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宇領著十二位大夫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肖筱端坐在大堂裡的太師椅上，邊上圍著十來個拘謹的小姑娘在說話。他們都是男子，一進門就發現那些小姑娘都像是受驚的麋鹿一般，都恨不得縮到地下去。可又不敢跑，隻能哆嗦著站在那，肉眼可見的發抖。肖筱心裡有些疑惑，她們這樣子，怎麼就像是小羔羊看到了餓狼？她溫聲道：“彆怕，是我大姐夫和他醫館裡的大夫來給你們看診了。”隨即起身迎上去：“大姐夫，你來的好快啊？”薑宇有點無奈：“還不是你大姐，一早就催我起來了，深怕我來晚了。”因此快到地方的時候，就遇到了去請他的小廝。肖筱招呼大家去後麵：“今兒天氣還好，就在院子裡義診吧？”又讓他們先給這些小丫頭看診。隨後就看到這些小丫頭，似英勇就義般，上前去看診。算上薑宇，也有十二個大夫，很快就把這十個小丫頭都給看診了。幾位大夫都表示，她們就是餓的都有點胃病，身體底子虛，隻要能吃飽就行。之後肖筱就讓她們去喊人。她覺得可能是小丫頭們被關在裡麵，很少看見這麼多陌生人，才會這麼怕見生人。很快，就有孩子陸續到來。看著滿院子骨瘦如柴的孩子們，哪怕是見多識廣的大夫們，也都震驚了。現在府城已經變成皇城，不僅是富商隨處可見，就連達官貴人也不少見。倒是乞丐很少見，聽說官府看到乞丐，都會送去開荒，也會把沒勞動能力的老人送到善堂。原本大夫們都以為，隻有遙遠的窮山僻壤裡，才會有人餓成這樣。可現在看到這些孩子，大夫們心裡也沉甸甸的。肖筱還想趁機點名，可是沒找到名冊，連著問幾個孩子，不是說自己叫大丫二丫三丫四丫，就是說自己叫大花小花，大妹小妹…再一問，她們大都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誰，也沒有人給她們取名字，隻有婆子們隨口喊她們‘大丫頭’‘小丫頭’或者是哪個婆子高興了，就會喊‘大花’‘小花’之類的。肖筱聽後都要管理不好自己的麵部表情了。兩千多人沒名字，就表示她要給兩千多人取名字，她又不是什麼特彆有文采的人。最終她一臉嚴肅的交代最先選出來的十四個小丫頭：“你們以後跟我姓，你叫肖一，你是肖二…你就叫肖十四。”反正取彆的名字，她們寫不來，她也記不住。肖筱用樹枝在地上大大的寫了個肖字後：“你們都姓這個肖，等以後我會讓人來教你們認字，等你們以後自己學會寫字了，可以給自己取名字。”她心裡已經有點猜到顧家是怎麼掙錢的了。這些孩子都沒有名字，沒有戶籍，是等離開善堂的時候才辦的。這樣那些‘死亡’的小姑娘，有可能就是被她們私下賣掉。小丫頭們雙眼都發光了。彆以為小孩子不懂事，看管她們的婆子，經常當麵嫌棄她們是‘賠錢貨’，說她們連姓都沒有，死了都是孤魂野鬼。她們心裡就特彆期待自己有個姓，有個名。她們都跪下來磕頭：“多謝奶奶，我們以後有姓有名了。”“都快起來。”她們這麼鄭重以待，讓隨口一說的肖筱，都有些不好意思。給兩千多個孩子看診，那也算是大工程。中午肯定是來不及包餃子的，不過肖筱讓人把肉剁成肉沫，用來熬粥。也幸好顧家沒有把十個大鐵鍋帶回去，小丫頭們拿著竹筒和竹筷子過來排隊的時候，看到粘稠的，聞著香噴噴的糙米粥，那真的是個個在咽口水。以前他們吃的是稀得能照人的清粥，今兒確實粘稠的肉粥，大家小口小口吃的格外珍惜。當然想再盛是沒有的，倒不是肖筱小氣，而是十口大鐵鍋，也就夠大家盛一回的。肖筱就吩咐夢慧：“等下你再去買十口大鐵鍋，再多訂一些雞蛋。”當然肖筱和大夫們的午飯，都是開的小灶。畢竟他們都是習慣了吃白米飯，吃肉吃魚，葷素搭配的，要讓他們吃陳糧熬出來的粥，除非是餓的前胸貼後背，要不然誰吃得下？更何況大夫們今兒要忙一整天，那中午這一頓當然得吃好。肖筱原本還擔心會有不懂事的孩子聞著香味過來，誰知道等他們吃好，也沒有人過來，直到敲了鈴鐺，才又有人過來排隊看診。肖筱帶著徐嬤嬤繼續去視察自己以後要管的地盤，卻看到大點的丫頭有在洗衣服，掃地，劈柴。都不用人說，自覺的忙的滿頭大汗。再往裡麵走，還真看到一間舊房子裡有五六十架舊紡車，現在已經坐了大半的小丫頭，安靜謹慎的在那紡布，隻有吱呀吱呀的聲音。也有個屋子裡更安靜，大家都在縫衣服，學刺繡。肖筱悄悄瞄了一眼，覺得那刺繡的手藝，和自己是半斤八兩，差不到哪兒去。得請個師傅來教教她們，要不然白費勁，這玩意太過抽象，現在沒有人會欣賞。肖筱在裡麵轉悠了一圈，又去外麵轉悠。這邊地方偏，後門出去就是臭水溝，幸好現在已經不是夏天，臭味不會太難聞。寬的像是河道的臭水溝後麵就是一大片粽葉林，再後麵就是山林。肖筱眼神好，遠遠看到有一群孩子已經在那掰樹枝，砍樹。她的眼神又落在臭水溝上：“這邊得整治好，到時候倒是能養魚蝦，還能養鴨子。”“再把對麵那片粽葉林收拾出來，可以養豬養雞。”“這樣一來，孩子們就能吃上雞蛋鴨蛋。”徐嬤嬤都有點佩服李大奶奶，不愧是能救皇後娘娘的奇女子，這有孕了，還能想到養家畜這麼接地氣的事。她說話的語氣都恭敬了些：“大奶奶，時候不早了，您先回去歇一會兒吧？”肖筱看了看天色：“等宋嬤嬤回來，咱們就先回去。”徐嬤嬤有些緊張：“您是身子不適嗎？”要不然，這交接的第一天，就這麼早回去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