次的矛盾，二人之間到底不再像之前那邊親密無間，如膠似漆了。夜深人靜，寂靜的房間之內，隻剩下宋運萍粗重的呼吸聲，渾身大汗淋漓，連頭發都被打濕了不少。可程開顏本身是有工作的，如今產假也休的差不多了，差不多也是時候回去工作了，現在程開顏麵臨著兩個選擇，要麼就把工作轉回金州，帶著女兒跟著父母住在娘家，要麼就回東海參加工作。伏在王重胸前，歇了一會兒，待緩過氣來，宋運萍才道：“小遠的年紀也一天天大了，眼瞅著就該上初中了，咱們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他的將來了？”宋運萍點了點頭，說道：“想好了。”如今孩子生了，月子也做完了，請的產假差不多也到了時候，程開顏自然不好再窩在家裡不去上班。聽了王重這話，宋運萍臉上不自覺的露出笑容來：“咱兩想一塊兒去了。”“既然想好了，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吧！”王重道。如今能讓父母來東海跟自己一起生活，宋運輝可是求之不得。王宛年紀小，還在讀學前班，王遠即將小學畢業，兄妹二人如今都在鎮上讀書。見宋運輝這麼說，程開顏也沒再說什麼，欣然同意了這事兒。對於宋父宋母來東海幫自己照顧女兒，程開顏心裡巴不得呢，雖說是自己女兒，可天天晚上哭鬨，喂奶，換尿布，天天都得把屎把尿，還得洗換下來的尿布，時間一長，程開顏雖不至於嫌棄自己女兒，可要是有人能幫她把這些事兒都擔過去，她自然求之不得。程開顏說的不是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出租房，而是剛剛落成的東海化工的宿舍，雖說宋運輝現在是東海化工的副廠長，可分到的房子，也就一個三室一廳的小房子，房間還都不大，最小的一間，也就將將能夠放下一張床。“直接租不就好了，還買下來乾什麼？”客廳裡，看著被女兒拾到的煥然一新的房子，宋母心裡忍不住歡喜，但又有些心疼買房子的錢。“那倒沒關係，大不了咱們暫時不搬過去，還住這邊，我姐打算把咱們旁邊那房子也給租下來，讓爸媽跟小遠住。”“這你放心，爸媽那邊有我去說，你先做做開顏的工作，問問她的意見。”宋運萍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程開顏了，畢竟先前因著她嫂子工作的事情，自己的拒絕，免不了讓程開顏心裡留下了芥蒂。房子和土地，從古至今，一直都是根植於國人血脈深處的羈絆。“媽！我來幫你！”宋運萍也急忙跟了進去。“你想好了？”王重沒有直接表態，而是看著宋運萍問道。“可小輝遠在東海，平時的工作又忙，涵涵都這麼大了，爸媽卻隻見過一次……”父女三人正說著話，門外就隱約間傳來了王遠和王宛兄妹倆的聲音。“這事兒您就放心吧，我已經托人去辦了，很快就能解決。”宋運萍道。宋運萍笑著道：“媽！這房子買了，可就是咱們的了，我跟小遠他爸可是經常要跑東海的，以後我們就不用住酒店了，直接來家裡住，那不比住酒店劃算啊！”宋運輝和程開顏這邊沒了意見，宋季山跟宋母那邊就好辦了，宋運萍三言兩語，就把老兩口給說服了，然後親自帶著老兩口直接就去了東海，親自跑了好幾趟，把宋運輝隔壁的房子給買了下來，然後簡單的清掃裝修了一下，換上新買的家具，就跟宋季山和宋母老兩口搬了進去。也正因為如此，宋運萍才會突發奇想，做出讓父母帶著自家大兒子去東海讀書，順帶幫著弟弟跟弟媳婦照顧他們女兒的決定。宋運萍之所以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也並非偶然，而是在知道程開顏要帶著孩子回東海跟弟弟一起住的時候，就開始琢磨了。如今程父尚未退休，自然離不開金州，程母雖然沒有工作，隻是個家庭主婦，可既要照顧程父的飲食起居，還得伺候不成器的兒子和不省心的兒媳婦，也離不開金州，沒法來東海幫程開顏照顧宋涵。對於丈夫猜到自己的心思，宋運萍並沒有感到絲毫意外，反而早已習以為常，隻聽她道：“我是想讓爸媽帶著小遠去東海，順道幫小輝照顧涵涵！”“還用你說！”宋母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客廳裡搖床內睡得正香甜的小宋涵，見小家夥沒有醒過來的意思，當即壓低了聲音對著宋運萍道。宿舍是剛剛建好，也是這幾天才剛分配下來的，宋運輝才領著程開顏去看過，二人正合計著怎麼拾捯新家呢，宋運輝就接到了宋運萍打來的電話。程開顏雖然還沒在東海上過班，但工作關係早就調到了東海，是因為即將臨盆，時常要去醫院檢查，對日常工作有很大的影響，這才請了半年的產假，沒有去上班。“嗯？”王重輕應一聲，目光隨之看向了宋運萍：“你是想讓小遠去東海讀書？”宋運萍也是心疼自己爸媽，惦記這麼多年了，終於心想事成，可卻跟兒子還有孫女兒相隔兩地，一年頂多也就能見上一兩麵，老兩口雖然嘴上不說，可心裡對兒子的思念，卻從來沒有少過。“對了，再過幾天小遠就要畢業了，他讀書的事情你安排的怎麼樣了？”宋母白了宋季山一眼，又問起了外孫讀書的事情。“外公外婆！”宋母的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王遠的喊聲：“我們回來了！”聽到兒女的聲音，宋運萍忽然心思一動，腦中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念頭來。“這不是還有小遠呢嗎！小遠年紀不小了，總不能還讓他跟爸媽住在一塊兒吧！”宋運輝道。說起程開顏，宋運輝便神色頗為嚴肅的點頭道：“待會兒我回去就跟她商量。”“不過東海那邊，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讓爸媽直接住到小輝他們家裡，咱們乾脆直接把小輝家隔壁那房子買下來，讓爸媽住進去，一來可以就近照顧涵涵，順帶著還能幫襯小輝他們兩口子，你覺得怎麼樣？”王重抬手在宋運萍的秀發之上輕輕撫摸著，說道：“話雖如此，可爸媽在家住習慣了，突然讓他們去東海，我是怕他們在那邊待不住啊！”父母能到東海去跟自己住在一起，宋運輝當然高興，這麼多年了，他十幾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除了想要實現自己的抱負，為祖國的建設和發展添磚加瓦之外，當然也想改變自家的生活條件，讓父母都能過上好日子。隻是也正如宋運輝所說，昨天宋母給宋運輝打電話的時候，話裡話外都透著幾分忐忑和不舍。“這不是已經托人辦了嗎！”宋運萍道：“媽，您就彆操心了，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幫小輝把涵涵照顧好，讓他跟開顏能夠安安心心的上班。”“還要把旁邊的房子租下來？”程開顏雖說有點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到底跟著宋運輝過了好幾年的日子，管家也有好幾年了，“會不會太浪費了？咱家又不是沒地方住！”昨兒個吃過晚飯，宋母就打電話給了宋運輝，說了宋運萍建議她跟老頭子去東海幫他們小兩口照顧宋涵的事兒，隻不過當時的宋母自己都不確定要不要去，還在電話裡問宋運輝的意見。見程開顏有些動容，宋運輝趕緊又加了把火：“學校那邊不是已經催了你好幾次了嗎？咱們能等得起，可學校那邊未必等得起。”“好像是小遠和小宛！”宋季山跟宋母雖然年邁，但還沒有到老眼昏花，耳目不明的階段。宋運輝運輝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就是程開顏聽了，也挑不出半點錯來。“我爸媽也是為了咱們考慮，現在涵涵還小，你我都要工作，我的工作你也知道，一忙起來，根本沒時間顧著家裡，要是請保姆的話，咱們不放心，我爸媽他們也不放心，你爸媽現在又沒法過來，他們就想著過來替我們先照顧涵涵，等涵涵長大一些，他們再回去。”宋母卻有些不解的問：“乾嘛不讓小遠去小程他們學校念書呢？”跟宋運萍做夫妻也有好些年了，連孩子都有了兩個，王重哪裡還不知道宋運萍的心思，這不她才剛開口，王重就差不多猜到了她的心思。宋運萍當然知道這個問題，她也仔細的考慮過了：“咱們又不是讓爸媽在東海常住，頂多就是住上幾年，等涵涵到了上學讀書的年齡，不用時時刻刻有人在身邊照顧了，不就行了。”不過在此之前，宋運萍又給弟弟宋運輝打了個電話，詢問其意見。可程開顏心裡到底還有顧慮：“咱們家那麼小，你爸媽要是都過來，會不會不大方便？”“不過他們昨天不是還說考慮考慮嗎？我聽媽那語氣，好像有點舍不得離開家啊？”宋運萍點頭道：“沒錯，爸媽的年紀都大了，他們老兩口這輩子也沒什麼彆的念想，就盼著小輝能夠出人頭地，生兒育女，給老宋家傳承香火。”“他們兩口子差不多快下班了，我得趕緊做飯去！”宋母順勢瞥了一眼牆上的鐘，一看時間，急忙一拍大腿，有些懊惱的說，話還沒說完，就轉身進了廚房。宋季山也滿臉笑容的道：“小萍說的有道理，酒店那麼貴，還是買房子更劃算。”宋季山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走到客廳沙發旁邊的搖床邊上，看著搖床裡繈褓內正熟睡的小宋涵，望著那肉乎乎的可愛小臉，稀鬆的睫毛，拿起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掉那自嘴角溢出的口水，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宋季山年輕的時候正值戰亂，民生凋敝，生活艱難，若非他有一手醫術，隻怕都養活不了家小，建國後，眼瞅著家裡的日子好過了，有了奔頭，卻又因為之前的一些事兒受了牽連，不但自己遭到區彆對待，累得老婆孩子也受人冷眼，好在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兒女都有了出息，外孫和孫女的接連降生，也讓這個被一苦難折磨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看到了陽光，走出了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