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就到了元宵,初八那日軋鋼廠就開始上班了。
剛一上班,廠裡的文件就下來了,王重被調到一車間,負責指導車間的整改工作,楊廠長還親自跑到車間,撐了王重一波,車間主任和工人們不敢怠慢。
王重主導的這次整改也不難,主要就是抓車間的衛生和布局,還有生產方麵的一些細微變動。
從初八到元宵,不過一個星期的功夫,一車間就徹底變了模樣,哪裡還有半點先前臟亂的模樣,就跟換了個地方一樣。
不但看起來乾淨整潔,瞧著一切井然有序,就連效率都提升了將近一倍。
楊廠長大喜過望,當即就把讓王重配合廠辦在各個車間推行這個法子。
不想王重卻道:“廠長,整改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每個車間的情況不一樣,雖然整改的方法大體一致,但在細微處還是要做出一些變動,因地製宜嘛!”
“一車間的整改方案也是我苦思冥想一個多月才想出來的。”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要是不顯得難一點,怎麼顯得出王重的功勞。
楊廠長聽了深以為然的點頭道:“小王說的有道理,這樣,技術科那邊的工作暫時先放下,你現在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咱們廠裡所有車間的整改工作,你慢慢考察,然後拿出一個詳細的方案來,到時候咱們開會一起討論。”
“廠長不愧是廠長,考慮的就是周到!”王重笑著拍上一個馬屁。
“小王啊!”楊廠長高興的拍了拍王重的肩膀道:“一車間能有現在的變化,你居功至偉,我跟廠裡的領導們商量過了,技術科那邊還缺一個副科長。
但你年紀太小,貿然把你提上去的話,怕是很難服眾,但現在不一樣了,要是這次整改完成的好,把咱們廠裡的效率提升上去,你的功勞,也不是沒有可能哦!”
王重笑嗬嗬的道:“廠長,我這人性子直,也就是懂點技術,根本不會管理,您要是真想提拔我,不如把我的級彆提一提,加點工資得了!”
王重也沒說什麼軋鋼廠是我家之類的空話大話,相反開口就讓楊廠長給他加工資,看似過於實際,但這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展示呢!
“哈哈哈!”果不其然,楊廠長聽到這話,立即哈哈大笑起來,王重的耿直很合他的胃口:“那就要看這次整改的效果了。”
作為軋鋼廠主管生產的廠長,技術科是楊廠長的直轄部門,相較於廠辦和人事科那些滑不留手的‘泥鰍’,楊廠長顯然是更喜歡悶頭搞技術的技術人員。
“廠長放心,這次我一定儘我所能!”王重神色堅定的道。
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東西一般都不會被珍惜,更加不會被重視,雖然整改的方案並不難,但整改的關鍵是在於思路,而不單純隻是管理。
原本隻要一兩個星期的工作,硬生生被王重拖了好三個多月才完成。
陽春四月,春暖花開,浴室和廁所的牆被粉刷好了,還在屋子後邊加了一個三格化糞池,以後就算是大便也不用去外頭或者夜壺了,直接就能在廁所裡解決。
家裡的爐子也被搬到了外邊,原先搭的那個簡陋的棚子也被王重改了,把屋子前頭的水池也給遮了進去。
王重跟院裡其他人也愈發熟悉,彼此之間的往來也多了起來。
王重的家門前也多了十幾個花盆,堆在碼起來的紅磚上,種的是豆角和青菜、香蔥還有韭菜,等再過一陣,天氣熱起來,還能種上辣椒、西紅柿、黃瓜。
為了種那幾棵豆角,王重還專程弄來十來根指頭粗細的竹子,插在花盆裡,再橫著連接起來,紮成籬笆狀,上頭已經爬了些許豆角的幼苗,隻待長勢再盛一些,就是一道天然的綠籬。
“小王,你這幾棵豆角長勢不錯!”三大爺背著雙手,站在花盆前,頗有些羨慕的打量著盆裡的豆角苗。
三大爺素來愛打算盤,起初見王重弄這些花盆回來,本以為是要學他種點花草竹子之類的,畢竟三大爺時常自詡文人,雖然如今這條件讓他高雅不起來,但種些花草菊竹什麼的來陶冶情操倒是可以,事實上他也正是這麼做的。
隻是如今看著王重門前連成一片的綠籬,看著那青翠的菜苗,閻阜貴的心裡卻不由得跟著動了心思。
相較於陶冶情操,能夠減少生活成本的蔬菜顯然更加實際。
“還成吧!”王重笑著道。
“你這些種子是從哪兒弄的?”閻阜貴好奇的問道。
王重道:“有些是托中院秦姐從她老家那邊弄來的,有些是種店那邊買的。”
豆角和香蔥還有韭菜都是托秦淮茹從昌平秦家溝那邊弄來的,還有不少白菜蘿卜和其他蔬菜的種子。
“秦淮茹老家那邊帶過來的?”閻阜貴有些意外,但也沒多問。
同一個院裡住著,互相幫忙帶點東西什麼再正常不過了。
“王重哥!三大爺!”何雨水背著挎包從外頭進了院子,見二人正在聊天,趕忙湊上來打招呼。
“雨水回來了!”見是雨水,三大爺臉上立即就露出笑容。
雨水不似何雨柱那般嘴巴臭的要死,說起話來能嗆死人,雨水在院裡的人緣還不錯,尤其是進了廠裡的人事行政科,成了辦事員之後,往日裡對因著何雨柱連帶著對雨水也有些意見的,自然也不敢再有意見,見了麵也是笑臉相迎。
畢竟雨水現在可是人事行政專員,工資雖然不高,但乾的是人事方麵的工作。
雖說現在還隻是個實習辦事員,但主要再過兩年,肯定誰家沒有孩子,保不齊將來就有求到雨水頭上的時候,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就去得罪雨水。
三大爺家裡四個孩子呢,大兒子閻解成現在也在找工作,老二老三雖然年紀稍微小一些,但再過幾年也該找工作了。
“剛下班!”雨水回了閻阜貴一句,目光立即轉向王重,說道:“王重哥,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王重笑著道。
兩人一唱一和,倒是把旁邊的閻阜貴看的不明所以。
“小王這是又趕上什麼好事兒了?”閻阜貴很是好奇,微微蹙眉,一雙眼睛上下左右的打量著王重,似是想從王重身上看出什麼花來。
“也沒什麼。”王重微笑著道:“最近不是幫著廠裡出了個整改的方案嗎,現在差不多結束了,效果還不錯,廠裡給了點獎勵。”
閻阜貴臉上神情有些複雜,院裡住的多是軋鋼廠的職工,全廠所有的車間整改這麼大的事情閻阜貴自然早就知道了消息,雨水都上門道賀了,閻阜貴怎麼會猜不出來緣由。
閻阜貴當即擠出笑容,一臉真摯的拱手道:“恭喜恭喜,聽說這幾個月廠裡的效率提升了不少,你這回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肯定要高升了!”
“廠裡領導們提攜,提了兩級!”
“提了兩級?”閻阜貴大驚失色,本以為提一級就不錯了,沒想到竟然連升兩級。
“十一級的技術員,工資73塊5?”閻阜貴震驚的看著王重,下意識就脫口而出。
何雨水笑著糾正道:“三大爺,不是十一級,是十級,月工資86塊五呢!”
“什麼?”閻阜貴被震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技術員最高的等級是十級,再往上就是工程師了,王重才多大,剛畢業不過一年,就走完了彆人十幾年才能走完的路,距離工程師隻有一步之遙,將來成為工程師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閻阜貴看向王重的目光愈發複雜,同時還有幾分幽怨,分明是連升了三級,卻跟自己說是兩級,
這回王重提出的整改方案,讓整個軋鋼廠的生產效率比年前提升了一倍不止。
主抓生產的楊廠長是最大的受益者,國家剛剛定下大三線建設的戰略方向,各類鋼材,器械都有大量的缺口,水泥沙子這些建材當地就能解決,可鋼材卻必須得從全國各地各個國營大廠往大三線輸送,在這個節骨眼上,軋鋼廠的產能翻倍,隻要原材料能夠供應得上,就能源源不斷的為大三線建設提供各類鋼材。
不隻是楊廠長,對廠裡所有的領導們來說這可都是實打實的政績。
自打老毛子的專家全都撤走之後,沒有了老毛子的技術支持,各行各業如今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技術人才不管是在哪兒都是重中之重。
看著閻阜貴的反應,旁邊的雨水已經笑開了花。
“小王,恭喜了啊!”
“小王,恭喜恭喜!”
院裡的鄰居們陸續下班回來,見著在院裡做飯的王重,紛紛道起了賀。
何雨柱背著手,滿臉笑容,拎著個裝在網兜裡的飯盒,慢慢悠悠的進了院子。
“兄弟,可以啊你!”何雨柱走到正在炒菜的王重身邊,伸手搭住了王重的肩膀,說道:“連升三級,這工資都快是我的三倍了!”
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但何雨柱這人比較灑脫,而且他平時在外頭給人做席麵掙得外快可不比工資少,雖然羨慕,但還沒有到眼熱的地步,畢竟王重的功勞擺在那裡,這幾個月廠裡效益越來越好,連著發了幾個月的福利,連帶著夥食都好了,何雨柱這個食堂大廚可沒少刮油水。
王重看著何雨柱手裡拎著的網兜,眸光微閃,道:“柱哥,你要是能把這習慣給改掉,再跟你們主任說些好話,憑你的手藝,提級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何雨柱提起手裡的飯盒,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兄弟,我也不瞞你,這是我們食堂的規矩,我要是不拿,底下那些兄弟們怎麼拿?這年月家家戶戶的日子都好過,我光棍一個,拿不拿都無所謂,可食堂裡其他人誰不是一大家子嘴等著吃飯,要是光靠那點工資,那不得喝西北風去!”
在食堂工作的,不就是奔著這口吃的去的嗎,像那些學徒、幫工,一個月工資也就二十幾塊錢,也就勉強能夠養活一家子,要是家裡孩子多的,那就隻能頓頓粗糧了,而且還不一定夠吃。
半大孩子吃垮老子可不是說說的,尤其是這年月缺油水,人們的飯量普遍更大一些。
“說的也是!”王重點頭道:“不過還是要注意一點,最近廠裡整改,後勤和保衛那邊怕是也要有動作了,最好還是先避一避鋒芒,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王重的聲音也壓的極低。
何雨柱聽的神色一凜:“保衛科那邊要有動作?真的假的?”
王重道:“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最近咱們廠產能翻了番,肯定引起了上頭的重視,說不定就有什麼大領導要親自下來視察,慰問咱們廠裡的全體職工。”
“這種事情,沒被抓到還好,要是被保衛科給抓到了,又趕著敏感的時候,說不定就成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柱哥你心裡還是得有個數才行。”
“兄弟,謝了!”何雨柱一臉慎重的拍了拍王重的肩膀道。
告彆王重,何雨柱拎著網兜徑直往裡,穿過垂花門,剛踏進中院,就看見一身碎花襯衣,前凸後翹,糧倉豐盈,大腚更是肥碩,身上透著一股子成熟女人特有的韻味。
見著秦淮茹,傻柱的臉上立即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悄咪咪的墊著腳尖往秦淮茹身邊靠,抬手就要作弄秦淮茹,還沒等他靠近,秦淮茹就忽然轉身,一手水徑直衝著傻柱臉上撣了過去。
“洗了臉了今兒個!”傻柱一邊抬袖擦著倆是那很的水珠,一邊說道。
秦淮茹也咧嘴笑著,露出兩個醉人的酒窩,目光也順勢落到了傻柱手裡的提著的飯盒上:“飯盒裡裝的什麼呀?”
傻柱笑著把飯盒往秦淮茹跟前一提:“你自己回去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替孩子們謝謝你!”秦淮茹動作嫻熟的把網兜拎了過去,根本沒和傻柱客氣,顯然傻柱這樣貼補秦淮茹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秦淮茹道:“對了,待會兒我把衣服洗完了,再去幫你收拾收拾。”
“那感情好!”傻柱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如今的傻柱對秦淮茹倒是還真沒有男女之情那方麵的意思,或許在夜深人靜之際,秦淮茹也曾出現在傻柱的夢裡,但傻柱這人雖說有些混不吝,但確實挺有原則,用後世的話說,這也算是老實人的一種。
“跟我還客氣啥!”秦淮茹轉身抬手在傻柱的前胸拍了一下,這舉動完全是下意識的,若是換了許大茂來,隻怕這回兒就趁勢把秦淮茹的手給捉住抓在手裡把玩了。
可惜傻柱這人對付女人還真沒有許大茂那本事。
笑著笑著,傻柱就想起剛才王重的話,當即話音一轉說道:“對了秦姐,有個事我得提前跟你說一聲,最近一段時間,這飯盒怕是帶不了了。”
“怎麼了?是出什麼事兒了嗎?”秦淮茹疑惑的看著傻柱,娥眉也蹙了起來,目光中帶著幾分擔憂。
“廠裡最近不是都在整改嗎!聽說保衛科那邊也準備整改整改,保衛科什麼尿性你也知道,指不定又要整出啥幺蛾子來,咱還是暫時先避一避鋒芒,彆這個時候撞槍口上去。”
傻柱倒也不傻,沒說是從王重那兒聽來的消息,隻說是聽來的。
秦淮茹聽了點頭道:“那還是小心點好。”
“得嘞,那你忙著,我先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