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章 廣積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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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小竹莊中,王重和王二喜坐而飲酒,桉上擺著一隻土爐,爐內燒著碳火,爐子上架著一盛了大半鍋水的陶鍋,水汽蒸騰的陶鍋之上,還擺著兩個白瓷酒壺。

「三郎,來,再喝一碗!」王二喜端著酒杯,邀王重再飲。

「來!乾!」王重雙手舉杯,和王二喜碰了碰,隨即便仰頭一飲而儘。

「三郎好酒量!」

「哈哈哈哈!」

王二喜笑聲十分豪邁。

二人推杯換盞,就著醃蘿卜、炒黃豆,喝到興起處,透過窗戶看著銀裝素裹的雪景,王重忍不住吟詩一首「綠蟻醅新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好詩!不愧是讀書人!」王二喜當即便豎起大拇指。

王重道「唐時香山居士白居易作的詩,自然是好詩。」

王二喜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拿起酒杯又邀王重碰了一杯。

「沒成想短短幾個月功夫,三郎又是買莊子,又是開食肆的,竟是做起員外來了!」

王重道「刀口舔血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總歸要替嫂嫂和茜姐兒準備些傍身的產業!」

「是啊!」王二喜感慨著道「可惜我沒有三郎的聰明,這輩子怕是都隻能憑這一把子力氣在江湖上廝混了。」

王重道「聽我家嫂嫂說,餘嫂嫂又有喜了?」

餘嫂嫂便是王二喜的媳婦,王二喜的老爹跟王重的老爹是同鄉,當初一塊兒被安置到白水村,兩家的關係一直不錯。

王二喜點頭道「郎中給瞧過了,說是兩個多月了!」

王二喜年近三十,膝下已有兩子一女,再加上這個,就是四個了。

王重看著王二喜問道「二哥可有考慮過將來!」

「將來?」王二喜有些疑惑的看著王重。

「伯父已過天命之年,大郎也十歲了吧?」

「再過兩月,便滿十歲了!」王二喜道。

二人說的都是周歲。

王重問道「二哥可想過,將來等大郎二郎大了,讓他們乾什麼?是跟著二哥去漕幫混江湖,還是留在村中種地?」

王二喜想都沒想,直接答道「自然是留在村中種地!江湖廝殺,刀口舔血,那是把命拴在褲腰帶上掙錢······」

可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看著正看著自己的王重,問道「三郎怎麼忽然說起這個?」

王重道「而今已經安頓好了嫂嫂和茜姐兒,今年我便要參加科舉了,若是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便要去東京,這幾年來,若非二哥拂照,也沒有我王重的今日,我如今忙著讀書備考,許多事情無法親力親為,二哥若是願意的話,來我身邊幫我如何?」

王重忽然拱手發出邀請,十分誠懇的道。

「這······」王二喜被王重突然的邀請說的一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更加不知該如何決斷。

「二哥放心,並非是叫二哥與漕幫徹底了斷,日後估計家中會有很多事情,要勞煩漕幫的兄弟幫忙,隻是小弟身邊確實沒有能夠信任又得力之人,而二哥不願,就當小弟沒有提過此事,就此作罷!」

「三郎,不是我不願意,隻是這事太過突然,一時之間,我這······」王二喜實在不知該怎麼和王重解釋了。

王重笑著道「二哥不用記得答複,待晚上回家,和伯父嫂嫂好好商量商量。」

「多謝兄弟體諒!」王二喜端起酒杯又和王重乾了一杯。

一頓酒吃完,天也快黑了,王二喜雖然有了些酒意,但明顯還沒喝醉,王

重還是讓餘初二把王二喜送回了家。

來到副本世界也有小半年了,這具身體也快十八歲了,王重也沒閒著,將四書五經,諸般經義都翻了一遍,將《宋史》、《宋律》也都反複讀了幾遍,市麵上流通的曆年進士文章也都找出來翻閱過,再加上幾百年積累的淵博學識,科舉於王重而言,難度並不算大。

是夜,王二喜家,王二喜摟著婆娘餘氏,將白日裡王重的建議說與餘氏聽,尚且還在元月當中,天氣正寒,兩口子縮在被窩裡,緊緊的貼著,倒也暖和。

餘氏猛然起身,把被子都帶了起來,寒氣襲來,把王二喜凍的打了個哆嗦「乾啥呢,凍死個人!」

王二喜趕忙把餘氏摟了回去,掖好被子,這才鬆了口氣。

「當家的,我覺得三郎說的有道理,三郎是讀書人,人又聰明,當初要不是他大哥出了那檔子事兒,早就去參加科舉了,你看三郎,不過跟著你們跑了幾年船,就攢下了那麼多銀錢,買了莊子,又開了食肆,換了你,你行嗎?」

「額······」王二喜被自家婆娘說的麵上有點掛不住,但轉念一想,他在漕幫打拚了這麼些年,到現在也不過是個小嘍囉,銀錢倒是攢了一些,可和王重比起來,還差了許多。

「三郎可是讀書人,你若是在三郎身邊替他辦差,將來咱們兒子說不定還能跟著三郎讀書呢!要是三郎當真得了功名,當了官,咱們家不也能跟著沾沾三郎的福氣!

你要是差事辦得好,還愁沒有前程嗎?」

相較於丈夫在漕幫裡頭混江湖,成天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掙錢,餘氏顯然更傾向於讓自家丈夫跟著王重,便是當個護衛也比刀口舔血來得強。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了小半宿。

翌日一早,稟明父親過後,王二喜便有了決斷,直接找到王重,表明心意。

「既如此,二哥便先在我身邊做個管事吧!每月一貫錢如何?」

「好!好!」王二喜臉上頓時便露出笑容。

一個月一貫,一年便是十二貫,雖然不如在漕幫掙得多,但也不少。

王重道「眼下便有一樁差事,需要二哥去辦!」

「三郎儘管吩咐就是!」王二喜拍著胸脯道。

王重道「莊子旁邊的油坊,二哥可去過?」

王二喜搖頭道「尚未去過。」

王重道「油坊建成已有月餘,卻苦於沒有大豆和油菜籽,二哥在漕幫乾了多年,不知在潤州、金陵等地可有熟人?」

王二喜道「金陵、潤州皆有漕幫分舵!」

「若是勞煩二哥從中牽線搭橋,委托漕幫四下收購大豆,不知能行否?」

「自然可以!」王二喜拍著胸脯道「不是我王二喜自誇,我在漕幫多年,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也認識了不少肝膽相照的兄弟,不過是收購一些大豆,順手的事情。」

「二哥放心,並不會叫兄弟們白乾活,現如今糧鋪之中一斤大豆不過三文錢,不論漕幫兄弟以什麼價錢收的大豆,我都按四文錢一斤的價格收購,不過不易儲存,油坊規模也有限,咱們又是第一回做生意,便以五百石為限,如何?」

「應該沒有問題。」王二喜道,年關剛過,天氣寒冷,便是漕幫的兄弟們,也得陪著家人親友過年不是。

王重從裡屋取出五錠銀子,擺到王二喜麵前,道「十兩一錠,攏共五十兩,便當做是定金,餘下的錢,等五百石大豆到了以後,再一塊兒結清!」

五個銀晃晃的銀錠擺在眼前,便是走南闖北多年的王二喜,也不禁被王重的手筆給鎮住了。

倒不是說王二喜沒見過這麼多錢,而是王重對自己的信

任,現如今連漕幫的影子都還沒見著,五十兩的定金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拿了出來。

古人的思維和現實中大家夥的思維並不相同,古人講究士為知己者死,尤其是王二喜這些混江湖的草莽,更是義字當先,生死存亡之際,可交托妻兒老小的那種。

王二喜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當即便將五個銀錠一一揣進懷裡,鄭重的對王重拱手道「三郎放心,我這便去城中尋石大哥,石大哥是分舵的副舵主,隻要石大哥答應,這事兒便成了一半。」

「如此便勞煩二哥了!」

「說這些作甚,好了,我這便去了!」王二喜向來就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說乾就乾,當即就辭彆王重,徑直去找漕幫的那位石副舵主去了。

係統給的任務是存活一事,王重雖然從未在這種封建**的社會下生活,但王重也明白,而今大宋勉強可以說是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在這種情況之下,想要推翻大宋的統治,難度之大,怕是窮極王重這一生,也難完成。

既然難度太大,那自然就隻能走走捷徑了,反正也沒有什麼任務失敗就抹殺了的懲罰,既如此,倒不如走一遍科舉路,切身感受感受古代讀書人,從讀書科舉到入仕為官的一生。

王重也很清楚,沒錢寸步難行,這話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是至理名言,既要科舉出仕,休說什麼上下打點,光是在讀書上麵的花費,便不是個小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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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後事都來不及交代的,技藝也便就此失傳來。

整個豬圈逛了一圈,確實如餘初一說的那般,百二十隻豬仔的長勢都挺不錯的,目前還沒有出現患病的例子。

「不錯!一定要謹記,保持衛生乾淨,豬圈每天都要清掃,水要及時供應,一定要保證是清水······」臨走前,王重對著餘初一又是一陣叮囑。

不管是養豬還是養雞養鴨,最怕的就是疫病,一旦形成規模,那就是血本無歸,但隻要做好防護,保持衛生,在一定程度上還是能夠起到預防作用的。

「公子放心,都是按照公子的要求辦的。」餘初一道。

「若是這批豬仔順利長成出欄,少不了你的賞賜!」

「多謝公子,小的一定儘心!」

餘初一雖然並不如弟弟餘初二機靈,但也不是傻子,隻是平時木訥了一些而已。

現如今豬圈那邊已成規模,待開春之後,王重還準備在小竹山裡養雞,在小湖裡再養上些鴨子,江南水係發達,後世很多淮揚菜,都和鴨子有關。

像金陵赫赫有名的鴨血粉絲湯,烤鴨等等。

倒不是說王重不會做肥皂、釀酒、提純粗鹽、提煉白糖,而是這些東西利潤太高,涉及的東西太過敏感,王重現在不過是一介白身,毫無半點身份地位可言,若是貿然推出這些東西,那不是掙錢,而是取死。

雖然王重並不畏懼,但也沒有必要將自己陷入麻煩之中。

安安穩穩的發展,一步一步的逐漸壯大,正所謂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便是差不多的道理。

時間一日日過去,剛進二月沒幾日,漕幫的第一批五百石的大豆便送到了白水村。

王重當即便領著一眾莊戶鑽進了油坊,親身指點莊戶們用大豆榨油。

榨油是一項技術活,不管是炒料還是製坯,都有講究,好在有王重這個近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東家,言傳身教之下,莊戶們上手極快。

而王二喜,則暫時兼著油坊管事兒的活。

油坊已然開工,王重卻沒閒著,而是找到了白水村餘、李兩家的幾位耆老尊貴。

「晚輩王重,見過三位耆老!」

「重哥兒,你找我們來是?」三人之中的李老太爺率先發話。

按輩分算,李老太爺是王重嫂嫂李氏的太爺,雖然隔了房,但此時和後世不同,宗族觀念深入人心,尊長敬賢更是古時便有的優良傳統。

「今日冒昧想請,確有緣由,幾位長輩且聽晚輩慢慢道來!」王重衝著三人再度拱手行禮後,才慢慢說道「早年間我兄長找來禍患,若非諸位耆老帶著鄉親們護住晚輩一家,焉有晚輩的今日。」

「我王家雖是外來,可村中餘、李二族,對我王家有收留之恩,援手之一,恩同再造,晚輩並非負恩忘義之徒,而今薄有家資,欲修繕村中學塾,宴請塾師,教村中孩童讀書習字,一應花費,皆由我王家承擔,不知三位耆老意下如何?」

「重哥兒此言當真?」三位耆老聞言儘皆頗為震驚。

「自然當真!」王重朗聲道。

餘老太爺感慨道「自打呂先生故去,厚庭舉家搬家之後,村中學塾,已閒置多年,學塾修繕容易,隻是這塾師,怕是不太好找啊!」

王重道「且先將學塾修繕妥當,塾師再慢慢尋找便是。」

「隻是晚輩準備今科下場一事,還要備考,這學塾修繕之事,還得三位耆老多多費心才是。」

聞言三位耆老儘皆一凜,三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定睛看著王重,目光中皆有幾分震驚,李老太爺更是急忙問道「今年便下場?」

「因著家中瑣事,已經耽擱

了將近四年,明年秋天便是鄉試,今年先下場一試,便是不中,也全當積累經驗了!」

「哎!」三位耆老聞言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王重家的事情他們都知道,當初賭坊的人來白水村追債,還是他們待人護住了王重和李氏母女。

「如此也好!」餘老太爺道「多考一次,便多一次機會。」

李二太爺道「既如此,重哥兒便安心在家溫書備考,修繕學塾之事,交給我們幾個老家夥便是。」

王重再度拱手行禮道「待晚輩回去便與嫂嫂交代清楚,一應花費,皆尋嫂嫂支取。」

「如此甚好!」三個老人捋著胡須,麵帶笑容道。

王重話音一轉「還有一事,還需三位耆老拿個主意。」

餘老太爺問道「還有何事?」

王重道「晚輩委托漕幫采購的大豆數日前皆已送到,第一批豆油三位耆老可都嘗過了?」

三位耆老紛紛點頭。

王重再問「滋味如何?」

李老太爺道「雖滋味比之葷油略有不足,但也不差!」

餘老太爺撫須道「甚好!」

李二太爺「······」

「而今油坊庫房之中,已有不少存油,晚輩欲將此油低價販與百姓,奈何油坊名聲不顯,且手下可用之人不多,想請三位耆老相助!」

「販油?」三個耆老聞言儘皆眼睛一亮。

當即三人便和王重商議起來,最後決定,油價由王家油坊統一指定,但每販出一壺油,販油者便有一文錢的利潤,油壺、油桶還有油勺,皆由油坊提供。

三位耆老找來的人,隻需要負責販賣即可。

王重之所以來找三位耆老,也是因為手底下缺乏那些能說會道的銷售型人才,餘初二倒是勉強能夠算一個,但光憑餘初二一人肯定不夠,那些莊戶也大多都是老實木訥之人,少有能說會道的。

畢竟賣油也算是做生意,能說會道臉皮厚的人,確實比木訥之人更占優勢。

沒幾日,三位耆老便帶著人來找王重,除了幾個村裡的之外,還有幾個皆是同村之人的姻親,皆是能說會道之輩。

與眾人簽訂契書,進行簡單的培訓過後,這十來個人便推著板車,拉著王氏油坊產出的豆油,十裡八項的販起油來。

隨著油坊和養豬場逐漸步入正軌,王重也在慢慢的將這些事情都交給嫂嫂李氏打理。

揚州城裡,已經賣了好幾個月鹵肉和各種下水的吳老漢父子二人,做出的菜終於得到了王重的認同,而早已籌備多日的食肆,也終於重新開了起來。

本就有賣了好幾個月鹵肉打下的基礎,食肆一經開門,生意便火爆起來,吳老漢父子二人本身廚藝便不錯,又有了王重幾個月的點撥,再加上炒菜的新穎,還有王重舍得花錢,請托幫著四處宣傳,不過短短幾日功夫,食肆日日爆滿,吳老漢父子二人日日忙的不可開交。

王二喜也在食肆設宴,請了原先在漕幫交好的兄弟們吃了好幾回飯,有了漕幫眾人幫著宣傳,到揚州停留落腳的那些商人們,難免有那麼幾個想要嘗一嘗的。

這一嘗,就把食肆的名號給打出去了。

嘉佑二年,一家叫做望江樓的食肆,便在這揚州碼頭,徹底立下了腳跟。

而此時的王重,也來到了揚州城內,住在原先租的那間院子裡,準備參加數日後的考試,正式走上科舉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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