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宋叔宋嬸兒都是第一回來東海吧!”
坐在主駕駛位上的楊巡,正透過中後視鏡看了一眼後排的宋父宋母,笑著問道。
“是第一回來!”宋季山跟宋母二人坐在車上正百無聊賴的打量著於他們而言,陌生且新奇的東海,感受著遠超晉陵縣的繁華,二人神色間,都不免露出震驚之色。
道路兩側,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雖還沒有到後世那種隨便一棟都是二三十層起步的地步,可相較於最多不過四五層樓房的晉陵縣而言,已然完全是另外一個景象。
聽到楊巡的話,宋季山微笑著回道:“這東海瞧著怎麼比金州還要繁華。”
金州是省城,按理說全省境內,最繁華的地方該是全省資源最集中地省城才是,可東海卻憑借著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隱隱有了趕超的趨勢。
宋運萍笑著道:“爸,咱們上次去金州,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改革開放了,幾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金州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了,現在的金州,跟咱們幾年前去的時候可不一樣。”
宋運萍的錦繡紡織廠,已經派人分彆前往東海和金州開拓市場,對於兩地的情況,自然都有一定的了解,如今東海雖然繁華,可金州也同樣不差,畢竟金州可是省城,還有金州化工這樣的龐然大物。
如今雖然已經改革開放,各行各業的私營企業如雨後春筍般,遍布全國各地,可畢竟時間還太短,縱使搭上了時代的列車,借著改革開放的春風,一日一個模樣,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短時間內,國內的諸多企業,不論是哪行哪葉,仍舊還是國字當頭。
“也是!”宋季山聽了,若有所思的點頭應道。
小王遠在宋運萍的懷裡睡的正熟,旁邊的宋母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小巡,你現在都當了大老板了,肯定談了對象吧!”
宋母這話一出,楊巡臉上笑容一僵,愣了片刻之後才回道:“還沒呢!”
“怎麼不談一個,你也老大不小了!”宋母雖然跟楊巡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可楊巡一家對兒女的幫助,兩家常年的往來,早已讓宋母把楊巡看做了自家子侄,有此一問,也在情理之中。
“我也想談,這不是還沒遇上合適的嗎!”楊巡道:“而且這兩年我才剛來東海,人生地不熟的,怎麼也得等腳跟站穩了再考慮談對象的事兒。”
對於宋母的忽然問及,楊巡並沒有絲毫反感,相反,常年跟人打交道的楊巡能夠感受到宋母話中對自己的關切。
“你們單位連車都有了,腳跟肯定站穩了吧?”宋母卻繼續說道:“你媽現在可就盼著你早點給她帶個兒媳婦回去呢!”
“等回頭!”楊巡笑著道:“等回頭我談了對象,一定第一時間帶回去看我媽,嬸嬸你到時候可也得幫我把把關。”
“那當然好了!”一說起這個,宋母就來了興致:“這找媳婦,你可得把眼睛給擦亮了,長得漂不漂亮倒是其次,關鍵得看人品,要勤快,要賢惠,要懂事兒······”
一說起這些東西,宋母就跟有說不完的話一樣,嘮嘮叨叨個沒停。
楊巡也不覺得煩,有說有笑的陪著宋母說著。
宋季山早已把頭扭了過去,欣賞著車窗外的都市繁華盛景。
宋運萍抿著嘴,憋著笑,可眉梢眼角的笑意卻怎麼都遮不住。
一路來到楊巡幫忙安排的招待所,楊巡停車後下了車幫著拉開車門,宋母這才沒有再往下繼續。
“地方有點簡陋,大家彆嫌棄!”
房間楊巡早就訂好了,如今領著王重他們過來是直接入住的。
兩個房間,王重跟宋運萍一間,宋季山和宋母領著外孫王遠住另一間。
招待所的房間跟後世那些精裝修的酒店自然沒法比,可比起宋家在紅衛鎮的家裡的條件卻絲毫不差。
“宋叔,宋嬸!你們住這間!”
“姐夫,你跟我姐住旁邊這間!”
“廁所在走廊儘頭,浴室在一樓,待會兒我領你們過去,毛巾、香皂、牙膏、牙刷、臉盆我都備齊了,都在桌子上······”
楊巡早已經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王重一行人什麼都不用乾,到了招待所,直接住就行了。
將行李都安頓好後,楊巡領著眾人來到離招待所不遠的一間酒樓吃飯,還專門點了個包廂。
宋季山跟宋母兩口子這輩子哪裡進過包廂吃飯,老兩口平日裡就算是趕集,也舍不得去飯館吃一口,頂天了是在集市上吃完熱湯粉,平日裡連包子饅頭都舍不得買,而是吃從家裡帶的乾糧。
“這也太奢侈了!要不咱們還是換一家吧!”宋母眼瞅著酒店裝修不凡,心裡就泛起了嘀咕,生怕楊巡太破費。
楊巡笑著道:“嬸子,我早就跟人家老板訂好了,好些菜都提前做好了,材料也都處置了,要是現在不去,錢還是一樣得花。”
楊巡做生意都這麼久了,如何還看不出宋母心裡的顧慮。
果不其然,他這麼一說,宋母先是一愣,隨即便皺起眉頭:“哎喲喲!你說你,浪費這錢乾啥!”
“媽!”宋運萍無奈的搖搖頭,上前挽住宋母的手道:“這也是楊巡的一番心意,再說了,楊巡現在可是大老板,身家豐厚著呢,不差這一頓飯。”
“有錢也能這麼浪費!”宋母道。
旁邊的宋季山也跟著點頭道:“你媽說得對,就算有錢了,也不能忘了勤儉節約。”
王重也跟著幫腔:“爸!媽!楊巡都訂好了,咱們就彆浪費了,不然這錢花出去了,飯又沒得吃,豈不是更浪費。”
楊巡也道:“是啊宋叔宋嬸,我這錢都花了,要是不去,不是浪費了嗎,再說了,咱們又不是天天吃,隻今兒來這一會,等明天咱們就換個小店子,隨便吃點。”
老兩口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隻是怕浪費楊巡的錢而已,畢竟楊巡現在雖然在東海做生意,可東海這邊地方大,花錢的地方也多,自然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等進了包廂,看著滿滿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老兩口滿臉錯愕,可又不好說什麼,隻能跟著眾人一塊吃,就連平日裡飯吃的不多的宋季山,也破天荒的吃了兩大碗飯,乾了兩盤菜。
倒不是說這菜做的有多美味,隻是老兩口眼瞅著楊巡花了錢,舍不得浪費罷了。
翌日,楊巡領著宋季山跟宋母去外頭遊玩,王重和宋運萍則聯係上了徐縣長在東海的那位熟人,那位熟人不是彆人,正是東海機械廠的一位副廠長,姓吳,跟徐縣長一樣,都是北平人,來東海機械廠做副廠長已經有好幾年了。
這位吳廠長的年紀比徐縣長看著要大一些,更老成一些,帶著眼鏡,人有些發福,頂著個地中海的發型。
“劉廠長好!”王重手裡提著兩壇子藥酒,跟宋運萍來到了東海機械廠,見到了那位吳副廠長。
“是宋運萍同誌跟王重同誌吧!”王重跟宋運萍進東海機械廠之前門衛就已經提前跟辦公室這邊聯係過了,確定了是好友口中的兩個晚輩,吳副廠長才會讓人把他們領進廠裡見麵。
“你們來,是為了老徐說的那幾台國外的紡織機器的事情吧!”這位吳副廠長瞧著有些發福,可說起話來,卻磊落直接的很。
宋運萍道:“徐縣長老早就跟我們說過您,說您跟他是一塊兒玩到大的好朋友,讓我們來東海了,一定要來拜見您!”
王重把兩壇子藥酒放到桌上:“我們兩口子第一次過來,也不知道您喜歡什麼,就帶了兩壇子自家釀的藥酒,有補中益氣,滋陰補陽的功效。”
“自家釀的藥酒?”吳廠長看著桌上的兩壇子藥酒,想起了故交在電話裡說過的話,不由得問道:“聽老徐說,王同誌是位醫術高明的大夫,名下的製藥廠製的幾味成藥,藥效非凡,在晉陵很受歡迎,連老徐在家裡都備了不少。”
“那些藥方,是師門傳下來的古方,晚輩隻是借著這個機會,把他們製作出來,讓大家都能用上,其實要是天底下的老百姓都無病無災的,那才是最好的。”王重這話說得謙虛而又直白。
吳廠長聽了這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難怪老徐在電話裡對你們兩口子是誇了又誇。”
王重卻頗為神秘的笑著道:“這藥酒也是師門傳下來的秘方,徐縣長也喝過,效果很是不錯,徐縣長的夫人也很喜歡。”
看著王重臉上那帶著幾分神秘的笑容跟眼神,男人間的默契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吳廠長瞬間就領會到了王重的弦外之音。
“這藥酒當真效果這麼好?”男人到了吳廠長他們這個年紀,最怕的就是有心無力,尤其是吳廠長這種中年發福,身材偏胖的,那方麵不免有些難言之隱,而吳廠長的夫人卻又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兩口子之間的生活,自然沒那麼和諧。
“效果如何,吳廠長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怕吳廠長心有顧慮,王重當即補充道:“這藥酒所用的藥材,都是我跟嶽父兩人從山上采回來的,藥性溫和醇厚,雖有助陽之用,卻並無虎狼之功,廠長可放心飲用。”
“小王同誌有心了!有心了!”兩壇子藥酒,並非什麼貴重東西,效果卻又正戳中了吳廠長這樣的中年男人的心窩子,雖然還沒嘗過,可吳廠長心裡已經有了期待,尤其是聽王重說,徐縣長也喝過這藥酒,吳廠長本來還有些打鼓的內心,此刻已經完全定了下來。
“對了,你們要看的那兩台機器,本來是紡織廠那邊托咱們定的貨,可現在的環境你們也知道,紡織廠那邊也不景氣,他們賬上沒錢,結不了貨款,我們正發愁這機器要怎麼處理呢,你們就找過來了!”
“機器是新的?”宋運萍眼睛一亮,有些激動地問。
吳廠長道:“當然是新的,上個月才剛剛運到東海,現在就放在咱們機械廠的倉庫裡。”
“咱們能先看看嘛?”宋運萍道。
吳廠長道:“當然可以,這麼貴重的東西,當然要慎重。”
吳廠長在機械廠裡頭,負責的就是後勤跟采購,這機器當初就是紡織廠的廠長托他幫忙聯係的,如今機器聯係上了,可紡織廠那邊卻出了問題,沒錢結賬,這機器自然不能給他們。
“你們稍等一下,我叫上翻譯,咱們一塊兒去倉庫縣看看。”
吳廠長打了一通電話,沒多久,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姑娘就來到了吳廠長的辦公室,吳廠長便領著幾人,坐上吉普車,直奔倉庫而去。
吳廠長口中的倉庫,並不在廠區內,而是在碼頭邊上一處屬於機械廠的倉庫裡,自打紡織廠那邊資金出了問題之後,那機器就被壓在倉庫裡,吳廠長原本是打算等上一段時間,要是紡織廠那邊的問題還不解決,就把這機器給退了的,沒成想這時候徐縣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要是其他人,上來說要買自己手裡的機器,吳廠長可能還要考慮考慮,再給紡織廠那邊留點時間,可打電話來的是徐縣長,兩人打小一個大院光著屁股玩到大了,雖說如今各奔東西了,可家裡老人還在大院裡住著,昔日的情分也都還在,吳廠長自然樂得給徐縣長一個麵子。
不過這買機器的事情可沒那麼簡單。
一行人來到倉庫,看過機器之後,雙方的談話也終於進入正題。
“吳廠長,這機器瞧著確實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價格?”要是二手的機器,宋運萍也不用這麼顧慮了,可這是機器,而且還是剛剛從國外買回來的,外彙的重要性來之前王重已經給宋運萍科普過了,機器是好機器,可現在橫在雙方之間的,就隻剩下價格這座大山了。
“價格好說,這機器本來就是替兄弟單位買的,我們也沒打算賺錢,你們要是真心想要,直接按成本價來就行了。”因著徐縣長的麵子,或者還有王重那兩壇子藥酒的功勞,吳廠長倒是挺好說話。
“謝謝吳廠長,就是不知道這成本價是多少?”宋運萍看著吳廠長,心裡莫名的緊張起來,手也下意識的捏成了拳頭。
倒是王重,還在機器旁邊煞有介事的轉著,一雙眼睛一刻不停的上下左右仔細的打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