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匠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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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寸土寸金,可利用空間有限。

船醫的房間既是簡易診所和手術室,也是船醫休息的地方。

在立櫃和一張硬木長桌旁,就是船醫的床鋪和他的行李箱了。

與魯濱遜不同,船醫對衛生顯然沒那麼重視,他的被褥更臟,行李箱也敞著蓋子,任由黴菌和昆蟲在裡麵穿梭繁衍。

陳舟掏出一件外套,一眼就看到了脖領和袖口處沉積得黝黑發亮的汙泥,不由麵帶嫌棄地將衣服丟回了箱中。

攤上這樣的醫生,船上水手要是生病可算是“享福”了。

倘若用他那幾根長針放血治療,不死於疾病也得死於創口感染。

從被褥和服飾的乾淨程度便能了解船醫的生活習慣,陳舟已經可以想象這個人的鞋子會邋遢到何種程度,也就不再深入搜索,隻是簡單轉了一圈。

船醫房間遠不像魯濱遜房間那樣收拾得井井有條。

短手鋸、小鉤子、短刀、烙鐵、金屬管……

各種用途不明的小工具以及大瓶小罐丟得到處都是,其中大多數內容物都辨不清成分,陳舟唯一認識的隻有放在床頭櫃上玻璃罐裡的檸檬乾和西紅柿乾。

果乾未經過醃製,經過充分晾曬後變得分外乾脆,一掰就斷。

陳舟以為這是船醫的特殊食癖,其實不然。

17世紀的水手或海上工作者並非全是水性嫻熟的“浪裡白條”,他們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會暈船,在長途航行中被頭暈嘔吐折騰得生不如死,由此也就催生了“暈船特效藥”檸檬乾和西紅柿乾。

或許是心理作用,在使用這些藥物後,暈船者的症狀真能有所緩解,也就使得更多海上工作者對特效藥產生了重度依賴,這位船醫便是其中一員,為了方便食用,他特地將裝有檸檬乾和西紅柿乾的罐子放在了床邊。

然而陳舟不知內情,見識到船醫惡劣的衛生習慣後,他對這個房間內所有食物都充滿了戒心。

因此打開蓋子看清裡麵裝的是什麼後陳舟直接就把玻璃罐放回了床頭櫃。

接著陳舟又翻找了一下各個櫃子的抽屜,企圖從中找到紙和筆墨,但一無所獲。

於是他帶著對船醫的壞印象離開了房間,繼續往後探索。

推開門,第三個房間給陳舟的第一感覺是“規整”。

桌麵收拾得乾乾淨淨,緊貼著牆麵擺放,椅子插進桌下,椅背同樣緊挨著桌麵,床上的被褥簡單地疊成長條狀,雖然也有汙痕,但起碼看著舒服。

房間一角擺放著兩個木箱,它們的尺寸比魯濱遜的行李箱更大,陳舟在裡麵找到了急需的墨水、羊皮紙和羽毛筆。

除了紙筆,箱中還裝有直尺、三角尺和較小型號的鋸子、錘子、刨子、鑿子,以及用木方盒裝著的長短釘、鐵插銷、角鐵……

這些工具表麵均有明顯的使用痕跡,釘子有直的有彎的,插銷也有生鏽和破損的殘次品,看樣子是船隻維護時卸下來的淘汰零件。

在箱子底部,另有一台小巧的鑄鐵機器,它的造型比較複雜,最底部是個厚實的圓環狀底座,底座上的部分呈現上窄下寬的筒狀,分量不輕。

陳舟拿起這個小機器,見它有一個木質手柄,便握住擰了幾圈。

機器頓時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螺杆轉動著穿過螺母,將頂部緩慢抬了起來。

離開校園有些年頭了,陳舟雖將學到的知識忘掉了大半,卻也能辨彆出這是一個古老的螺旋起重器,也就是現代俗稱的“千斤頂”。

與之不同的是,舊式螺旋起重器使用的是純機械機構,相比通用的液壓千斤頂,無論是穩定性還是結構緊密程度都要遜色許多。

儘管如此,堪稱老古董的起重器照樣可以發揮作用,通過簡單的使用方式抬起人力無法承受的重物,為工作增添便利。

總共開了六個箱子,到目前為止,這個箱子中的東西無疑是最具價值的。

正好已經找到紙筆,陳舟抽出椅子,擰開墨水瓶,坐在桌前認真整理記錄起找到的所有物資。

初次使用羽毛筆這種古老的書寫工具,陳舟還真有些不適應它輕飄飄的手感。

沾足了墨水,他在羊皮紙最頂端鄭重地寫下日期——1659年10月1日。

這是挑戰正式開始的第二天,也是一萬零三百天倒計時的第二天,在漫長的挑戰過程中,一天時間的流逝幾乎是個無法察覺的微小進度。

但對置身其中的陳舟來說,再漫長的馬拉鬆也是由一個個堅實的步伐累積成的,他需要記下每一天的流逝,將一個個短暫的裡程化作希望支撐自己堅持下去。

日期下方,陳舟把所有物資粗略劃分成了六大類。

分彆是工具、資源、食物、武器、服飾、貴重物品,這有助於他製定優先級,統一存放搬運物資。

其中工具的優先級最高,小到釘子錘子,大到船頭的轉輪式絞車,它們都是這個時代最尖端的技術產物,是陳舟憑個人能力難以複刻的消耗品,用掉一件少一件。

其次是資源,船上有許多薄鉛卷、平整木板、備用桅杆、柏油、防水漆、帆布和繩索。它們在日後的島嶼建設中不可或缺,然而製造它們卻費時費力,甚至無法製造。

這種不可再生的重要物資,理應優先運到島上。

排在第三的是服飾,理由同樣是消耗品且不可再生。

第四是武器。船上槍支火藥為數不少,甚至還有火炮,不過陳舟很有自知之明,憑他個人的能力,頂多把槍帶走,那金屬澆鑄的火炮哪怕再小也有一百七八十公斤,根本搬不動。

況且到島上也就是捉捉山羊打打鳥,頂多嚇唬嚇唬食人土著,犯不上把炮搬出來,那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排在武器後麵的分彆是貴重物品和食物。

這可不是陳舟要錢不要命瞎排名,而是他認真思考後的結果。

在他看來,島上可食用的資源已經豐富到了一定程度。

生存所必須的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質、礦物質、微量元素、維生素,都能找得到,而且種類龐雜,數量眾多。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船上那些餅乾、奶酪、醃肉等可能已經黴變的食物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陳舟寧願用它們去交換幾袋辣椒白菜蔥薑蒜的種子來豐富自己的菜譜,也不願意優先搬它們上岸。

與之相比,貴重物品既能增加挑戰成功的獎勵,也能裝飾房屋,提高陳舟在島上的生活質量,又不會過於沉重難以搬運,性價比自然高了不少。

一邊權衡著各個物資的重要性,一邊列著清單。

很快,幾張羊皮紙上已分門彆類畫出了表格,隻等陳舟統計好數量填上去了。

時間緊迫,陳舟清楚地記得,從魯濱遜登上船到風暴將商船撕碎隻有24天的時間。

在這半個多月的短暫安全期內,他必須造好木筏,運送物資,搭建臨時居所,一刻也耽擱不得。

放下紙筆,陳舟準備繼續搜索木匠的房間,對房間內物品做到心中有數後,將前三個房間的所有物資統一整理到木箱中,放到最便於搬運的魯濱遜房間,待木筏造好後最先送上島。

當然,沒找到合適的鞋子也是原因之一。

有過搜索魯濱遜房間的經驗,陳舟這次先看了眼床底,果然在下麵找到了一雙又破又舊還散發著臭味兒的鞋子。

它的尺寸倒是合適,隻不過聞著鞋膛內刺鼻的氣味,陳舟不由麵露難色,猶豫著要不要冒著感染腳氣的風險穿上這雙鞋。

很快,他的顧慮在木匠的第二個箱子中得到了完美地解決——箱子裡有一雙新鞋!

那是一雙厚實的皮靴,顯然不適合這裡炎熱的氣候。

但它鞋麵嶄新,沒有異味兒,做工雖不及魯濱遜的服飾,卻也找不到明顯的瑕疵,而且鞋底柔軟結實,穿上它後再也不必擔憂釘子紮腳。

有這麼多優點,熱一些捂腳一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陳舟自然爽快地拋棄了腳上趿拉著的“拖鞋”,高高興興地換上了木匠的皮靴。

像小時候穿上母親給買的新鞋一樣,雖然沒人欣賞,但那種感覺就是輕飄飄的,仿佛走起路都帶風。

伴著鞋底踏在木板上發出的悶響,陳舟將第二個木箱也翻了個底朝天。

沒想到除了鞋子外,箱中還有不少驚喜。

除了十幾件符合他體型的衣服褲子外,箱底還壓著一把十字弩、五支弩箭、一柄刺劍和兩把獵刀。

這幾把武器中陳舟最喜歡的就是那把十字弩。

它的弩臂由紅木打造,表麵上了層清漆,前段的弩弓使用的是鋼材,弓弦粗實,陳舟試著拽了拽,單憑他手臂的力氣完全無法將弓弦拉開,可見這把弩的磅數非常大,威力必然也很驚人。

在弩臂的末端,配備了一個杠杆式上弦器,它可以通過杠杆原理,將弦直接“撬”到弦鉤上。

在17世紀中葉的歐洲,火繩槍在戰爭中的興起嚴重擠壓了手弩的生存空間,麵對全副武裝的“重甲鐵罐頭”和大盾兵,火藥迸發的彈丸遠比弩箭有用得多。

因此手弩除了在貴族的狩獵中偶露頭角,已經很少出場了。

彆說生活在禁槍禁弩社會的陳舟,即使是常年活躍在船上的水手和縱橫劫掠的海盜,大多數時候也是用槍炮說話。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雖然弩在戰爭中無法突破甲胄的防護,但在麵對野獸或禽類時,它精準度高、無異味兒、噪音小的優勢也是火繩槍難以取代的。

對陳舟而言,在島上捕殺野山羊海鳥等獵物,這把手弩肯定比火繩槍更有用。

況且作為一個從小就愛舞刀弄棒的男人,一個機械製造及其自動化畢業的男人,陳舟更是無法拒絕擁有這樣一把融合了機械美感和實用性的致命殺器。

要不是擔心在船上射箭容易射進海裡,他都恨不得隨身帶著這把弩,把那些盤旋在天上的海鳥射下來。

畢竟在現代社會根本就沒有體驗冷兵器狩獵的機會,頂多去射擊俱樂部打打不會流血的靶子過過乾癮。

像個孩子一樣在腦海中勾勒出假想敵,陳舟利用上弦器拉開弦,端著十字弩作勢瞄準,空放了一發。

弓弦猛地彈開,發出連綿的嗡鳴聲,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震得陳舟差點沒握住弩臂。

據此,他判斷這把弩的拉力至少也有200磅。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哪怕17世紀的冶煉鋼蓄能率遠不如筋角複合材料或紫衫木,但隻要磅數夠大,拉開的弓弦同樣可以賦予弩箭極強的殺傷力,射穿一些中等體型食草動物最堅實的頭骨根本不在話下。

把玩了一會兒十字弩,陳舟最終還是戀戀不舍地將它放下了,沒有再次拉開弓弦。

以後有的是機會展露十字弩的鋒芒,眼下正事要緊。

其實就在扣動扳機後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為自己魯莽的行為感到後悔了——頻繁空放產生的作用力都將作用在弓身上,對結構強度不利。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空放後便無法挽回。

好在這把十字弩保養得非常好,且鋼臂弩設計製造時便考慮到了過大拉力會對弓弦造成的負荷,至少就目前來看,這次空放並未對十字弩造成顯著的損傷。

折返回魯濱遜的房間,陳舟將四個空木箱子搬到門口擺成一排,準備分彆用來放置衣物、被褥和工具。

搬運木箱的間隙,他順手摘下了掛在窗邊的提燈。

鐵製結構遠洋船大規模取代木質帆船是兩百多年後的事,這個時代的販奴船處處都是可燃物。

暫且不提純木質龍骨和薄木板拚接成的牆壁,單是柏油和瀝青混用的黏合劑就足夠讓整艘船化為灰燼,因此船上對任何明火都有嚴格的防範條例。

點火者的身份、點火的時間、地點均有限製,而且海況惡劣時嚴禁用火,哪怕當時途經寒冷海域,哪怕水手吃不到熱乎的食物,因寒冷和饑餓而死,船長也不會網開一麵解除這些條例。

在這些要求的限製下,船上的提燈也做成了特殊的樣式。

金屬的外框呈現球狀,四周嵌套著可推動的玻璃,能將整個提燈完全封閉起來,最中心的碗形凹槽內插著一根蠟燭。

蠟燭已經用掉了一半,色澤同現代常見的無煙蠟燭有區彆,表麵為溫潤的乳黃色,而不是白色。

陳舟不知道,這根平平無奇的蠟燭使用的原料是蜂蠟而非動物油脂或是石蠟。

在17世紀,這樣的蠟燭一般用於王室、貴族或修道院。若不是魯濱遜的種植園主朋友時常送他一些歐洲的稀罕物,這個提燈可落不到陳舟手裡。

但是大量使用玻璃裝飾,美觀的同時也使整個提燈變得更加脆弱易碎,為了保護它不在搬運過程中受損,陳舟特地搬來船醫的被褥填充了木箱,將提燈包裹在其中。

這件金屬與玻璃共同製成的工藝品令陳舟想起了船中部壁櫥裡擺放的黃銅沙漏。

擔心自己待會忙起來忘記沙漏,確定提燈被妥善保護起來後,他快步離開了魯濱遜的房間,準備先把沙漏拿過來,順便測試一下細沙完全從一端流到另一端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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