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周誌剛終於再次回到吉春。
坐了好幾天的火車,每次到站的時間還不一定,周誌剛不想麻煩兒女們,就沒提前告訴他們自己到站的時間。
也是想給老婆孩子們一個驚喜。
新春佳節,返鄉的人不要太多,周誌剛提著行李,在擁擠的人潮中擠了好一會兒才出了車站,路上也基本上都是回家過春節的工人和探親的軍人。
行色匆匆,大家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眼中充盈著的,是對回家的迫切和與家人團聚的期待還有喜悅。
時隔數年,雖不至於物是人非,但突然多出來周聰,和喜結連理的周秉義夫婦,還是讓他老懷大慰,滿心歡喜,期待滿滿。
一路輾轉,因為人多,周誌剛著實廢了一番功夫才回到光字片,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道旁的鄰居們見到周誌剛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周誌剛也開心的一一回應。
來到家門前,看著矗立著的小門樓,雖然不大,但卻透著幾分古樸和精致,
推開院門走了進去,一個穿著厚棉襖,帶著毛線帽,手裡頭一雙皮手套,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胖子在屋簷底下,岔開了腿,斜著身子,嘴裡咿咿呀呀的喊著,奮力的推著一個已經有差不多椰子大小的雪球,院子東邊,一大一小兩個雪人矗立在風雪之中。
大的差不多快到周誌剛的肩膀了,似模似樣,鼻子是木棍做的,頭上戴著個帽子,肚皮圓滾滾的,腰身甚是肥碩。
還有個小的,還不到周誌剛的膝蓋,歪歪扭扭,不成形狀。
“聰聰!聰聰!”
屋裡傳來李素華的喊聲,可小家夥玩的正起勁兒,那顧得上答應。
看著小家夥奮力的把好不容易滾出來的雪球抱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個歪歪扭扭不成形狀的雪人跟前,往雪人脖子上一放,可惜小家夥的手實在是太小了,而且動作笨拙,剛一鬆手雪球就滾了下去。
小家夥急了,啥也不顧的張開手就想抱住雪人的腦袋,可他哪裡想得到,就他那對小短腿,哪兒有那麼穩當。
身子一斜,不僅沒抱住雪球,人也跟著往地上摔了去。
眼瞅著就要來個狗啃泥,忽然一雙大手出現,把小家夥給接住了。
周誌剛把小家夥抱著站了起來,蹲下身子看著他,小家夥有點認生,但還是記著王重教的:“謝謝爺爺!”
倒是周誌剛愣了一下:“你認識我?”
小家夥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頭,周誌剛好奇的笑著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是爺爺?”
“照片,你是照片上的爺爺。”
周誌剛恍然大悟,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問:“爺爺,你怎麼會在我家?”
聽到這滿是稚氣的疑問,周誌剛看著虎頭虎腦,甚是可愛的小家夥,臉上笑容更甚:“這也是爺爺的家啊!”
可不想這話一出,小家夥原本還挺歡快的笑臉,瞬間就變了,話也不說,扭頭邁著小短腿就奔著屋裡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奶奶!壞人!有壞人!”
正好迎頭撞上聽到聲音出來的李素華,看著站在院裡的周誌剛,李素華眼中噙著淚花。
周誌剛被小家夥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的愣住了,反應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奶奶!壞人!有壞人!”
小家夥雖然奶聲奶氣,可聲音卻不小。
“哪來的壞人!”李素華被小家夥的聲音吵醒,低下身子牽住小家夥的手。
小家夥趕忙躲到李素華身後,另一隻手指著周誌剛:“壞人!奶奶!壞人!”
李素華苦笑不得,抬眼正好和周誌剛對視。
老兩口相視一笑。
“這是爺爺,是爸爸的爸爸,不是壞人!”李素華把小家夥抱了起來解釋。
“外頭冷,他爸,彆站著了,趕緊進屋!”
“對對對!”周誌剛忙提起行禮,跟著李素華進了屋,把行禮放在桌上,還不忘轉身把房門關上,免得冷風鑽進屋裡。
一番解釋,周聰才接受了周誌剛是他親爺爺的事實,當然了,小家夥可能還沒弄明白親爺爺和爺爺有啥區彆。
李素華怕周聰又一個人偷偷跑出去玩雪,就把他抱到炕上,周聰雖然個頭比尋常同齡孩子要高,可也高不了多少,手短腿也短,李素華把小凳子一拿開,這小子也就隻能坐在炕上望洋興歎,沒法下炕了。
“秉昆帶娟兒和光明上醫院檢查去了。”
“秉義和冬梅去看以前的同學和老師了。”
給周誌剛打了水,讓周誌簡單洗了個臉,用鐵桶泡了個腳,一下子渾身都舒坦了。
收拾好了,老兩口也上炕坐著,一邊逗弄著大孫子,一邊就這麼聊起了天。
“算算日子,再有兩個月鄭娟就該生了吧?”
關於孫子這事兒,小兒子走在了最前頭,周誌剛是既高興又發愁。
高興自然是因為有了孫子,而且馬上就要有第二個了,愁的是結婚更早的老大那邊直到現在也沒個動靜。
“娟兒這次懷的可是兩個,這日子可不好說了。”雙胞胎不同於單胎,預產期波動的幅度大,尤其是現在的醫療條件,很難精確的預估。
“兩個?你怎麼不告訴我!”周誌剛先是一愣,隨即大喜,緊接著立馬卻沒好氣埋怨起李素華來了。
“這不是想著給你個驚喜嗎!”
“還驚喜!”
“哼!”
周誌剛頓時又沒了好臉色,可心裡早就樂開花了。
“伱個死老頭子,脾氣還挺大!”李素華毫不示弱,不帶半點怕的。
“爺爺!什麼叫驚喜啊?”剛還板著臉,可當小家夥趴在炕桌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扯著自己褲子一臉好奇的時候,周誌剛臉上卻瞬間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來。
“驚喜就是······”
下午,王重和鄭娟帶著光明先回來了,眼瞅著快到飯點了,周秉義和郝冬梅也不見回,要是換了平時,王重早讓開飯了,可今兒周誌剛在,說什麼也不準提前開飯,非得等周秉義回來。
王重說周秉義他們應該在同學家吃,不然準回來了,而且他們走之前有交代,不用等他們吃飯,可周誌剛不聽啊,指著鼻子給王重數落一頓。
王重那叫一個無語,索性躲到房裡看書去了。
眼瞅著天快黑了,周秉義夫妻倆終於回來了,而且還是吃了飯才回來的。
王重倒是沒說什麼,周誌剛因為在兒子跟前被落麵子了有些不大高興。
不過總的來說,一家人見麵,還是樂大於憂的。
周秉義是個會來事兒的,見周誌剛的神情不對,就立馬表示剛才朋友家光顧著敘舊了,東西根本沒吃多少,還能再吃一頓,而且父子多年未見,還能喝點酒。
周誌剛立馬就高興了,叫李素華把酒給拿了出來,就用喝水的搪瓷水缸,父子三人一人倒了小半缸。
老周雖然脾氣火爆了點,但酒量還是不錯的,而且酒品還成,醉了之後一般都是自己睡自己的,不咋折騰人,周秉義的酒量也不差,喝到最後,還是王重把父子倆給弄炕上去了。
吃過飯,郝冬梅和李素華在家收拾桌子洗碗,王重就帶著光明和周聰回了太平胡同。
郝冬梅有些舍不得,但一想還要在家待一陣子,有的是時間和周聰相處,也就沒挽留,隻是眼神沒怎麼離開過周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