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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朝陽 第2章 一路朝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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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市渝城區十八梯花子巷222號。’

吳朝陽拿著未開封的信怔怔出神,在他的印象中,爺爺從未提起過有任何親戚朋友,更彆說還是在江州那樣的大城市。

撕開信封,裡麵隻有八個字。

“如遇困難,到此找我。”

沒有落款。

翻轉信封,郵戳上隱約可見1986年字樣,那時他還不到兩歲。

十八年過去,早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吧。

吳朝陽隨手將信封放進口袋裡,坐在門檻上,抬頭望著北極星。

爺爺說,當遇到過不去的坎,抬頭望望星空,宇宙之大,世間之小,再大的坎也就不那麼大了。

吳朝陽試過很多次,屢試不爽。

黑夜中,一道黑影舉著手電緩緩靠近,吳朝陽立即貓腰起身,抄起扁擔躲在門背後,當來人走近看清長相,才鬆了口氣走了出來。

“朝陽哥,我給你送飯來了。”陳雪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飯菜。

饑腸轆轆的吳朝陽沒有客氣,接過碗筷,端起胳膊就要扒飯,引得肋骨一陣劇痛,深吸一口氣才端穩了碗,風卷殘雲般往嘴裡灌。

不到兩分鐘,一大碗飯和肉吃得乾乾淨淨。

“朝陽哥,好不好吃?”陳雪問道。

吳朝陽咧嘴傻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大白牙,“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回鍋肉。”

陳雪淺淺地笑了笑,欲言又止。

吳朝陽看在眼裡,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陳雪張了張嘴,又微微搖了搖頭,“沒有。”

吳朝陽哦了一聲,以前無話不說的兩人變得安靜下來。

陳雪與吳朝陽對視一眼,旋即又低下了頭,然後又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抬頭盯著吳朝陽的眼睛以極快的語速說道:“朝陽哥,我談戀愛了,他是我大學學長,他爸爸是教委科長,媽媽是中學老師,我寒假實習單位是他爸幫忙找的,這大半個月我都住他家裡。”

陳雪說完之後,呼吸急促,低下頭平息了半晌之後,喃喃道:“吳爺爺剛去世,我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但不說我心裡又堵得慌。”

陳雪低頭呢喃道:“中考完那天我對你說的話都是真心話,如果那時候吳爺爺沒生病,就好了……”

陳雪低聲抽泣,眼淚如珠子般顆顆落下。

“對不起…”

吳朝陽看著陳雪的側臉,很好看,也很陌生。

他隻覺得頭痛欲裂,腦袋昏昏沉沉,陳雪後麵說的話其實都沒聽太清楚。

陳雪擦了把眼淚,豁然起身,擠出一抹燦爛地笑容。“朝陽哥,出去看看吧,外麵的世界真的很大。”

“祝你幸福。”

短短四個字,好像費勁了他全身的力氣。

“我會的。”

她說。

陳雪彎腰輕輕給了吳朝陽一個擁抱,轉身快步走進了黑夜。

吳朝陽目送陳雪的背影消失,頹然低下頭,又茫然地點點頭。

滯後的疼痛感像野火般開始肆虐,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爺爺臨死前的遺言隻有一句————“即便全世界都拋棄了你,也要麵帶微笑,一路朝陽。”

吳朝陽仰望星空,用儘全力擠出一絲微笑。

宇宙之浩瀚,星空之遼闊,第一次抑製不住那鑽心的疼痛。

深夜的寒風淒厲呼嘯,像是在嘲諷這個被全世界都拋棄的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方路口閃爍起幾道飄忽不定的手電光,吳朝陽起身進屋,提起扁擔躲在門背後。

隨後陳麻子和陳強兩兄弟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麻袋和繩子。

吳朝陽心一直往下沉,胸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原本以為陳麻子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是真要他的命。

“咦,人呢?”陳麻子拿著電筒掃了一圈,“那龜兒子沒被打死?”

當手電筒掃向門背後,看到的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猩紅眼睛,嚇得他張大嘴巴。

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扁擔已經砸在了他的腦袋上,陳麻子啊的一聲慘叫倒地。

吳朝陽從門背後衝出,一根扁擔輪圓,胸中的屈辱、痛苦和憤怒像壓抑上萬年的火山,噴薄而出。

另外三人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掃翻在地。

吳朝陽將四人扔出去,將就幾人帶來的繩索,綁在院壩邊緣的大棗樹上。

陳麻子腦袋被開了瓢,滿頭鮮血,凶狠地瞪著吳朝陽。

吳朝陽半蹲在他麵前,冷冷地看著他,“為什麼?我和爺爺在村裡向來與人為善,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陳麻子咯咯冷笑,滿頭滿臉的鮮血看上去格外猙獰。“少廢話,有本事你殺了老子,否則,老子早晚弄死你。”

吳朝陽思索了片刻,說道:“我明白了,有的人天生就壞,不需要理由。”

陳麻子仰起頭,“來啊,你個孬種!”

吳朝陽撿起一塊石頭,盯著手裡的石頭怔怔發呆,半晌過後,自顧呢喃道:“我什麼都沒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吳朝陽的話輕飄飄如一股微風,但卻嚇得陳麻子再不敢開口說話。

陳強嚇得臉色慘白,胯下屎尿齊出,惡臭難聞。

吳朝陽抬起頭,目光從四人身上挨個掃過,哦了一聲,“原來你們也怕死。”

陳強哆哆嗦嗦地說道:“吳朝陽,你、、你彆亂來,我、保證以後不再欺負你。”

“我也是、我也是。”另外兩人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吳朝陽轉過頭看著陳麻子,神色平靜,也不說話。

大冷的天,陳麻子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麵對一個不想活的人,任何威脅性的話語都失去了震懾意義。

對視了十幾秒鐘,陳麻子終於扛不住,咬著牙說道:“我也是。”

吳朝陽手掌一鬆,石頭掉落在地上,“我爺爺心好,生前一直告誡我要感恩,看在當年老支書收留的情分上,饒你們一命。但這房子是我爺爺當年親手搭建的,不能給你。”

說完,吳朝陽起身回房子,翻出上學時候的大背包,從書堆裡挑了兩本書放進去,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裝上幾塊昨晚吃剩下的土豆餅。

收拾好行囊,吳朝陽將剩餘所有的衣物和書堆放在一起,點燃一根火柴扔了上去。

火光照亮滿屋。

走出房子,吳朝陽抱起屋簷下準備過冬的木材扔進去,木頭結構的老房子配上乾柴火,火勢越來越旺。

站在院壩邊緣,吳朝陽最後看了眼熊熊大火的家,轉身走入了黑暗之中。

走到山下的大路上,吳朝陽朝著爺爺墳地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之後大步前行,沒有回頭。

漫山的白雪,滾滾的長江,都被拋在身後。

————

清晨的走馬鎮冷冷清清,要不是臨近春節,平時比重岩村熱鬨不了多少。

全鎮唯一的一條街道邊緣,一棟低矮平房上掛著塊搖搖欲墜的招牌——李太平惠民超市。

小賣鋪的卷簾門嘩啦啦打開,當李清源看見頭纏帶血布條,凍得滿臉青紫的吳朝陽,嚇了一大跳。

兩人不僅是小學到初中的同學,更是過命的朋友,那年發大水,要不是吳朝陽拚了命將他從漩渦中拉了上來,他墳頭草都好幾米深了。

“朝陽,怎麼回事?你來了多久?”

李清源一把將吳朝陽拉進屋子,倒上一杯熱水。“先暖暖身子再說。”

吳朝陽喝了一大杯熱水,身體漸漸暖和起來。“清源,我要去江州。”

李清源眼睛一亮,推了推黑框眼鏡,興奮地說道:“好啊,等過完年開學,我們一起走。”

吳朝陽搖了搖頭,“我今天就走。”

“這麼急?”李清源吃了一驚,“那吳爺爺”

話還沒說完,他就發現吳朝陽左臂纏著一塊黑布。

“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

李清源看著吳朝陽頭上的血跡,著急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吳朝陽簡單將昨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李清源立馬起身。“走,我們去報警!”

吳朝陽沒有起身,自顧問道:“你在江州大學上學,知不知道十八梯在哪裡?”

李清源氣得臉色鐵青,“難道就這麼忍了?”

吳朝陽從背包中拿出紙筆,看著李清源很認真地說道:“我連縣城都沒去過,找不到路。”

李清源了解吳朝陽的性格,泄氣地坐下,“從鎮上坐農客到巫縣,轉大巴到萬城,到萬城之後坐222路公交車去國本路車站,再轉乘去江州的長途大巴。”

說著,李清源又強調道:“到江州的車有好幾條線路,一定要坐到朝天門的大巴,千萬彆坐錯了。到站之後你問一問,十八梯離那裡不遠。”

吳朝陽記好之後念了一遍,在確認無誤之後收起了紙筆。

李清源勸道:“朝陽,在我家過年吧,年後我們一起走。”

吳朝陽起身背上背包,咧嘴微微一笑。“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夢想嗎?我是沒法實現了,順帶把我那份一起實現,好嗎?”

“等等!”“等我一會兒。”李清源知道勸不住,快步跑上樓,等他拿著三百塊錢下樓,隻能遙遙看見吳朝陽的背影。

李清源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大吼道:“吳朝陽,你這個大傻叉!天底下那麼多事,你扛得完嗎!扛得住嗎!你早乾嘛去了!”

一通發泄完,李清源眼眶微紅,低聲呢喃道:“一路順風。”

吳朝陽背身向後揮了揮手,清晨的陽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他仰著頭,迎著陽光,一路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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