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她!”
一聲咆哮如九天驚雷,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快如閃電的矯健身影,刹那間穿透黑夜!
三人不約而同打了寒顫,呆立在原地,直到隱約看見那張要殺人般的猙獰麵孔。
兩個小太妹最先反應過來,拔腿就跑。
呆若木雞的陳婷婷被吳朝陽一把抓住衣領提在半空。
吳朝陽一把奪過陳婷婷手裡的相機砸在地上,左臂拳頭高高揚起,拳頭骨節捏得哢哢作響。
陳婷婷嚇得全身發抖,過了好幾秒才哭了出來。
“朝陽哥嗚嗚嗚。”蔣小咪的聲音傳進耳朵裡,吳朝陽鬆開手,暴喝一聲:“滾!”
陳婷婷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幾秒,連滾帶爬邊哭邊朝上半城跑去。
吳朝陽轉過身,看見蔣小咪隻穿著單薄的秋衣秋褲,蜷縮在牆角嗚嗚抽泣。
撿起地上的羽絨服走過去,輕柔地披在蔣小咪身上。
“好了,沒事了。”
“朝陽哥!”蔣小咪一把撲進吳朝陽懷裡,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吳朝陽半蹲在地上,輕輕拍打蔣小咪的後背。
“對不起。”
“嗚嗚嗚。”
“對不起、對不起”
吳朝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蔣小咪,隻能反複重複著這三個字。
溫暖柔軟的身軀在懷裡劇烈顫抖,震得他內心陣陣作疼,像針紮一樣。
他不明白同樣作為人,為什麼有的人就能壞到這個程度。
重岩村如此,十八梯如此,上半城也如此。
陳麻子如此,黃土火、李洪亮、張發奎如此,家裡開豪車的陳婷婷也如此。
他們在把彆人逼到絕路上的時候,心裡就沒有哪怕一點點的同情嗎,就沒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忍嗎?
那他們還是人嗎?
蔣小咪哭泣了十幾分鐘才逐漸平複下來,吳朝陽起身轉過身去,等她重新穿好衣服褲子才帶著她往十八梯下方走。
一路上蔣小咪都沒說話,隻是一遍一遍地擦眼淚。
吳朝陽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直到響水街,蔣小咪才說道:“朝陽哥,謝謝你。”
吳朝陽很愧疚,“對不起,我”
蔣小咪突然停下腳步,吳朝陽不知道蔣小咪要乾嘛,也跟著停下。
“朝陽哥,痛嗎?”
“嗯?”
蔣小咪從書包裡拿出一張帶有皮卡丘圖案的卡通創可貼,溫柔地貼在吳朝陽眼角處,踮起腳尖輕輕地吹氣。
“朝陽哥,不用說對不起,你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對吧。”
吳朝陽嘴角抽了抽,蔣小咪這麼一說,他心裡更加難受了。
“朝陽哥,我雖然住在十八梯,其實不太了解你們這個圈子的生活狀態,但看見你傷得這麼嚴重,我心裡好難過。”
“謝謝。”
蔣小咪微微一笑,“朝陽哥,能答應我以後儘量少打架嗎?”
吳朝陽不敢保證,輕輕點了點頭,“我儘量。”
蔣小咪笑臉如花,除了眼睛還是紅的,再看不出其它異樣痕跡。
吳朝陽卻笑不出來,心裡反而越發疼痛,這麼好的女孩兒,她們怎麼下得了手。
蔣小咪瞪大眼睛盯著吳朝陽,“朝陽哥,你忘了那天晚上對我說的話嗎?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也要麵帶微笑,一路朝陽。”
“嗯。”
蔣小咪仰著頭,麵帶微笑,一路往下走。
“爸爸媽媽愛我,你也沒拋棄我,那我就更應該笑,對不對?”
“對。”
“那你也笑一笑。”
“好。”
“你笑得真難看。”
“呃那是因為我臉受傷了。”
“朝陽哥。”
“嗯?”
“你上學的時候有女孩兒喜歡你嗎?”
“還好吧。”
“肯定有,像你這麼帥的男生,怎麼可能沒有女生喜歡。”
“是嗎?”
“當然是,特彆是今晚,特彆帥。”
————————————
吳朝陽一大早按例去儲奇門碼頭提貨。
交貨的時候蔣文正一邊核對貨物,一邊拿他那雙滴溜眼睛瞟吳朝陽,看得吳朝陽心裡發虛。他不知道蔣文正兩口子昨晚發現蔣小咪的異常沒有,以奸商的狡猾奸詐,單純的蔣小咪很難瞞得住。
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但凡蔣小咪有任何磕磕碰碰就是他違約,昨晚發生那麼大的事情,直接撕毀合同他也無話可說。
“小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蔣文正突然正色道。
吳朝陽心裡咯噔一下,“蔣叔,貨沒問題吧,提貨的時候我一件一件核對過。”
蔣文正眯著眼睛看著吳朝陽,“少給老子打馬虎眼,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吳朝陽一臉的茫然無辜。
蔣文正指著吳朝陽的眼睛,“你眼角的創可貼哪來的?”
吳朝陽暗自鬆了口氣,嗬嗬笑道:“昨晚小咪見我臉上有傷就給了我一張。”
“是我自己貼的。”吳朝陽趕緊又補充道。
蔣文正冷哼一聲,目光上下掃了一遍吳朝陽,“就你這熊樣還學人家打架,空有一身蠻力,遇到練家子兩拳打死你。”
吳朝陽笑了笑,“謝謝蔣叔關心。”
“我關心你個錘子,彆給老子發好人卡,要不是看在小咪的份上,老子都懶得理你。”
“是是是,蔣叔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小咪。”吳朝陽邊說邊準備離開。
“今天不來包朝天門?”
“不用了,昨天那包還剩得不少。”
蔣文正看著吳朝陽的背影,掏出根煙點上,“傻不拉幾。”
————————————
曹牧野怔怔地盯著吳朝陽,不悅地說道:“打架了?”
見曹牧野神色不對,吳朝陽勉強地笑了笑。“與同行起了點小摩擦。”
曹牧野眉頭微皺,淡淡道:“我沒有資格管你,也沒有義務管你,但好歹相識一場,我勸你少跟那些江湖混混打交道,沒前途。”
吳朝陽嗯了一聲,“謝謝野哥,我知道了。”
曹牧野沉思了半晌,說道:“十八梯是個大染缸,多少人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有機會搬出來,找份正經的工作。”
吳朝陽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道:“野哥,今天是什麼活兒。”
曹牧野指了指地上的一大摞宣傳單,“下個星期商場周年慶搞促銷活動,我給你爭取了一個發傳單的名額,二十五塊錢一天。”
吳朝陽拿起一張一看,驚訝道:“全場六折,太誇張了吧。”
曹牧野癟了癟嘴,“彆信這些玩意兒,先提價再打折,羊毛出在羊身上,真當那些老板是搞慈善的?”
“就不怕顧客發現嗎?”
曹牧野翻了個白眼,“這個行當你不懂,同樣的東西在不同店麵是差異化型號,顧客即便發現了,我也可以說型號不一樣功能不一樣,再加上電器二次消費周期長,出現回頭客買同樣型號電器的幾率幾乎為零,發現不了。”
吳朝陽茫然地哦了一聲,“這麼大的商場也玩兒得這麼臟?”
“越大越臟,不臟怎麼大得起來。”曹牧野拍了拍吳朝陽的肩膀,“趕緊去發傳單,呆會兒主管看見了又要罵老子。”
“我去哪裡發?”
“發毛線,你腦筋是鋼筋做的嗎?”曹牧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出去轉一圈隨便找個垃圾桶扔了,然後該乾嘛乾嘛,下午四點鐘過來找我結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