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兒啊,待會兒咱娘倆一塊兒去菜場逛逛!”
李素華招呼著鄭娟。
鄭娟疑惑的問:“媽,家裡白菜蘿卜不還有一大堆呢嗎!”
過冬了家家戶戶都有儲備菜蔬的習慣,反正這大冷天的也放不壞。
不止白菜蘿卜,酸菜什麼的家裡也不少,外頭屋簷底下那幾口缸裡,都是李素華親手做的酸菜。
“去買幾隻老母雞,給你好好補補身子。”李素華笑臉盈盈的道。
“媽,我就不用了吧!”一隻老母雞得好幾塊錢呢,鄭娟在家的時候勤儉慣了,再說了,家裡也不缺肉,還有周誌剛春節從山城帶回來的幾條臘肉還沒吃完呢。
李素華卻挺著腰,臉上滿是期待:“怎麼不用,我可就盼著你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呢!”
一聽這話,鄭娟臉就紅了,低頭拿著抹布擦著灶台不敢看李素華。
“生孩子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兒,必須得好好補補才行。”
以鄭娟家的條件,以前鄭娟吃的肯定沒有多好,一年到頭能見幾次葷腥就不錯了。
李素華看了看外頭,催促道:“行了,回來再收拾,趕緊進去換衣服,老母雞可是很搶手的,咱們要是去晚了,還不一定能買到呢。”
“還有,打今兒起,你可不能碰涼水了啊!”李素華鄭重的叮囑。
“啊?”鄭娟不解。
李素華一臉認真:“聽我的就成!”
鄭娟鄭重的點下了頭。
醬油廠大門外頭,王重騎著自行車剛剛冒頭,背著手站在路口的曲秀貞把他喊了過去。
“曲書記,您找我有事兒?”
曲秀貞繞著自行車打轉,背著手上下左右的打量著王重,“精神頭不錯呀,看來出渣車間的工作適應的不錯!不過我怎麼聽說你和工友們相處的不怎麼樣?”
王重哭笑不得:“我的曲書記,這話您是從哪兒聽到的,我到醬油廠才幾天呐,就算是熟悉,那也得有個過程啊。”
“是這麼個理兒。”曲秀貞點頭道:“沒有最好,你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國家建設的生力軍,和工友們,和領導們都要好好相處,要團結、友愛、互幫互助,可不能搞拉幫結派立山頭那一套!”
王重挺胸抬頭敬禮,朗聲道:“保證完成任務。”
曲秀貞按著王重的自行車頭說:“那正好,現在就有個機會,讓你和同事們好好接觸接觸,接觸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對伱融入出渣車間,融入咱們醬油廠這個大家庭可都是有好處的。”
看著一臉正色曲老太太,王重有些哭笑不得:“合著您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怎麼!”曲秀貞立馬板起了臉:“你不願意?”
“報告曲書記,我願意!”王重跟著正色道。
“這才是咱們的好同誌!”
曲秀貞這才滿意,拉著王重站在路口,把陸續出來的曹德寶唐向陽這些出渣車間的都給叫上了。
因為人太多,車坐不下,老太太就讓司機先把車給開回去,她自己則上了王重的自行車,在她的指路下,花了十幾分鐘,才趕到她家。
老太太家是那種老式的洋房,占地大,房子也大,至少在這個年代是很上檔次的。
不過這房子曲秀貞和馬守常夫婦都隻是暫住,房主可不是他們。
一進屋,曲老太太的大嗓門就放開了:“老頭子,你看我給你把誰帶回來了!”
沙發上,正在看報的馬守常扭頭看了過來,看到跟在曲秀貞身後高大的王重的時候,眼睛立馬就亮了。
高興的站了起來,指著王重道:“周秉昆!”
“老爺子您還記得我呢!”王重笑著迎上去。
“怎麼可能忘記!”馬守常雖然知道周秉坤要來,可真的見到了,還是難免欣喜,臉上堆滿笑容。
曲秀貞招呼眾人先坐。
“您老恢複的怎麼樣了?”王重的目光也順勢往下移,落在老爺子的腿上。
馬守常坐會沙發上,拍了拍大腿:“一個月前就能下地了,隻是醫生說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讓我再休養一陣子,老曲也是,這也不準,那也不許。”
“傷筋動骨一百天,聽醫生的肯定沒錯。”
“聽老曲說你去了醬油廠······”
聊了幾句。
餐桌那邊,曲秀貞已經陸續把菜都端上桌了。
拍了拍手,招呼眾人:“來來來,都過來,坐下吃飯。”
長方形的餐桌,擺了滿滿一大桌子菜,還有酒。
“曲書記,老爺子腿還沒好,咱就不喝酒了吧!”王重的目光掃過斜對麵的曹德寶建議道。
“老馬不喝,我陪你們喝!”曲秀貞這位老革命抽煙喝酒樣樣都會,就差燙頭了。
“外頭還下著雪,待會兒咱們都還得騎車回去,安全起見,大家意思意思,彆喝太多了,曲書記,您看怎麼樣?”
“你這小子,就喜歡掃興。”
曲秀貞放下剛剛舉起的酒杯,嘴裡雖然叨叨了一句,但心裡卻頗為意外,王重考慮的倒是挺周到,點了頭:“行,聽你的,咱們意思意思。”
眾人心裡還在奇怪,王重怎麼會認識曲書記的丈夫,一杯酒下肚,馬守常就把王重在浴池門口送他去醫院的事兒給說了。
一頓飯下來,賓主儘歡,眾人對於曲秀貞這個黨高官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
和這兩個可愛可敬的老人家相識,王重這趟醬油廠,也算沒白來。
工作上,曲秀貞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公私分明,一心為公,王重雖說是她家老頭子的恩人,可在廠子裡頭,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沒有半點額外的優待。
時間就這麼一日日過去,周蓉的信也送回來了,信裡說她已經安全到了黔省,找到了下放到金壩村勞改的馮化成,並且在金壩村辦起了學校,成了支教老師,已經安定下來了,讓李素華和王重不要擔心。
李素華不識字,王重又不在家,信是鄭娟念給她聽得,李素華聽得潸然淚下,怎麼也止不住。
把信包在懷裡,似乎那封信成了遠在黔省的周蓉。
鄭娟隻能安慰。
過了好一陣子李素華才緩過來,想讓鄭娟幫著回信,可鄭娟也隻限於認字,文化水平並不高,隻好等王重晚上下班回來。
晚上,知道這事兒的王重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後又自嘲一笑,對於周蓉,他實在沒有話說。
不過還是依著李素華的意思寫了一封回信,還順道寫了一封信把這事兒告訴了周誌剛。
之後一段時間,李素華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直到三個月後,鄭娟突然嘔吐反胃,李素華大喜,迫不及待的拉著鄭娟就去了市醫院檢查,果不其然,鄭娟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李素華那叫一個高興,什麼重活、累活、冰的涼的都不讓鄭娟噴了,她自己弄不了的,就等王重回來了讓王重弄。
由於是第一胎,鄭娟的反應挺大的,一天吐到晚,李素華費儘心思弄這種各樣的吃食給鄭娟,並且樂此不彼,完全不覺得累。
倒是把周蓉的事兒給忘到了腦後。
看著老小孩兒一樣的李素娟,王重和鄭娟無可奈何的同時,卻也樂見其成,索性就隨她去了,喜歡怎麼折騰就讓她怎麼折騰,總比見天的的在那兒擔心周蓉來的強。
不過自打鄭娟懷了孕之後,隻要不是下雨天,王重每天都會帶上鄭娟從老周家步行到太平胡同的鄭家,既能散步,又能探望鄭母和光明,兩全其美,鄭娟也樂在其中。
鄭母和光明也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