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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休息室內,時間在牆角黃銅座鐘的走動中靜靜流淌。
“戀人”從假寐中睜眼,起身來到窗前,眺望著這座大雨下的城市夜景,自語道:“已經兩個小時了。”
“我要的排查結果呢?”
門口。
老管家微微躬身,複述道:“因為涉及人口數目較大,再者又是特殊時期,排查工作的推進遇到點阻礙,王鵬請家主再稍等一會……”
“一小時前,他也是這麼說的。”
“沒想到一小時後,他居然還是這個回答。”
“嗬嗬……”
從窗前轉身,“戀人”依然是那副文質彬彬的模樣,隻是外界一道閃雷亮起,卻冷不丁的照亮了他金絲鏡框下的森冷眼眸,其中濃鬱到宛如實質的慍色,幾乎就要滿溢而出。
高依依此人於他,事關重大,絕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轟隆隆!
“那所有的人員名單呢?在哪?”
湯叔恭敬道:“他也是同樣的意思。因為涉及的人數較大,占用資源較多,暫時沒有餘力提供相關材料,求您見諒。”
哢啦~哢啦啦!
由上好柚木製作的實木椅背在“戀人”手下發出一連串不堪重負的崩裂聲。
“這個混賬,究竟在搞什麼鬼!”
齏粉自指間飄落,“戀人”離開休息室,來勢洶洶的衝著不遠處的指揮室走去,但他才來到門外,裡麵那道音色分明的喝罵已經宛如洪鐘大呂般炸響。
“一群廢物,你們都是乾什麼吃的?!”
“讓你們查個人,不是刮風就是下雨,這都幾個小時了,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們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我隻要結果!”
“戀人”腳步一頓,緩緩停在了指揮室洞開的門前,冷冷望著內裡王鵬那副臉紅脖子粗的醜態。
而後者也仿佛沒察覺門外的情況,仍是自顧自的咆哮著,聲音甚至一度蓋過外界的雷聲。
若非在聽了幾分鐘的罵聲後,“戀人”已經喪失了耐心,乾脆直接來到王處長麵前,後者隻怕能再這樣不帶歇的罵上幾個鐘。
但經此一役。
“戀人”原先那股興師問罪的勢頭似乎也已減弱了許多。
“排查工作,可是遇到什麼困難?”
他上前掃了一圈四周,淡淡道。
“啊……”
王處長心頭一喜。
若說在得知“戀人”前來來勢洶洶的問責時不慌,那純粹是假話,但為了能從這位喜怒無常的裁決席手底下全身而退,他也不得不竭儘腦力,思索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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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氣,
再而衰,
三而竭。
現在看來,的確是有些效用。
接下來。
隻要再表示表示……
“隻是一些小事,小事而已!”
王處長於是忙不迭的賠笑:“很快就能解決,隻要再……”
“再給你一點時間,是吧?”
聞言,王處長心頭一凸。
此時。
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方才“得意忘形”的措辭究竟有多糟糕——
“兩個小時,零反饋。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對嗎?”
“王鵬。”
“戀人”眼中泛動著某種危險的光:“你,在欺騙我?”
“怎……”
“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沒準備理會我的命令?不停的拖延,用各種理由搪塞我,欺瞞我,甚至是剛才,在我來的前一刻,你仍然在演。”
“裝出一副儘心儘力的模樣,生怕我折了你的性命,斷送你的春秋大夢?”
“是不是這樣?我的……”
“老朋友?”
熱汗在霎時間轉冷。
王處長張著嘴,卻訥訥的,遲遲無法出聲。
這一連串的詰問仿佛直擊他的內心深處,令這名自詡也有幾分演員天分的大員遲遲沒能檢索到合適的答案。
直到。
“戀人”最後那猶如劊子手舉起屠刀前,宣讀罪名的審判落下,他才仿佛於渾噩間突破了某種無形的壁障,驀地號啕大哭,跪伏在地!
“餘家主——”
“我對您,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欺瞞呐!”
“先前的指示,我是真真切切的如實傳達!”
“隻是災害當前。”
“人力匱乏。”
“排查也是困難重重,包括進度等回饋也需要時間,但這絕非是我推脫的證明,請您明鑒啊!”
不再顧忌自己的身份,甚至是下屬麵前的形象,王處長伏地痛哭,仿佛這位“戀人”不收回猜忌,他便長跪不起。
好似就算是死,也是六月飛雪的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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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彆那麼沒出息。”
凝固的空氣似乎鬆弛了少許。
看著以頭搶地的王處長,“戀人”眼中的懷疑之色消散了少許,他冷冷道:“你就繼續留在這兒,履行你的職責吧。”
“至於那幾處點位。”
“戀人”側目,向湯叔使了個眼色,後者則心領神會的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早一步離開。
“我親自來。”
他利落的轉身,視周圍噤若寒蟬的乾部於無物,甚至不再看猶如蛤蟆伏地的王處長一眼,徑直走出了指揮室。
“王鵬,你最好真的沒有騙我,否則……”
鞋跟的回響逐漸遠去。
黑暗裡,王處長睜著眼,仍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直到有親信上前攙扶,他才顫巍巍的起身。
“處長,你……”
本著替領導遮羞的想法,那人剛擋住絕大部分的視線,卻先一步撞見了王處長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但僅一瞬間,後者又變成了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險些讓他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哎。”
不大,卻恰到好處能覆蓋整間指揮室的歎息聲響起。
所有人都看著這位再無顏麵的上司,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究竟是無端的遷怒,亦或是挽回形象的狡辯?
“……兩個小時。”
王處長乾涸的眼角中透著一股無奈,仿佛是儘力也沒能守護重要之物:“逃吧,逃的遠遠的,在那個惡魔抵達前。”
“這兩個小時,是我最後能爭取的了。”
“處長,您……”
所有人瞬間明白了什麼,一個個頓時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攙扶著王處長的親信發覺自己手背上傳來了指腹的磨擦。
幾秒鐘後,他振臂一呼:“各位同僚!”
“‘戀人’不仁,置災情於不顧,視民眾性命如草芥,行大逆不道之事,處長迫於威脅,隻得陽奉陰違,一麵虛與委蛇,一麵向下授權,維持世紀列車的運行。”
“而現在,‘戀人’已親自前往,東窗事發隻是時間問題,到時我們所有人皆有性命之危!”
“所以在此,我鬥膽向處長及各位同僚諫言,保存東海的有生力量,所有人暫且以退為進,先行撤離,待未來進京,務必將‘戀人’惡行訴諸於八席,請求裁斷。”
“諸位以為如何?”
背後,王處長兩眼微眯,五指緊扣住身下座椅,隱隱期待著某個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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