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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唾手可得之毒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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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魏軍使者不久後,作為先鋒的魏延、吳班、陳式諸將收到了丞相的消息,得知三日後將與司馬懿在長安城下決戰,於是從灃水東寨回到了從西寨。

魏延一馬當先,扶刀振甲入帳,見到正在伏案作書的丞相也不行禮,直言相對:

“丞相,司馬老賊當了那麼久的縮頭烏龜,如今突然主動挑戰,必是緩兵之計無疑!

“說不得,是雒陽方向又有援兵要來了!

“又或者是並州方向的田豫、牽招已經空出手來了!

“我大漢不趁這三日奪下長安,待魏寇並州輕騎前來,斷我涇水糧道,那我軍就陷入被動了!”

半個月前大漢便已收到鮮卑眼線的消息,牽招在並州傳檄各縣,廣布消息,準備率輕騎近萬直擊鮮卑王庭盛樂。

以軻比能為首的鮮卑各部收到消息後大震駭,生怕後方遭襲,遂解了田豫馬邑之圍,往雁門的平城,也即山西大同阻截牽招去了。

天子甚至還分析說,鮮卑必將被田豫牽招二將大敗,讓丞相務必小心並州方麵的援軍。

說不定在大漢收到消息之時,軻比能率領的鮮卑諸部就已經與田豫牽招二將定出勝負了。

若是並州輕騎被解放出來,對大漢糧道的威脅是巨大的。

從細柳營南涉,比魏延提前半刻鐘來到帳中的趙老將軍問魏延:

“文長以為,我大漢是否當速速攻下長安?”

魏延本就是個急性子,聽到趙老將軍此言也不作他想:

“不錯!

“司馬懿迄今仍未拔寨,顯然是寨中糧草輜重太多,不便轉運,又不願棄之,這才跟咱們說什麼三日之後在長安城下決戰!

“如今長安魏寇士氣大喪,守備空虛,莫說三日,就是兩日,就已足夠我大軍將長安攻下!”

按照俘虜所言與繳獲的軍書所分析確認,長安城中守軍加上所有役夫徒隸,再加上城中少量百姓,人數至多不過三萬出頭。

純粹的戰卒不到兩萬,鐵鎧甲士更是不足六千,餘者或是皮甲,或是直接無甲。

而這座大城周長三十多裡,城門共十二座,每座城門下雖然都立一小寨,但想也知道,就這麼點兵力,不可能處處設防。

若是平均分配,每座小寨兵力恐怕也就三四百而已,但魏軍顯然沒有真這麼分配。

直麵漢軍威脅的長安城西小寨,兵力大約兩千一寨,遠些的城北及城南,大約五百一寨,更遠的城東三寨則是一二百人暫時戍守。

而隻要攻下其中一座小寨,就能直接強攻城頭,緊接著就能打開其中一個城門,那麼再接下來,就是收尾的巷戰了。

一旦大漢殺入城中,巷戰幾乎絲毫懸念也不會有。

趙老將軍卻是從座中站起,走到魏延身前:“文長,丞相早前已曾有言,如今問題不是我大漢能不能攻下長安,而是攻下長安之後,這長安能不能久守,能不能有足夠糧食實現陛下關中屯田之策。

“文長剛也說了,司馬懿約定三日之後在長安城下決戰,絕非真的欲與我決戰那麼簡單,而是司馬懿的緩兵之計。

“但我卻以為,司馬懿所施之策並非緩兵,而是另有目的。”

魏延與趙老將軍四目相對,聞之隨即一滯,其後避開了老將軍的目光低頭沉思起來。

他能看出司馬懿絕非真心實意想與大漢決戰,卻也一時想不明白,假如司馬懿不是在使緩兵之計,又該是存了什麼心思?

“請鎮東將軍教我。”魏延思索再三也想不明白,不再多想,看著趙雲直言相問。

趙雲撫著花白的須髯,道:

“其一,是逼我大漢將騎兵派去護涇水糧道。

“司馬懿如今仍按兵不動,因其糧尚能撐十有餘日,而倘若涇水糧道一斷,我軍之糧不能撐十日。

“若不將騎兵派往涇水,司馬懿定不會輕易與我大漢決戰。

“所以不論如何,我大漢都應把騎兵調走,糧道不容有失。”

魏延皺起眉頭,問:“白馬氐楊千萬、略陽氐呂簡、臨渭氐苻健、陰平氐雷定這些羌氐,不是遣了四千餘騎在護我大漢糧道嗎?”

先前薑維請命出使隴右諸羌氐,搶在郭淮派出的使者之前說服了這些羌氐歸義,這些羌氐也拿出了誠意,先後派遣騎兵隨征。

這算是大漢的軍事機密了,也是大漢之所以敢從涇水運糧的底氣所在。

知曉此事的人並不多,魏軍暫時也不可能探知此事。

而若不是為了保守秘密,把這群羌氐騎兵當作最後的殺招,大漢的糧食早就運到細柳了。

不等趙雲答話,魏延便忽然反應了過來:

“鎮東將軍意思是,將計就計?

“把此地羌騎匈騎藏到細柳營,讓司馬懿誤以為,我大漢在長安已無騎可用。

“待決戰之日,再以之為奇兵?出於司馬懿之後?”

趙雲搖頭:“非也,羌騎與匈騎不善沙場野戰,我大漢不能將取勝之希望寄托於他們之身。”

魏延一滯,隨即也是點頭。

且不說善不善沙場野戰,羌騎與匈騎戰鬥力著實一般。

真正善騎射者皆是隻有四分之一左右,也即五六百所謂精銳而已,其餘大部分騎勇都是駐馬停射。

騎射還是很需要訓練度的,羌人本就是半耕半牧,南匈奴被圈養到河東等地之後,也墮落成了半耕半牧的狀態。

不能脫產訓練,就很難真正掌握騎射這項技能。

片刻後,魏延又問:“所以鎮東將軍意思是,魏寇並州輕騎若來,便可能是六七千之數乃至更多,隴右四千餘騎護糧不夠,須得再派羌騎、匈騎回去護糧道?”

趙雲徑直搖頭:“也不是,我大漢若將羌騎匈騎全部派去護糧,則魏寇並州輕騎便不會再去斷我糧道,而會作為奇兵,協助司馬懿與我大漢決勝負之戰了。”

這倒也是。

魏延先是思索著頷首,而後突然大悟:“如此說來,若真將騎兵派去涇水,恐怕司馬懿就一定不會龜縮避戰了?!”

趙雲肅容以對:“是了,不過我大漢有車陣可以拒敵,魏寇雖有精騎數千,猶不足為慮也。”

大漢先前沒有騎兵為用,為了對付魏軍騎兵,造了武鋼車、偏廂車之類的戰車,令車營習練車陣,又造連弩,為的就是克製魏騎。

但究竟能不能真的克製騎兵,沒有經過實戰,還是個未知之數。

可話又說回來,魏軍的虎豹騎也早已不是曹操手中的虎豹騎了。

由於魏國並不認為大漢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而蜀中與江南皆不是騎兵用武之地,魏軍對騎兵訓練的重視也就相對減少。

而新換上來的虎豹騎也沒了當年那一代人的血勇。

畢竟當年的虎豹騎以曹仁、曹純這親兄弟二人手中淮泗遊俠為主,而如今的虎豹騎卻已是胡人居多。

內附的胡人打仗,所求就是一個富貴,是沒有當年淮泗兒郎那種血勇的,幽燕最擅長的突騎戰術基本上算是消失了,如今隻有精銳中的精銳才會使用突騎戰法,卻也難成規模,就如魏延手中也隻有幾十個親軍突騎一般。

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虎豹騎的騎射技術,應該還算是當世第一等的水平。

但這些虎豹騎同樣沒有對付過車陣,更彆提大漢如今已有連弩及繳獲而來的角弩共六千餘張,足以使敵騎忌憚了。

出征之前,天子跟丞相與趙雲二位柱石之臣徹夜長談,還提起一個貌似可行的戰陣,叫什麼卻月之陣,也即背水環車,以弩克騎的戰法。

隻是如今魏軍攻擊欲望低,這陣法布下,便是打防守反擊的,恐怕是無用武之地了。

就在帳中諸將皆在沉思之時,趙老將軍再度開口出言。

“司馬懿前來約戰,其實打了兩個主意。

“一個自然是剛剛所言,以此逼我們調走騎兵。

“還有一個,便是以此誘我們攻下長安了。”

“誘我們攻下長安?”魏延與一並前來的陳式、吳班相覷起來。

丞相這時候也站起身來,頷首徐言:

“霸陵的牛金,新豐的王昶此時應已在趕來長安的路上了。

“長安城中的守軍,十有八九已經得司馬懿軍令,一旦不敵,便保存實力,棄城東走。

“若我們今明兩日進攻長安,司馬懿便會直接舉軍前來,與東方魏軍對我們進行夾擊合圍了。

“我大軍既要守細柳、棘門、高陵及灃水東西二營共五地,再分兵把守長安,這便去了大軍兩萬有餘,可野戰者恐怕不足三萬。

“屆時我將士疲憊,兵力分散,反而是司馬懿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將我軍逐一擊破。

“這長安雖唾手可得,卻可以說是司馬懿丟給我們的一塊毒餌啊。

“一時得之不難,代價卻可能是覆軍殞將、前功儘棄。”

魏延抿嘴沉思,片刻後卻是毅然相問:“若是奪下長安後,不派兵駐守呢?!

“他能以此為餌誘我,我何嘗不能以此為餌,誘他來攻?!”

陳式、吳班、孟琰諸將聞言一時也覺得魏延所說的有些道理,相互交換眼神。

吳班出身相問:“丞相,奪下長安確非難事,一旦長安易手,我大漢必是軍心大振!班以為鎮北將軍之言未為不可!”

丞相想也不想,徑直搖頭:

“長安容易得手不過是相對而言,真欲奪下,仍要付出不小代價。

“將士之損失,三軍之疲憊,皆是不得不考慮之事。

“此外,一旦迅速奪下長安,我大漢將士心中緊繃的那股弦,恐怕就徹底鬆了。

“驕兵易敗,哀兵易勝,此古人用兵之至理。

“我軍新勝,士氣仍盛,前有長安,此氣不墮。

“不如繼續維持著這口氣,以之與魏寇一戰,戰則必勝。”

丞相言罷,帳中眾將儘皆默然沉思起來。

長安在望,而且幾乎是唾手可得,真不是誰都能忍住欲望的。

魏延、陳式、吳班這些宿將,乃至關興、傅僉、馮虎這些小校,哪個不為之心動?

而且,到了這種時候,誰也說不好,一旦奪下長安,魏軍士氣會不會因此直接就崩潰了?後麵直接就不用苦戰了?

至於丞相說什麼,將士奪下長安後繃的那股弦就會鬆掉,驕兵易敗而哀兵易勝,也未必真的如此。

士氣這種東西就是玄學,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

但無論如何,丞相與趙老將軍這兩位真正的大漢柱石已將此事定調,那麼魏延、吳班及以下諸將校也到底是無話可說。

未時。

大漢留了數百騎作為斥候隨用,派楊條與劉豹之子劉聰,率兩千餘騎離開營地,最後在長安魏軍的眼皮子底下,通過長安城北的那座石橋往渭北去了。

而過不多時,駐足長安城樓上觀望的毌丘儉、令狐愚、夏侯楙諸將便又有了新的發現。

蜀軍相繼派來數千人,在長安城西北角五六裡外的一片空地上平整地基,又運來木材,儼然是在為建營築壘做準備。

至於建營築壘是做什麼,自不必言了,顯然是步步為營,在做攻打長安的最後準備。

而這西北角,又正是大魏橫門邸閣(糧倉)所在,以前是太倉之一。

一般而言,長安城中糧草大部分屯聚於此。

橫門之外,則有名曰皂水的漕渠,既作為長安西、北兩麵的護城河,又設有碼頭。

運入長安的糧食,全部在橫門碼頭卸載,運入邸閣中。

而西北角城高池深,又因是城池拐角處,相較於隻一麵臨敵的正麵城牆,可以形成更立體的防禦,兵力會更多,援兵也會更多,來援也會更加及時。

蜀軍一來便選擇在西北角紮營,看起來實在不是上上之選。

卻極有可能是他們從俘虜或軍書中曉得了此處是長安命脈所在,一旦攻下此處,長安直接就要崩潰。

“也有可能是聲東擊西之策,我大魏若將守軍大部聚於西北角,蜀寇趁夜色兵分多路,我們未必能及時應對。”毌丘儉分析道。

長安大城實在不是兩三萬人能堅守的,作為守軍,卻又不得不處處設備,所謂備西則東寡,備左則右寡,無所不備,無所不寡。

以蜀軍昨夜進攻灃水營展現出來悍勇,隻要集中優勢兵力打開一個突破口,這長安城就破了。

“無妨,蜀寇打西北,咱們便往東南,蜀寇打東南,咱們便往西北。”

夏侯楙睥睨相對,言語時自信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不是準備逃跑,而是準備破敵。

但誰也不能說他什麼。

驃騎將軍已經傳回了軍令,隻待蜀寇一攻上城樓,便直接棄城而走,最大限度保存實力。

蜀寇不知城中虛實,在長安空巷中必不敢隨意追殺,而到時王昶、牛金會在東方接應,驃騎將軍也會派三千騎在西方接應。

而據驃騎將軍所說,這招就叫作壯士斷腕。

先以長安城分散蜀寇之兵,再利用優勢兵力,對蜀寇東西合圍,形成鉗形攻勢,夾擊蜀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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