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戶孤農,雖隻一個秋天,但收上來的孤,少說也會有幾十萬斤,要是多了,一百多萬甚至兩百萬斤都有可能。
好在山海農貿的四個大冷庫都足夠大,完全能夠應付這種情況,就是冷庫運行的成本有點略高。
市場上,孤價也是一天一個樣,從兩塊八,飛速跳水至兩塊四,可山海貿易從股農們手中收孤鮮孤的價格,仍舊還是兩塊。
鄉親們種孤的人多,自然隨時都著市場上的孤價。
這一下子,在所有孤農們的口中,王重和他的山海農貿,就變的十分仗義起來,從原先的坑人,變成了業界良心。
對此王重倒沒覺得有什麼,就是山海農貿的員工們沒少議論這事兒,生怕公司什麼時候扛不住了,他們的飯碗也跟著沒有了。
又是幾天過去,山海農貿收上來的鮮孤全都存進冷庫,沒有一斤流到市場上去,就連原本給老辛他們這些菜販每天定量提供的孤也斷了。
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這幾天市麵上的雙孢孤已經泛濫起來。
那些個把孤給收過去的孤販們,大多都是小本經營,還有很多,是聽說市麵上忽然冒出了一個價格很高的雙孢孤,或是孤注一擲,壓下全部身家,或是想方設法管親戚朋友借錢投入到這行當中的。
但無一例外,他們的實力都十分有限。
王重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他也懶得對這些孤販子玩什麼斬儘殺絕的戲碼,既然他們手裡頭存的鮮孤多,那就讓他們先把手裡的鮮孤給賣了,反正自家的孤放在冷庫裡,還能儲存一些日子。
而且鄉親們種孤的這段時間,王重的乾孤也做了幾百斤。
沒錯,雙孢孤除了鮮孤之外,還能支撐乾孤,用來入藥,不過雙孢孤原產於西方,在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那些中藥的藥方子裡,自然找不到雙孢孤,但這並不影響乾製過後的雙孢孤成為製藥的原材料之一。
而且乾製過後的雙孢孤,隻要儲存得當,甚至都用不上冷庫,就能保存很久。
這也是為什麼王重在和外省那幾個合作商都還沒有開始合作,就敢讓山海農貿那邊放開手腳儘情收孤的原因。
眼瞅著九月即將進入尾聲,馬上就是十一了。
孤價降了又降,現在已經賣到了兩塊二,這幾日孤販子們都在想方設法的想把手裡攢的那些孤給賣掉,為此不惜連翻降價,就差沒把價錢弄到兩塊了。
不過孤價到了這裡,也就差不多了,孤販子們手裡的孤能賣的都已經賣出去了,賣不出去的那些,也都開始變黑腐爛。
期間倒也不是沒有孤販子去山海農貿試過,想把他們手裡的孤賣給山海農貿,隻求山海農貿彆讓他們虧本,可山海農貿又不是善堂,怎麼可能會以高出自己定下的收購價去收孤呢。….
山海農貿也沒欺負他們,給鄉親們開的是兩塊,給這些孤販子,開的也是兩塊,至於嫌棄價錢太低不肯賣,那就是那些孤販子們自己的事情了。
可眼瞅著顧家一天比一天低,天知道明天會掉成什麼樣,也有那麼幾個孤販子為了降低損失,把手上攢的那些孤,都一股腦的賣給了山海農貿,趕緊先收攏一部分資金再說。
值此,山海農貿徹底將玉泉營的雙孢孤生意抓在手裡。
十月一日,興慶市最大的菜市場。
老辛守在自家攤位後頭,在眾多蔬菜當中,擺出一筐最新鮮的雙孢孤,都是昨天晚上剛剛摘下來,連夜送到山海農貿,一部分進了冷庫,一部分就送到了菜
市場。
「老板,雙孢孤多少錢一斤?」一個穿著西裝皮鞋,手裡頭還拿著個公文包矮胖中年漢子站在攤位前問價,說話間帶著閩省的口音。
實際上買雙孢孤的顧客,大多都是這些有錢的外地人。
「兩塊五!」老辛笑著道,開門做生意,自然得笑臉迎人。
「兩塊五?」中年漢子手裡剛剛才拿起的孤,又有了放下去的趨勢,不可思議的看著老辛:「不是吧老板,昨天都賣兩塊二了,今天怎麼就兩塊五了?」
老辛仍舊笑著解釋道:「老板,一看您就是吃孤的行家,您瞧瞧我這孤,您在去瞧瞧那些賣兩塊二,哦,對了,您要是想買更便宜的,從這往後走,那邊有幾家,一塊五已經都有。」
中年漢子卻沒有走的意思,手裡還拿著老辛的雙孢孤不停的端詳著,「那你還賣兩塊五?」
「老哥,我說呢,怕您不信,你要是不介意多跑一圈,您先繞一圈,自個去看看那些個賣一塊五兩塊的,他們的孤是什麼樣的,我這兒的孤是什麼的!」
「我就是打那邊繞過來的,他們的孤,都沒老板你的新鮮。」中年漢子顯然也是個吃孤的行家,隻一看一聞一模,把孤放在掌心顛了顛,問老辛道:「您這孤,不是昨天就是今天淩晨剛摘下來的吧?」
老辛對著這位客人豎起大拇指,讚道:「您是行家!」
「行,我也懶得問了,拿個袋子,給我稱兩斤!」
老辛去出個塑料袋,打開了放到中年漢子跟前:「您自己挑還是我給您撿?」
「你拿吧!兩斤就行!」
「得!您稍等!」
老辛把塑料袋一倒起來,雙手一轉,再翻回去,就是一大包孤,稱了一下,才一斤多,手上又套上一個新塑料袋,依著中年漢子的要求,給他撿孤。
「這得有四五天沒見著這麼新鮮的雙孢孤了!」中年漢子看著老辛撿孤,臉上帶著笑容歎了一句。
「以後啊,就我這裡,隻要不出意外,每天都有新孤,您要想吃了,儘管上我這兒找,要是我這裡您都沒找著,那整個菜場,彆的攤子肯定也沒了。」….
「喲!老版,看不出來啊,深藏不漏啊!」中年漢子輕笑著調侃道。
「嗨!」老辛把撿好的孤放到秤上,同時說道:「這和我又沒啥關係,是山海農貿,我們這些鮮孤,都是從他們那兒拿的,他們好像是和孤農們簽了啥協議,以後我們這邊的孤農,每天產的鮮孤都買給他們,再由他們統一分售,要是不出啥大問題,這價格應該是不會再變了。」
「以後都是兩塊五了?」中年漢子有些意外,雙孢孤剛上來的時候,可是三塊五一斤的。
老辛指了指大秤:「您瞧好了,兩斤旺旺的。」
中年漢子從皮包裡拿出錢包,取出一張五塊錢,遞給老辛,提起那一袋子雙孢孤,和老辛開啟了玩笑:「我還以為再過一陣子,這孤價能跌出兩塊呢!」
「這價格要是低了,收購價就低,孤農們掙不上錢,人家費儘心思的研究怎麼種這東西乾啥。」老辛一臉心有餘季的對中年漢子道:「種這個雙孢孤,可比種麥子種玉米辛苦多了,伺候這些家夥,那就跟伺候自家娃一樣,一點兒都耽擱不得。」
忽然想起孤棚裡刺鼻難聞的惡臭,老辛沒有繼續往下說。
······
打國慶那天開始,山海貿易就開始穩定的向周遭各大縣市的市場供貨,在陳金山和吳月娟主任的主動牽線搭橋之下,還和各個機關單位的食堂都簽訂了合作關係,每天給機關單位的食堂提供雙孢孤。
山海農貿的名號,也在不知不覺之間,悄然傳遍了附近的縣市,尤其是在王重
有意識的助攻之下,但凡是做菜蔬生意的,基本上都曉得了,山海農貿的老板,砸了大幾百萬,建了幾個全寧夏最大的冷庫,包圓了雙孢孤的生意。
也不是沒有孤販子試過往外省發,可王重剛好把收孤的價格卡死在兩塊錢這個門檻上,他們要是和王重一樣的價格收孤,那不管發到哪裡去,都是虧的,要是比王重的價格低,那就收不上孤,要是比王重的價格高了,倒是能收孤,但這樣又賺不了幾塊錢。
要是收的孤多了賣不出去,孤販子們又沒有冷庫,到時候還得降價拋售。
雙孢孤的事兒雖出了不小的波折,但總算是日漸穩定,告一段落了。
山海農貿那邊收孤的車子仍舊每天都來,鄉親們每天出孤,每天都能拿到錢,十來天的功夫,就把搭孤棚,弄糞肥的成本給掙了回來。
整整一個秋天下來,鄉親們整日忙活在孤棚裡,聞著那比廁所還難聞的味,臉上的笑容,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一開始誰都嫌棄的那臭烘烘的味道,在鄉親們的鼻子裡,此時此刻,已然變得香噴噴了。
眼瞅著日子越來越冷,孤棚裡的孤產量也越來越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停下來不再產孤了。
鄉親們的注意力,也從孤棚轉移到了田地裡頭。….
剛種下的小麥已經破土而出,馬上就要迎來一年一度的冬灌了,鄉親們都在為此做準備,空了就跑到地裡悄悄自家的麥苗。
時間就這麼在無聲無息之間悄然過去。
九九年,閩寧村的二期工程早已結束,三期工程也進入尾聲,醫院、學校陸續拔地而起,陳金山這位閩省過來掛職的副縣長,也終於任滿,即將和閩省扶貧組的工作人員們一起撤回閩省。
建築公司那邊,王重已經完全不管了,悉數都交給得寶去弄,還給了得寶10%的股份,王重全身心都放在了自己的農場上。
原來的一千多頭灘羊,除了母羊和羔羊之外,年前已經陸陸續續賣了七百多隻肉羊,不過這會兒灘羊的數量不僅沒有減少,而且還增加到了三千頭。
農場也逐漸進入正軌,羊場那邊的工人都簽了合同,除了工錢之外,王重還給工人們買了社保。
這天,王重從農場拉了一頭黑灘羊回來,自己親自上陣殺了,喊上湧泉村出來的十來個老鄉親們一起幫忙,順便在自家吃酒。
「王重,就你這手藝,不乾屠夫可惜了!」李大有看著王重嫻熟的動作,剝皮,割肉,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不由得嘖嘖歎道。
「滾!」王重還沒說啥呢,旁邊的李大有就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就我屋王重這一身本事,要是真乾屠夫了才是可惜。」
「大有哥,人家王重啥時候變你屋了!」
「還是你不打算要水旺了?」
「哈哈哈哈!」
李大有的話,引來眾人的一致大笑。
眾人一邊幫著王重處理羊肉,一邊開著玩笑。
李老栓也幫著忙活來忙活去,老支書坐在躺椅上,陪著平安和平順兩個碎娃子玩耍。
水花領著女人們在廚房裡頭忙碌,又是燉又是爆炒的,今兒殺得這隻羊,王重一點都沒打算留,一股腦全都給搞了,畢竟十多戶人家,幾十口子人呢。
眼瞅著快到挽上了,得寶跟水旺他們也訕訕來遲。
飯桌直接搭在院子裡頭,兩塊門板拆下來當桌子用,底下墊著長凳。
男人們坐一桌,女人和娃娃們坐一桌,喝酒吃肉,聊著家常,說著趣事,言笑晏晏,氛圍尤其歡樂,好不快哉。
酒過三巡,王重趁著酒意,對眾人道:「叔爺,各位叔,各位哥哥姐姐們,今兒我把大家喊到一起,除了吃肉喝酒
之外,還有個事兒,想給大家說。」
「重娃子,有啥事兒你直說就是!」李大有最迫不及待。
「王重哥,有事兒你就說,要是能用上我們的地方,我們絕對沒二話!」得寶緊接著表明態度,水旺和尕娃也都紛紛表態。
鄉親們異口同聲的讓王重趕緊說。
王重也沒扭捏,見大家興致都不低,看著老支書問道:「叔爺,您今年高壽啊?」
「七十進七十一了!」老支書說的是周歲。….
「喊水叔,你呢?」王重看向馬喊水問道。
馬喊水:「五十二了。」
「大有叔呢?」
「我五十一!咋了嘛?」李大有好奇的問。
王重安撫一句,又問:「五蹲叔,你呢?」
「我五十。」
「······」
王重問了幾個年紀稍大些的,然後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說道:「各位叔,諸位的年紀都不小了,建築公司的活,又臟又累,窯廠那邊,雖說引進了不少器械,但你們裡頭,會操作的,也就是喊水叔一個,製磚坯的活,那也是又臟又累的,一班乾下來,年輕人都覺得腰酸背痛,更何況各位叔你們都上了年紀了。」
「現在乾著,覺得還好,自己扛得住,可要是再過幾年呢?我的叔們,你們覺得這些重體力的活,你們還能乾幾年?乾到六十歲?還是六五十五歲?」
李大有最先沉不住氣:「重娃子,你到底是個啥意思嗎?」
王重微微一笑,說道:「我這麼說,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想,要是有更輕鬆的活乾,又能掙錢,又能顧著地裡的農活,不用請假,不怕耽擱賺錢,叔們願不願意做?」
「這養孤可也不輕鬆!」五蹲道:「每天起早貪黑的不說,弄那個糞肥,每天要翻五六次,還要澆水,不也是一樣累人。」
王重道:「五蹲叔,我說的不是種孤。」
「現在我們村,哪家不種孤!」
「那是啥?」李大有好奇的追問,鄉親們也都好奇的看著王重。
「難道你想讓我們跟你一起養灘羊,種枸杞?」
王重點頭道:「對,就是灘羊和枸杞。」
「我們的灘羊上過國宴,我們寧夏的枸杞,也是全國有名的。」
「我屋農場已經養了好幾年的灘羊,當初枸杞也今年也可以收了,灘羊這幾年已經出了好幾批了,大家都看的到,大家要是有想養羊的,可以去我哪裡買羊羔,買母羊,我都按市價給大家打八折。」
「要是羊養出來了,大家也不要擔心賣不出去,我在這裡給大家保證,到時候要是大家把羊養好了,我可以按市麵上收羊的價格,從大家手裡頭收羊。」
「至於枸杞,我們寧夏的枸杞本來就好,跟我們的灘羊一樣馳名全國,大家可以先看我今年的枸杞賣的怎麼樣,要是大家覺得還行,我非常願意教大家怎麼種枸杞。」
「養羊又不是啥體力活,就是我叔爺這個年輕的老人,隻要身體沒有什麼大毛病,也完全可以幫著放羊!」
「養羊倒是不錯,可這個枸杞,真的能行?」老支書對王重一向都是支持的,而且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管著窯廠也確實有點力不從心了,去年年底就和王重辭了職,現在在家養老,可歇了一個冬天,又閒不住了,想找點事情乾。
「行不行,大家看我今年賣的怎麼樣不就知道了!」
「而且種枸杞也不算很累,隻要定期修剪,施肥,除草,這些活對各位叔而言,那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嘛。」
王重的話,一下子就把眾人全都給逗笑了。
「重娃
子這話說得對!」
「要說搞其他什麼事兒,你這些叔們沒有本事搞不來,但要是論起伺候莊稼,營務田地,對我們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事兒。」
「這個月我農場裡頭,剛好產了一批羊羔,雖說現在我們是金灘村的人了,可我們都是從湧泉村出來了,我呢,肯定先考慮我們這些鄉親,各位叔叔嬸嬸們可以回去先考慮兩天,兩天後,要是有想買羊羔的,可以來找我,三天以後,要是想養羊的人不多,那這個事我就要告訴其他鄉親了。」
96.
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