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安靜的拳館裡,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前直拳,後直拳,擺拳。
吳朝陽一拳一拳打在沙袋上,每一拳打出,都讓他感到亢奮不已。
男人對於力量的渴望,就像女人對於美貌的向往。
力量會給男人帶來自信,興奮,極致的快感。
正確的出拳方式讓吳朝陽感受到了自己的真實力量,每一拳打出的力量都遠超從前,酣暢淋漓的感覺讓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
他以前隻是知道自己的力量大,但沒想到有這麼大。
一拳之力不再是單純拳頭的力量,而是協調帶動起全身的力量。
如果現在再打厚慈街那一架,他有把握一拳乾翻李洪亮和張發奎。
一直到淩晨一點,吳朝陽才戀戀不舍離開拳館。
回去的路上,又是一片鶯鶯燕燕嗲聲嗲氣的呼喚,聽得吳朝陽頭皮發麻。
剛走到鳳凰街,下方隱隱傳來打鬥聲,越往下走聲音越大,聽這架勢,起碼是十幾個人打群架。
吳朝陽正猶豫著要不要停下等他們打完再走,轉角處就先後衝出來三個人,手裡拿著短棍,滿頭是血。
吳朝陽趕緊貼著牆壁讓路,後麵陸續衝出來十幾個人,每一個人都凶神惡煞。
待一眾人過去之後,吳朝陽才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上方,隻希望那三人能逃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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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今天不用去儲奇門碼頭搬貨,吳朝陽先做起了平板支撐,凹凸不平的地麵硌得手臂生疼,隔壁哼哼的喘息聲聽得他心煩意亂。
做完平板支撐打開門,隔壁門也嘎吱一聲打開,向東一身背心短褲,看了他一眼,抱起門前放著的一塊黃崗岩條石就走。
吳朝陽很好奇向東的舉動,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東哥,這麼早。”
“嗯”
“我最近在鍛煉身體。”
“嗯。”
“你抱著塊石頭是練臂力嗎?”
“不是。”
“東哥,我最近在練習蛙跳,能一口氣從守備街跳到十八梯頂端。”
“嗯。”
向東沒有半點波瀾的語氣令吳朝陽覺得很沒意思,原本他還想著向東會感到驚訝,至少也應該有一點點的表情波動,畢竟從守備街跳到十八梯頂端,也算是一番壯舉,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東哥,蛙跳比舉重更好,腿、腰、腹全麵鍛煉,能夠增強身體的核心力量。”
兩人邊說邊走,一直走出花子巷。
吳朝陽深吸一口氣,深蹲下去,一個起跳平穩落在上一步石梯上,回頭對向東說道:
“東哥,就這樣,很簡單。”
向東沒有作聲,隨意將黃崗岩條石往肩上一搭就扛在了肩頭上,隻見他雙手扶著肩膀上的條石,深蹲下去,一個跳躍就上了兩級石梯。
吳朝陽震驚得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向東已經跳上去好幾級台階。
吳朝陽不甘落後,立即起跳向上,人家扛著上百斤的負重,他要是空手還跳不過就太丟人了。
男人的勝負欲就像女人嫉妒心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不到兩分鐘,吳朝陽就超過了向東。
一路向上,過了響水街進入駐馬街,身體的抗議開始出現。
疼痛、疲憊、酸軟,呼吸急速加快,胸口像要爆炸了一般。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向東每次跳躍落地,聲音都特彆沉重,像是戰場的鼓點,催促著他往前衝鋒。
吳朝陽咬緊牙關,用意誌壓迫著身體的抗議,再次加快速度。
一路到鳳凰街,再次迎來了臨界點,疲憊和痛楚如潮水般淹沒過來,整個人像墜入大海之中,無處著力,難以控製自己的身體。
向東扛著條石從他身邊跳過,速度平穩,喘息如常,隻隱隱能看見他胳膊上油亮亮的汗水。
吳朝陽猛力甩了甩腦袋,繼續往上跳。
進入月台街,他已經看不見向東的背影,隻隱約能聽見上方沉重的落腳聲。
吳朝陽徹底放棄了與向東較勁的想法,把注意力集中在與自己較真上,經過昨天的經曆,他非常清楚,隻要熬過這個臨界點,身體就會進入另一個狀態,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難受。
還有最後兩段台階,天光也微微放亮,他看見向東已經開始返回,那高大健壯的身軀自上而下,像一尊遠古戰神從天而降。
“加油。”向東路過的時候對他說了句。
吳朝陽咬著牙嗯了一聲,繼續一步一步往上跳,直至也站在了十八梯最頂端。
天邊紅光微顯,吳朝陽麵帶微笑,迎著陽光劇烈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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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州百貨搬了兩趟電器,去老舊小區攬了幾單散活兒,繼續去新華書店看那本《自由搏擊基礎教程》,一口氣將所有的拳法技術要求全部看完。
沒有時間再翻看《烏合之眾》,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十八梯派出所繁忙依舊,比菜市場還熱鬨,各色人物來往,他還隱約認出昨晚打架的兩人,打著繃帶,頭部纏得跟木乃伊一樣。
吳朝陽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看了半天公示欄。
所長羅道全,副所長何鳳翔民警廖誌峰、戶籍管理員黃瑩瑩協警胡一筒、劉昌榮。
吳朝陽反複記了幾遍每一個人的名字、職務和長相才走了進去。
“胡警官好。”
“劉警官好。”
“何所長好,何所長抽根煙。”
“你是誰?”何鳳翔上下打量了一遍吳朝陽,沒有接煙。
“何所長吃個蘋果。”吳朝陽收回煙,從塑料口袋裡拿出一個蘋果塞進何鳳翔衣服口袋裡。
“我叫吳朝陽,上次被欺負,是警察叔叔幫了我,我是來表達感謝的。”
何鳳翔哭笑不得,“不用不用,幫助老百姓是我們的職責。”
“何所長,羅所長在嗎?我想當麵感謝他。”
何鳳翔擺了擺手,“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很忙,羅所長更忙,你回去吧。”
說完,何鳳翔夾著一疊文件就走進了一間辦公室。
吳朝陽站在大廳茫然無措,不想來的人一個個被押進去,想進去的人卻進不去。
“廖警官!”正在發愁的時候,吳朝陽終於看見一個熟人,“廖警官,您還記得我吧。”
廖誌峰回過頭,“吳朝陽!你又犯什麼事兒了?”
吳朝陽堆著笑臉說道:“廖警官言重了,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從來沒犯過事兒。”
“那你怎麼在這裡?”廖誌峰問道。
吳朝陽從腋下拿出一麵用繩子捆好的卷狀物遞過去,“廖警官,我是來送錦旗的。”
廖誌峰愣了瞬間,訝異道:“這我可沒資格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