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斬秋出去的時候,隻看得出麵色有些紅。
她的口紅補了好幾次,總被搗亂的男人捉住狠狠吞吃掉。
外頭正熱鬨著,觥籌交錯,隻是宋斬秋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微微抬頭,在大廳層層環繞的頂部看見了男人黑色的身影。
他好像也在看著她,濃厚如墨的高大身影擋住他背後的所有光線,處在高處不自覺地給人一種壓迫感。宋斬秋對他狡黠地笑了笑,在水晶燈下她的麵頰光華流轉,明豔動人。
戚懷刑發出一聲輕笑,帶著手套的手微微摩挲,然後慢慢觸上彆在腰間的槍。
嘖,那該死的獵物環繞在他的寶貝身邊,這樣的話,濺出的血會臟了小家夥的裙子。
再等一會兒吧。
男人的視線沒有從宋斬秋身上離開過一分一秒,他注視著宋斬秋被陸莎莎拉走之後,緩緩扣動了扳機。
“砰——”
子彈劃破平靜的空氣來到了那個人的頭上,一瞬間,黃白的腦體組織和鮮血迸射,引發一陣一陣地尖叫。
他被吵的頭疼,搖搖頭輕笑一聲,收起槍,脫下了手套丟在閣樓上,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的小櫻桃了。
布滿灰塵的樓梯再度被人驚醒,看清來人,戚懷刑凶惡的斷眉一挑,在這昏暗的樓道裡顯得壓抑非常。
“陸家,為你留一扇門。”那人的聲色溫和。
戚懷刑聽了,喑啞地笑了笑。“行。”
樓底的嘈雜不絕於耳,樓閣的灰塵漫天飛舞。
戚懷刑繞過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又頓了頓,“但是,老子不做你們陸家的狗。”
那男人扯了扯自己的領帶,發出一聲類似於輕笑的氣音:“自然。”
……
戚懷刑繞著盤旋的樓梯而下,還沒走到一半,被一個氣喘籲籲的小櫻桃撲上來抱了個滿懷。
男人穩如老狗,身形都不曾晃動一下。他把她整個抱起來,聽見宋斬秋喘著氣控訴他:“你這麼久不下來,我還以為你被抓住了。”
戚懷刑抱著她走過她剛剛費勁爬上來的樓梯,輕笑:“我被抓了,你下半輩子就守寡了。”
宋斬秋在心裡冷笑一聲,然而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世上又不是隻有你一個男人了,你沒了,下一個更好下一個更乖。”
戚懷刑頓住了,看著她這副傲嬌得不行的樣子,心裡愛得不行,又惡狠狠地磨牙:“我要把你扔下去。”
宋斬秋看著下麵六米遠的地麵,暗暗抱緊了男人的脖子。
雖然有時空回溯但也不經造啊。
戚懷刑感受到悄咪咪收緊的雙臂,顛了顛她,“我死了,你也是我的。”
我要拉著你一起死。
他慢慢地下樓,人群已經走光了,但是警察卻沒有出現,在大廳的皮沙發上坐著陸家大少爺。
他扶了扶金絲框的眼鏡,看見戚懷刑抱著的女孩,一點也不驚訝,倒是很溫良地開口,喊了聲:
“——堂哥。”
宋斬秋眉心一跳。
“係統,戚懷刑是陸家人?”
係統木木的,它並沒有被告知表象之外的任何事。
“或許是的,宿主。”
戚懷刑托著懷裡小女人的身體,半點也沒有疲態。對於這點重量,他表示,他還能再抱兩個。
戚懷刑隻感受到懷裡的女孩用腦袋撞了撞他的胸膛。
“你騙我!?”
陸家少爺輕輕一笑:“宋小姐有所不知,堂哥他自小叛逆,又是隨母姓,不願意回陸家,終日在外闖蕩。”
戚懷刑不欲與他多廢話,抱緊了懷裡晃蕩著雙腿的女孩,側頭看了看琉璃窗外。
“人安排好了?我走了。”
陸少點點頭:“爸爸很滿意,除掉他,陸家的阻力又少了一層。”
“自然是拿酬勞辦事。”
戚懷刑從一旁的沙發上把白色的毛外套拿上,蓋住宋斬秋。
夜裡起風,刮來令人作嘔的氣味。戚懷刑看見,是警局的人在處理屍體。
真是有趣,有錢有權,顛倒黑白也無非不可。
戚懷刑把宋斬秋塞進他的車裡。
車裡的味道有些重,是煙草和槍火交織在一起的嗅感,很衝,但是和男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很給她安全感。
“你居然不告訴我。”她脫了高跟鞋,把腳踩在座位上。
黑色真皮的坐墊愈發襯得她皮膚瑩白。男人沒有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湊近她,伸手捧住她的臉。
“我也不是什麼正經少爺,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罷了。”
“你跟著我這樣的名頭,不好看。”
他掐了掐她的鼻子,收回手準備開車。
“我會在乎那種東西嗎?”
宋斬秋不甘心地用腳踢他,見他轉頭,又朝他討好地聳聳鼻子。
男人笑笑不說話,他並不想過多浪費口舌去說服她,由著她在自己身上胡亂踢著。
天氣冷了,他怕她著涼,伸出大手捉住她的腳踝,用自己的體溫給她暖著。
“我母親是沒什麼背景名氣的鋼琴師,我爸……陸家大爺。因為陸家不同意,他們私奔了。後來我母親生下我就去了,父親懶得管我,把我送回陸家後也不知去哪了,估摸著死的差不多了吧。”
“我自小被扔去陸家三爺的軍營裡,在那裡長大,他們培養我,想我以後為陸家賣命。”
“我不太願意,這幾年也沒聯係過……最近才重新聯係上。”
戚懷刑從車後座拿出一件大衣蓋住她,看她愣愣不回神,伸手撓了撓她的腳丫子。
“想什麼呢?”他臉上又變成一副不正經的神色,笑的時候虎牙微微露出來,殷紅的唇,真是一副惡鬼模樣。
宋斬秋蹬了蹬腿,忽然湊近他,咧嘴笑開:“那我還能成陸家少奶奶嘍?”
她不想過多地糾結他的過去,已經知道了就夠了,問的多反而情緒不佳,不如先撇開話題。
戚懷刑很快被她逗笑了,克製不住把她摟到懷裡,對著她的耳朵吹氣:“陸家奶奶有什麼好當的,戚太太,不好聽?”
男人低頭吻了吻她的脖頸,熱氣撲撒,卷著一股子煙草味。
宋斬秋推搡他,黑亮長發纏繞在男人胸前的扣子上,鼻尖都是她的甜香。
“你把我擄來,我爸正找我呢,我怎麼出去。”
戚懷刑伸手把她纏繞的發絲一點點撥開,“那就不出去了,好想把你偷走。”他喜歡極了這個親密的姿勢,像陰暗的水裡纏繞生長的水草,緊緊相貼,不留縫隙,才能表達他最深沉的愛意。
“我想,或許我真的愛上你了,宋小姐。”
這是難得的溫存時光,在他麻木死寂的人生中。這些少有的令人心悸的時刻,全都來自眼前這個人,這個叫宋斬秋的人。
明明她沒有付出任何,卻令他輕易地繳械投降,甘願奉上一切來換取一個專屬於他的親吻。
這是一見鐘情嗎?他不知道。他現在也不需要知道了。
兩個人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膩歪了很久,戚懷刑儘管不想放她走,可是他向來很少拒絕她的請求,他在夜色中看著自己的愛人離去,好像散發著熒熒的光,隨後一群人湧了上來,護著她,將她安置在車裡。
她靠在車窗旁,狀似不經意地看向他這邊,朝他眨了眨眼。
男人歎了口氣,心跳得厲害,卻沒有辦法止住他欲念的抓撓。
娶妻,這是他原有的人生規劃中所沒有的。非常新奇,並且叫他整個人焚燒起來。
……
陸家不愧是一手遮天的大家族。死者像燃儘了的香灰一樣,被人輕輕一撣便沒有了,給上香和接收香火的人以無限的幸福。
宋斬秋自那天之後就再沒有見到戚懷刑了。
她詢問係統關於他的位置信息,總在他自己家和陸家之間反複,期間也沒有發生過任何案件。
她有點琢磨不懂他在做什麼,將近三天過去了,那個喜歡爬窗的家夥一直沒有出現在她的窗頭上。
於是那天,她私自向學校告假,自己坐著人力車按照係統指引的方向去找他的戚宅。
上次那個賭場再怎麼賺錢,也不是個適合人住的地方,她更是不想去,人多眼雜。
黃包車七拐八拐地穿過好幾個老巷子,終於到了他家。
倒也挺氣派的,洋樓,配了個挺大的花園。隻是那大門看著沒什麼人氣,黑漆漆的。
她是知道戚懷刑在家才來找他的,可是這院子裡一個仆人也沒有。
“係統,他在家吧?”宋斬秋探探頭,慢慢按了按門鈴。
好像也是很久無人造訪了,門鈴都一層灰。
係統再三確認,回答她確實在。
她按了好一會兒,無人應答,有些惱了,左右看看沒什麼人,伸腳踹了一下那大門。
大門淒淒慘慘地叫疼,終於引起了房主人的注意。
宋斬秋看見裡麵那扇門打開了,男人上半身左肩膀打著繃帶,露出精壯的腰身,下身倒是穿得整齊齊的。
他不耐煩地開門,正想叫這不知好歹的訪客滾,抬眼一看竟是自己想了好久的人,俏生生地蹬著他家大門。
那點兒火氣全都沒有了,戚懷刑像隻見到主人的惡犬,歡歡喜喜地跑去開門。
宋斬秋還沒來得及發火,被他一把抱住,托著她的小屁股就進屋了。
明明是大冬天,他穿的懷抱還是這麼熱烘烘的,宋斬秋埋在他的頸間,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兒。
“你受傷了?”宋斬秋支起身子,想叫他把自己放下來。
戚懷刑才不管這小貓一樣的鬨騰,把她抱的緊緊的,往自己家的臥室裡去。
屋子裡頭窗簾也沒有拉開,大好的陽光也照不進來。
床頭櫃上放著沒用完的藥和繃帶。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轉身去關門。
宋斬秋覺得這屋子有點冷,走過去把窗簾拉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破敗的花園——很顯然,主人並不是個有雅興的人。
不過好在日頭不錯,照進屋子裡很暖和。
她伸了個懶腰,轉頭,看見那家夥已經在床上躺好,看起來凶凶的,可眼睛又亮晶晶的,拍拍身邊的空床。
“陪我。”戚懷刑歪歪頭,殷紅的唇裂開,他看見他的太陽從窗邊落下來,來到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