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就在妖尊分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周圍的空間，甚至是不遠處的江殊都像是鏡麵之中的影象一般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渾身上下傳來的痛苦，像是有成千上萬把小刀在切割他的肉身，要將他淩遲到死。
那些鏡片並沒有被自己打碎，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象！
妖尊分身猛地反應過來，但此時已經遲了。
江殊出現在妖尊分身麵前，一拳打了下去。
方才那門大術，是他於先前那位身懷壬水大道的玄龜妖君身上得到的靈感，這正是空間大道的妙用，輔以靈魂大道進行暗示，使得敵人陷入幻象之中。
在永恒塔這些年，參悟而出。
今日施展，算是第一次施展。
“殺！”
那妖尊分身倒是血性十足，雙眸之中有血光浮上，也不顧身上的傷勢，再次將手中長槍投擲而出。
這長槍凶煞，在空中竟是化為一條幾千丈的血龍，吐出汙濁血海，要將江殊吞噬。
麵對這一記能夠泯滅大多數萬象境道君的巔峰絕殺，江殊麵上卻是並無凝重之色。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不同於當時！
隻見得其身後十二條大道雛形竟是相互糾纏，凝為根根大道鎖鏈，秩序鏈條，附著在江殊手上，隨著一道強橫的拳印打出。
滋滋滋！
那血海與拳印接觸，發出滋滋作響的聲音，竟是節節敗退，連帶著身後的血龍都被打中，再度顯化為長槍模樣。
江殊淩空而立，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傷口，滲出漆黑的血液，顯然是被那杆長槍之中的殺戮大道侵蝕，眸子之中同樣泛上血色，氣息不穩，胸膛劇烈起伏。
然而他的身形卻像是一尊神山一般在虛空之中矗立，宛若出鞘長劍，直指妖尊分身。
“不過如此。”
妖尊分身中了江殊幻術之後猝不及防被打傷，麵色蒼白，握持著長槍的那隻手不停地顫抖著，死死盯著江殊，眼中那種嗜血的氣息已經不再掩飾。
幾番大戰，江殊身上的傷勢每一次都能恢複如初，但是他一邊要應對妖尊那邊的壓力，還要到處找尋江殊的蹤跡，最多也就是屠一兩個小型聚集地補充自身，使得他無法恢複，現在的狀態極差，隻有巔峰狀態的七八成戰力。
江殊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伸出臂膀，將嘴角的鮮血抹去，隨後轉身就走，完全不擔心妖尊分身會趁機發難。
妖尊分身麵對江殊的輕視，心中氣憤無可複加，嘴角不停抽搐，竟是直接點燃了道火，連帶著手中長槍都附著了一層道火，不顧一切，發動最強的一道攻擊，要將這段時間的鬱悶與憤怒宣泄，全然不覺自己身上的道火已經帶有絲絲黑氣。
江殊早就在等他忍耐不住率先動手。
有得有失，天道法則。
妖尊分身吞噬性命補充自身，代價便是殺戮大道的侵蝕，使得他的心智不穩。
平時還看不出什麼，但是一旦發生劇烈的情緒波動，便會導致他的心靈失守。
他是很強。
但畢竟隻是一具分身！
他能擁有妖尊本體的一部分戰力的時候。
同樣也有著極大的缺陷。
他從袖中空間之中取出那具已經被自己提取了全身精血的妖族妖君的屍體，向著身後丟去，激發其中殘存道韻，點燃了這具肉身。
“轟！”
在這一瞬間，竟是沒有傳出任何聲音，目力所及僅是崩壞的空間，有鮮血飛濺，氣血洶湧而動，萬千千白骨手臂伸出，組成一道屏障阻擋在妖尊分身的麵前，竟是將這足以擊殺初入萬象後期這個境界的強者的攻擊儘數攔下。
然而隨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來自於江殊的大手印。
這道手印來得太快，甚至讓妖尊分身沒有感受到江殊欺身而上的氣息，來不及躲閃，下意識架起長槍防禦。
蛛網一般的漆黑裂縫自兩人交戰之處蔓延開來，混沌雷池傾瀉而出的雷電再次與血海相撞，相互撕咬，空間亂流裹挾著道韻碎片盤旋升騰，力之大道和殺戮大道在消磨，將此處近乎化為大道磨盤，在破碎蒼穹之下迸濺出耀眼火星。
血海之中煞氣凝結為猙獰血龍，向著雷池殺去，雷池之中同樣有上百天雷凝結而成的兵甲，無聲地呼喊，要行屠龍壯舉。
吞天鏡坐鎮雷池，沉浮不定，黑芒不間斷湧出，與江殊身後吞噬大道相互交織，泯滅無處不在的煞氣。
下方深山開裂，無邊無際的血水狂湧不止。
河流倒流，滔天雷霆震撼而出。
被斬碎的血龍失去了血紅光芒，無力地倒垂天空之上，雷霆兵甲死於屠龍偉業，死者化作被血海侵蝕的雷霆，凝為一絲絲微不可見的血線彙入妖尊分身的肉身之中，快速修複著他身體之中的傷勢。
可卻是九牛一毛。
妖尊分身的臉龐猛地漲紅，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氣息頹然下去。
而江殊也趁此機會一步踏出，彙入虛空之中，轉瞬間便不見了蹤跡。
“又……又逃了！”
妖尊分身有些難以置信，長槍跌落，刺入下方高山之上，登時便將那裡化為一片血海。
他可是妖尊的一具分身，在空間上的參悟，遠勝過一些萬象境道君，手中兵器更是一柄近乎誕生靈智的強大攻伐道器，可是偏偏多次無法戰勝一個剛剛晉升萬象中期沒多久的小輩。
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對戰，他都能發現，江殊的戰力，在以一種瘋狂的速度提升。
最初能被他輕鬆追殺到逃遁的小輩。
現在居然成長到了完全與他兩敗俱傷！
半個時辰之後，一處極為偏遠之處的空間之中傳來一陣陣蕩漾，從中走出一個氣息萎靡的青年，麵色慘白，一副失血過多的模樣，盤坐在地上，吸收著周遭的道韻，補充自身的消耗。
雖說境界是提上來了，但是體內的道韻總量卻沒有改變。
好比江殊的肉身是一個海碗，平時使用神通大術如同用小勺探取，這些消耗自是算不得什麼，但是方才乃是用大瓢往海碗之中索取，這哪裡經受得住，身體已經被掏空，氣血也萎靡下來。
“硬戰那具妖尊分身，還是太勉強了一點。”
“幸好他的神智已經被殺戮大道影響，並沒有看出我已然是強弩之末，否則就他現在點燃道火的模樣，我說不定真的會死在他手中。”
“不過，比起自己來，妖尊分身，想要恢複起來，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經激起了妖尊分身身上的弊端。”
龍族妖尊的那條殺戮大道，已經在全方麵的影響到妖尊分身。
妖尊分身但凡有點私心，就會想著如何去做到割離。
對於妖尊分身來講，割離大道，等於自損一臂。但若是沉浸其中，終生可能都隻能在妖君之境。
江殊雖說並不知曉妖尊們的手段，但是根據自己的些許猜測來說，殺戮大道對妖尊來講，絕對極其重要。
倘若僅僅是一條普通的道，即便是將其拋棄，也不會對妖尊的戰力產生太大的影響，但是龍族妖尊卻是不惜斬出自己的一些靈魂創造出一具分身，這就說明這條殺戮大道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甚至有可能在一段時間內，這條殺戮大道便是他的根本大道。
這條道在他的道行之中根深蒂固。
無奈之下隻得采取這種辦法，將罪孽轉移到自己的分身之上。
“這種猜測合乎邏輯。”
“妖尊這個境界的手段，當真是令人膽戰心驚。”
“僅僅隻是一具分身，就能將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江殊感歎一句，隨後提起最後一絲氣力，開辟出兩界穿梭的通道，回到了永恒塔第七層之中。
……
一處神秘的空間之中。
妖尊分身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遠處那尊龐大的身影。
“一個小輩，竟然能夠將你打傷？”
龍族妖尊垂下頭顱，那雙大日一般的眼睛看向分身，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情緒，似乎隻是單純的疑問。
但是妖尊分身卻是冷汗直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大恐怖，急忙開口說道：“那江太玄手中的底牌極多，每當我以為他在劫難逃之時，他都會以各種方式逃離。”
“而且他很是古怪，每一次大戰之後他都是身受重傷，但是幾天之後便恢複如初，完全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跡，而且實力更加強大，甚至能夠以一種秘法，臨時突破至萬象後期。”
“我連番大戰，實力不複巔峰，且這杆長槍一直在影響我的神智，便是已然點燃了道火，依舊沒能將其殺死。”
“並非是我在找尋理由，實在是摸不清那江太玄的底細。”
說著說著，他那雙金黃色的眸子之中竟是再度湧上一抹血紅，直到龍族妖尊冷哼一聲，莫大威壓降臨在分身之上，這才將殺戮大道壓製下去。
“此話當真？”
龍族妖尊語氣平淡。
妖尊分身點頭，表明自己所言沒有絲毫虛假之處。
直到這時，龍族妖尊才知道即便自己對江殊的估計已經到了一種極高的地步，可依舊小覷了他。
“莫非，這江殊，還有著一件擁有著遮蔽妖尊感知的道器？”
感受到龍尊心中的怒火漸漸消散，妖尊分身壯著膽子小聲說道。
道器也分等階，像一些誕生器靈，器靈修煉到混洞境的道器，本身就相當於一名妖尊在世了。
這個想法很大膽，但似乎隻有這個理由能夠解釋江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現。
龍族尊者想要反駁，但是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隻得轉移話題，開口說道：“本尊使出大黑日術，人族道尊定然知曉那是為江太玄而施，此時你大敗而歸，不出幾天時間就會傳播到人族耳中，屆時這士氣此消彼長之下，我妖族哪是人族的對手，隻怕會被打回妖域之中。”
蒼莽大域和妖域之間，有無儘海域與亂妖海相連。
在戰爭的一開始，妖域可以說是遍地開花，有著魔門的做前鋒，無論是低境界爭鬥，亦或是大能者之間的殺伐，他們都是勝多負少。
可是自從江殊橫空出世之後，就接連做出好大的事情，壯大人族士氣，使得人族局勢開始扭轉，整個人族似乎都擰成了一股繩。
可是反觀妖族，一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出什麼。
但是一旦像是現在一樣顯露出頹勢，其中問題頓時便顯露出來。
相互攻訐、不同種族之間甚至開始內訌，甚至在江殊禍亂妖域的時候引來許多妖族的不滿，在亂妖海南域掀起暴動，如若不是亂妖海南域遠離前線，隻怕現在亂妖海已經成了人族的天下。
此時妖尊派遣自己一具妖君後期的分身前去斬殺晉升萬象中期不久的江太玄不成，定然會再度加劇這種現象。
“一個小輩，竟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正常戰爭的勝負，恐怕隻有一句謫仙能夠形容了。”
龍族妖尊一時間竟是不知曉應當說些什麼，最後隻是歎了一口氣。
……
相較於妖族的狼狽落敗，人族這邊卻是士氣高漲。
“壯哉太玄道君！”
觥籌交錯之間，眾人臉上儘是笑意。
隨著戰局的進一步拓展，人族已經開始向亂妖海滲透，許多擁有變化神通的人族修士都開始效仿太玄道君壯舉，暗中進入亂妖海，又從幾乎相同的渠道之中得知了妖族之中最近發生的事情。
妖尊親自施展大術，派出一具分身，勢必要將太玄道君斬殺。
然而卻是铩羽而歸。
不僅沒能斬殺太玄道君，反倒是被他毀了十幾座大城，連帶著上百萬妖族士兵。
這個消息傳播回人族前線之後，所有人都是為之歡欣鼓舞。
有一位位高權重的道尊說起江太玄，稱其為年輕一代的最高山。
天賦之高，千古難見。
這是一個極重的評價，若是放在平時定然會引起他人的不滿。
但是江殊所做之事實在是太恐怖，沒有哪個年輕一代的天驕能夠完成。
就算是原本與江殊有些衝突的天驕都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不如江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