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眉宇間的焦急之色眼瞅著快要藏不住了。王重卻忽然說道:“大家先聽我說一句!”“我來咱們院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知道,咱們院裡的風氣,就算是在整個南鑼鼓巷,那也是出了名的好。”“剛才幾位大爺也都說了,這麼多年來,咱們院連個針頭線腦都沒丟過,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了咱們院的人,都不是乾那偷雞摸狗事情的人呢。”“小王說的有道理,大家都在這院裡住了這麼多年,都知根知底的,這老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大家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這情分難道還比不上一隻雞嗎?”一直沒怎麼開口的易中海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一大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許大茂頓時急了。王重笑著安撫道:“大茂哥,你先聽我們說完。”許大茂見王重都開了,隻能壓下心中的不滿,易中海的麵子可以不給,可王重的麵子,許大茂卻不能忽視。王重繼續道:“人這一輩子,總免不了有行差踏錯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做錯事,關鍵是錯了要知道改,咱們院這麼多年來,都沒出過這樣的事情,依我看,大人們肯定乾不出這種事情來,要麼是外來人,要麼就是那不懂事的孩子乾的。”“大茂哥早上出門的時候雞還在,下班回來就發現雞不見了,這雞被偷的時間咱們能確定是白天,大茂哥家是在後院,進咱們的門又隻這一個,有沒有外人進來過,稍微問一問就知道了!”“沒錯!”許大茂的智商也上限了:“咱們院裡一直不缺人,要是有外人進出,肯定瞞不過大家的眼睛。”院裡似一大媽、二大媽、三大媽這種家庭婦女並不在少數,她們每天可不是在家裡乾坐著,收拾屋子,洗衣買菜做飯,要麼就是縫縫補補,給丈夫孩子做衣服這些,院裡要是進了外人,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大茂哥家是在後院,這白天的,就算是那偷雞摸狗的偷兒,也不會這回兒跑進後院就為了偷一隻雞!就算真是外邊進來的偷兒,就算是瞞過了大家的眼睛,也沒有偷一隻留一隻的道理!”許大茂趕忙附和道:“沒錯,要是真是外頭進來的偷兒,怎麼可能就隻偷一隻雞。”“偷雞的肯定就是咱們院裡的!”許大茂一臉苦大仇深的道。王重道:“大茂哥,嫂子,大家夥兒一個院裡做了這麼多年鄰居,以後這鄰居肯定還要當下去,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這事兒要是真細究下去,不免傷了情分。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建議,就是不知道大茂哥和嫂子同不同意。”許大茂問道:“什麼建議!”王重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明了了,肯定是哪家孩子一時起了妄念,拿了大茂哥家的雞,這孩子嗎,心性還不成熟,道理也知道的不多。我覺著吧,要是哪家孩子拿了大茂哥你家的雞,待會兒讓他家私底下帶著孩子去你家,賠上幾塊錢,叫孩子認真的給你和嫂子道個歉,好好教訓一頓,讓他知道,不問而取是為偷的道理。這樣一來呢,大人們臉上過得去,孩子們也有個改正的機會,大茂哥,嫂子,你們覺得怎麼樣?”許大茂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婁曉娥拉了一下,王重也湊上去,用隻有許大茂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茂哥,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在這院裡的威望可就上去了,以後要是再出什麼事兒,你說話的分量可就不一樣了。”許大茂頓時一凜,下意識就看了旁邊的傻柱一眼,隨即向王重送上一個感謝的眼神,然後轉身對著眾人高聲道:“諸位,三位大爺,我許大茂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王重兄弟說的對,咱們都一個院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要真是哪家孩子偷拿的,哪家大人帶著孩子登門道歉,要麼把雞還回來,要麼就賠我兩塊錢,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但我醜話說在前頭,隻限於今晚,要是到了明天早上還沒人承認的話,那就彆怪我許大茂不顧鄰居多年的情分了,到時候查出來了,就不是兩塊錢能解決的事兒了。”要是這事兒賴到傻柱身上,那可不是兩塊錢的事兒了,沒有五塊錢,許大茂怎麼可能放過傻柱。可許大茂這人何其精明,兩塊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一隻雞肯定不值兩塊,但這事兒性質不一樣,兩塊錢也算是個教訓。關鍵是王重說的,這麼一來,既能體現許大茂的大度,也能提高許大茂在院裡的威望,將來要是再跟傻柱鬨什麼矛盾,傻柱要是真跟自己動手,也有人幫忙拉著。而且看這架勢,這事兒鐵定是落不到傻柱頭上了,許大茂也沒必要死揪著不放,隻要他不虧就行了。閻阜貴說道:“既然許大茂都這麼說了,那這事兒要不就這麼定了,要是今晚,要是明天早上還沒人承認的話,那咱們就在院裡展開調查,一定要把這個偷雞賊給揪出來。”“一大爺,二大爺,你們覺得怎麼樣?”閻阜貴看向其餘兩人。二大爺劉海忠點頭道:“我覺得老閻說的有道理。”易中海也點頭道:“既然這樣,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不管是誰家孩子偷拿的許大茂家的雞,隻要是道了歉,賠了錢,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隻是孩子可得好好教育教育,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再乾了。”閻阜貴也順著易中海的話說道:“小時偷針,大時偷金,這可是和孩子的品行有關,跟孩子將來的前途有關,可不能馬虎。”閻阜貴的話,也得到了眾人的認同,這麼簡單的道理,就算是一輩子沒碰過書的文盲都知道。是夜,七點多的時候就忽然下起了雪,到了晚上九點多鐘,整個北平城已經處於一片銀裝素裹之中,院裡和屋頂上也都裹上了一層白色的罩衣。王重家中,正在收拾屋子的秦淮茹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傻柱都已經替棒梗認下偷雞的事情了,可王重為何卻還要這麼不依不饒,非要幫許大茂說話。秦淮茹心裡想的什麼,幾乎都寫在了臉上。王重好似看穿秦淮茹心中所想一般,徑直問道:“想不明白我為什麼非要把棒梗揪出來?”“你知道是棒梗偷的雞?”此刻的秦淮茹,就跟做了虧心事被人發現了一樣。王重道:“秦姐,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情,隻需要一些蛛絲馬跡,就足以猜出事情的真相。”“那你還非要把棒梗揪出來!”秦淮茹不解的看向王重:“棒梗他還是個孩子!”“正因為棒梗還是個孩子,才更要讓他明白,有些事情,隻要做了,就必須要付出代價!”王重道:“剛才在院裡,三大爺說的小時偷針,大時偷金的道理,秦姐難道不明白?”“棒梗他隻是一時糊塗!他·····”秦淮茹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重給打斷了。王重可不會慣著秦淮茹:“秦姐,你要是對我有意見,不想乾了可以走!”“我······”秦淮茹很想硬氣一次,可卻又舍不得那一個月五塊錢的額外收入。“管教子女需嚴,考驗品行需苛!”王重一臉嚴肅,語氣頗重的道:“慣子如殺子!”話音剛落,便起身進了裡屋,關門之際,還不忘說上一句:“待會兒走的時候彆忘了把門帶上。”獨留秦淮茹,矗立在廚房灶台水池前,愣愣出神。晚上九點,鵝毛般的大雪仍舊簌簌飄飛,呼嘯的北風猶如刮骨的鋼刀,吹得人臉頰生疼。許大茂的家門也在這個時候被敲響,婁曉娥起身前往開門,隻見秦淮茹領著棒梗頂著寒風站在大雪之中,頭上身上都已經落了不少雪花。“是你?”婁曉娥很是意外,完全沒有想到,偷雞的人竟然會是棒梗和秦淮茹。“進來吧!”婁曉娥臉色不怎麼好,但還是把人迎進了屋裡。“大茂,娥子,實在是對不住,棒梗年紀小不懂事兒,做了錯事,這是兩塊錢,真的對不住。”秦淮茹一邊鞠躬一邊把早已準備好的兩塊錢,遞給旁邊的婁曉娥。見秦淮茹眼中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婁曉娥心中的惻隱之心許大茂看著進門來的秦淮茹和棒梗,臉色也跟著變了:“我說誰這麼大膽子,敢偷我家的雞,原來是你小子。”“許叔叔,對不起!”棒梗早就被秦淮茹訓過一頓了,自然不敢頂撞許大茂,恭敬的鞠了個躬,態度十分端正的道歉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偷拿你的雞,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見棒梗態度這麼端正,旁邊的婁曉娥立即拽了拽許大茂的袖子,還送上個眼神,意思很明顯,意思意思就得了,沒必要跟個孩子計較太多。既然知道這事兒是棒梗乾的,如今又拿了錢,棒梗和秦淮茹也道了歉,許大茂自然不會再深究,隻故作嚴肅的數落了棒梗幾句,就把這事兒給揭過去了,隻是說話間,不可避免的多看了秦淮茹幾眼,那眼神中,似是藏著些什麼彆樣的情緒。可惜婁曉娥並未發現,而秦淮茹,則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目光,更何況現在這時候,這種情形,她就算心裡不舒服,也說不出口。“真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是棒梗乾的!”目送著秦淮茹母子二人離去,關上房門,放下簾子,婁曉娥嘴裡念叨著道。許大茂卻道:“也沒什麼奇怪的,賈家的情況就那樣,小孩子嘴饞了,偷個雞悄悄吃了再正常不過了。”婁曉娥的同情心泛濫的感慨道:“要說這秦淮茹的命也真是夠苦的,結婚才幾年,這日子眼瞅著好了起來,她男人又沒了,隻留下她一個寡婦,帶著婆婆和三個孩子!”“她命苦?”許大茂卻不屑的道:“她一個農村婦女,能嫁到城裡,吃上商品糧,已經是命好了,現在農村的日子可不好過,吃不飽的人多了去了,這還是在北平,要是在西北,在彆的地方,那日子就更彆說了。”婁曉娥家境優渥,自小便是錦衣玉食長大的,若不是她父親眼瞅著風向不對,把她嫁給了許大茂,估摸著婁曉娥這輩子也不會來住這種大雜院,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婁曉娥,自然也理解不了許大茂說的話。婁曉娥心中感慨秦淮茹命苦,同情她的遭遇,同情賈家日子過的艱難,許大茂心裡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想法。其實許大茂早在大會上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猜到了幕後的真凶,許大茂這麼精明又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一開始或許真的是被傻柱給氣到了,這才沒有留意到秦淮茹的反應。可當王重站出來之後,冷靜下來的許大茂自然也就留意到了秦淮茹的反應。許大茂家對門,二大爺劉海忠家裡,劉海忠放下床邊的簾子,旁邊的二大媽道:“難道許大茂家的雞是棒梗偷的?”“不是棒梗的話,秦淮茹乾嘛大晚上的專門帶著棒梗來找許大茂,她跟許大茂既不是親戚,又沒啥交情。”“難怪剛才開全院大會的時候,我就覺得秦淮茹的反應不太對,原來還真是他兒子乾的。”二大媽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模樣,差點沒惹來劉海忠的白眼。“這家裡沒男人就是不行,秦淮茹跟賈張氏又太縱容棒梗這孩子了,竟然連偷雞這種事情都敢乾,這次要不是王重站出來,這黑鍋鐵定就是傻柱背了。”“你說傻柱是不是傻,不是他偷的,他承認什麼?”二大媽不解的問。劉海忠解釋道:“不承認能行嗎?當時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不承認的話,那傻柱的雞是哪兒來的?偷許大茂家的雞能跟偷公家的雞性質一樣嗎。”“當家的,還是你厲害!”二大媽當即一臉恍然的對劉海忠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