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挺住啊,老陳!”
陳青峰隻看見歐嘉誠在自己麵前吼著什麼,可是半天他都聽不見聲音。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耳垂,卻發現自己的耳邊滿是鮮血。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被拉上了一台車,然後被推進了醫院。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什麼傷。
手術室裡。
陳青峰看著亮起的無影燈。
然後我看到醫生拿著自己的光片對自己講著什麼。
他擺擺手表示自己聽不見。
然後就感覺自己漸漸的變得昏昏沉沉了下來。
等到一覺醒來之後,陳青峰再睜眼已經是在一間病房裡了。
“老馬?”
陳青峰一睜眼就看到頭上裹著紗布的馬向東。
老馬聽到聲音從床上爬起來,然後驚喜的看著陳青峰。
“老陳,你可醒了!”
“我這是怎麼了?”
“爆炸離你太近了,腦震蕩,再加上耳膜穿孔,縣醫院這邊束手無策,老覃緊急從鐵路公安係統,請來了南寧的醫生,這才幫你做了手術!”
“耳膜穿孔?”
陳青峰下意識的想摸摸自己的耳朵,難怪聽不見。
不過他記得當時炸彈已經炸了。
想起這個,陳青峰連忙看看自己的手,還好手上雖然纏著紗布,但幾根手指還在。
“王新剛呢!”
“被你摁住了,當時炸彈爆炸,我想把你們分開,分都分不開,那家夥被炸斷了一隻手,也送到醫院了……”
“賀紅兵呢?”
聽到這個馬向東的神色一時間落魄了下來。
嘴唇凍了很久,最後終於歎息著說出了一句……
“跑了!”
“哎……”
陳青峰懊惱的歎了口氣,不過一時間牽動了胸口的傷,頓時疼的他直咧嘴。
此時陳青峰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響動,歐嘉誠跟著老覃一起從外麵走了進來。
陳青峰見到兩人,隻能收起沮喪的神情。
他知道賀紅兵跑了,大家心裡都很不爽。
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給大家心情添堵。
“老陳,你可醒了,斷斷續續的睡了快一個禮拜了,我通知你老婆,人現在還在火車上呢!”
“通知她乾什麼!”
“你知不知道當時你多嚇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總得讓嫂子知道一下,幸好你命大!”
陳青峰想問賀紅兵的事情。
不過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口。
大概是歐嘉誠看出了什麼。
然後主動說道:
“老陳,賀紅兵雖然跑了,但王新剛我們抓住了!據他交代,是他主動要求留下來掩護賀紅兵的!”
“他……”
“他說想見見你,什麼情況都不肯跟我們說,這家夥原本是個瘸子,心裡有些陰暗,現在一隻手也沒了!”
陳青峰能夠理解王新剛原本是想和自己的心上人結婚過日子的。
但現實就是這樣。
沒有房子就結不了婚。
於是為了房子,他就去廠領導那裡鬨事兒。
然後本來是為了房子從樓上跳了下來,結果摔斷了腿。
估計女方也是因為這個,才毅然決然的選擇和他分手。
這就造成了他心高氣傲,卻成為製藥廠笑話的事實。
陳青峰掙紮著從床上站起來。
接著就是一陣頭暈。
不過還好,等頭暈過後,他發現自己恢複的還算不錯。
腦震蕩沒有什麼特彆好的治療方法,除了靜養就是靜養。
這也是為什麼陳青峰受傷之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星期的原因。
大腦的修複需要時間。
他掙紮著出來,很快在走廊上看到了一間門口站著公安同誌的病房。
於是他慢慢走過去。
看到有人走過來門口的公安同誌此時連忙起身,不過看著對方一身綠色的警服,陳青峰還是有些詫異。
“換裝了,我們這邊也換了,等你回到冀省那邊,估計也差不多了!”
陳青峰之前的製服是藍色的。
現在看著這件熟悉的綠色紅領章製服。
陳青峰還是有些懷念的。
推開房門之後,陳青峰就看到了,一隻手被銬在床上,剩下一隻手被嚴嚴實實纏繞著的王新剛。
他雙眼空洞的看著窗外。
看到陳青峰走了進來,這家夥眼神才盯上了陳青峰。
“我隻跟你一個人說,其他人都出去!”
周圍的幾個人見狀,想上前嗬斥新剛囂張的氣焰。
陳青峰卻點了點頭。
隨後房間裡就隻剩他們兩個了。
“聽說你有話跟我說?”
“我當時都不想活了,你這家夥怎麼不害怕,怎麼不跑?”
“我害怕,我害怕你把手裡的炸彈扔向我身後的同誌!”
“果然是這樣,我沒看錯你,你跟紅兵大哥一樣,都是讓我佩服的人,你問吧,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這樣的人就應該立功當領導……”
“我對立功當領導沒興趣,但你這樣的犯罪分子,我必須得抓,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
“居然真有你這樣的人!”
“賀紅兵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不過我不用說,你也猜得到,我隻能說他想帶著我去泰國,從雲南過去!”
“你為什麼留下來給他打掩護,是他要求的還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我這輩子該玩的也玩的,該見識的也見識了,吃過了,喝過了,還跟著紅兵大哥去香江威風了一把,我這輩子真是沒白活,尤其是最後這段日子,活得比幾十年加起來都要精彩……”
“王新剛,看來你是不後悔,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不這麼極端的話,你未來可能會過上更好的日子?”
“彆開玩笑了!我連個房子都沒有,日子怎麼過?”
“那我就跟你說說吧!你們廠是福利分房,按照你的年齡,我估計遲早都會輪到你,有了房子之後,又有了一份安穩的工作,日後成個家並不難,我不說彆的,這年頭隻要有手有腳,願意掙錢,門路有的是,你采用這麼極端的辦法,最後又落下了什麼?你看看你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折騰了半天,自己少了一隻手,還斷了一條腿,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王新剛不敢正視陳青峰,他看著窗外。
陳青峰知道自己說的話,很可能多多少少還是觸碰到了他內心最深處的一些東西。
至於後不後悔,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