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我出門了。”
趙以孚背起一個書箱就往外頭走,他決定要去賺錢了。
三叔已經離開,而他必須在三叔留下的那二百兩銀子用完之前找到賺錢的門路,否則這麼大的宅子恐怕要一直拋荒了。
至於他背後給他送行的,則是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貓。
小貓很粘人的樣子,因此趙以孚給它取名叫依依。
就比如他此時要出門了,結果這貓明明在他身後安靜坐著,可他一回頭依依就十分迅捷地跑到了趙以孚的背後。
趙以孚已經反應過來轉身,可他背後的衣襟已經一緊,然後就覺得一個小玩意兒已經扒拉著他的衣服一溜煙地爬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真是粘人。
趙以孚無奈地點了點肩膀上小家夥的腦袋,也就乾脆帶著一起出門了。
他要去準備賺錢了。
至於賺錢的辦法,他此時唯一想到的一個方向就是去賣字畫。
他覺得這樣一方麵可以補貼家用,另一方麵也能夠讓更多人欣賞到他的字畫,以便完成他丹青妙法的修行。
畢竟他最近終於吃到了丹青妙法的紅利,那種對修行的巨大助力令他試過一次之後就欲罷不能了。
趙以孚出門並不算早,畢竟他是要擺字畫攤,和那些乾早場的攤位目標客戶群體不一樣。
他目標明確地往城隍廟去,這裡的集市是墨陽城中規模最大的,許多小吃、書籍、字畫、文玩古董都會在這裡擺攤。
因為這裡往來香客不少,而且多有求子的貴人豪商,所以這裡的文玩市場也很不錯。
隻不過當趙以孚來到了這裡準備擺攤的時候才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嗯,攤位有限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他發現這裡的同行太多了!
好多個字畫攤位,這讓他想起了一個最近被他忽略的事情:他的字畫水平隻能說一般!
他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競爭氛圍,沒想到都重活一世了居然還要麵對這種競爭啊。
趙以孚本想找個地方開始擺攤,但是現在不那麼想了。
在擺攤之前,他得要先做個市場調查,以確保自己的‘市場競爭力’。
他的心情有些煩躁,伸手將依依抓在了袖子裡開始一陣揉捏。
不得不說,依依那柔軟的身子令他非常解壓,當然他也很注重自己的力道,不會讓依依覺得難受。
他首先沿著城隍廟前門的街道走了一下,發現這裡所售賣的以文玩小吃為主,還有一些書攤專門賣書。
賣字畫的也不是沒有,隻是那些字畫攤一看就知道不是作者本人在擺攤。
因為那些字畫攤其實都與書攤連在一起,看落款應當是這墨陽城中名家所作擺在這裡寄賣。
這種字畫他肯定是比不上的,趙以孚露出了一個為難的神色來,在這裡他毫無優勢。
於是他又轉向了城隍廟的後街。
這裡和光鮮亮麗的前街比起來就顯得淩亂許多,而攤位的質量也完全不一樣了。
這裡的字畫攤位也有一些,隻不過水準自然比不上前街那些名家寄售的攤位。
甚至有些攤位的水準感覺還不如他呢……在這裡,趙以孚總算是找到了一點歸屬感,至少讓他覺得自己不是真那麼差。
不過就算如此,他的競爭優勢依然不明顯。
市場調查還得繼續。
趙以孚繼續研究這裡同行的狀況……
“咦?”
他愣住了。
因為他在一幅字的落款處看到了熟悉的痕跡,雖然不是他的‘信字章’,但明顯也是一種鎮靈章!
好家夥。
他愕然看向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的攤主,欲言又止了起來。
攤主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是微微一愣,隨後試探地問:“這位兄台,可是在墨麓書堂讀書?”
趙以孚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有些怪怪感覺地說:“師兄?”
那濃眉大眼就好像真是個市井小販的攤主哈哈一笑道:“沒錯,師弟怎麼稱呼?”
趙以孚連忙道:“小弟趙以孚字君信,兄長稱我君信即可。”
攤主點點頭道:“原來是君信賢弟,為兄宋玠(jiè)字子泰,虛長你一些年月就姑且愧領這‘兄長’一聲稱呼。”
‘玠’字寓意吉祥富貴,‘泰’則是小往大來,如此表字正好有否極泰來時來運轉之意。
“子泰兄長,請問你是何時下山的?”
趙以孚好奇地問。
攤主宋玠則是歎息一聲道:“為兄今年虛度四十年華,下山也已經有十載矣,可惜莫說師門期望,就連下山前考就的秀才功名也已經丟了,如今隻能在這靠賣字畫為生。”
有些交淺言深了,或許是因為趙以孚也是從山上下來的緣故,讓這宋玠有了同病相憐之感……都是外門到期的兄弟啊。
趙以孚乾脆就在這位師兄的身邊坐了下來,他好奇地問:“子泰兄,你也是秀才功名下山的?”
宋玠道:“是啊,這可能算是師門為我們在凡間生活最後的考慮了吧。”
他歎息一聲道:“有了秀才功名,至少可以吃穿不愁。”
“可惜我一心想著修行忽略了繼續讀書,以至於下山第六年的歲考得了末等丟了功名,這才困頓至此。”
趙以孚聽了有些慨歎,歲考三年一次,是錄取生員,也是考核老生員是否合格,並非是中了生員成了秀才就能一勞永逸的。
他問:“子泰兄,可知是否還有從山上下來的師兄?”
宋玠看了看周圍的街道,隨後指著一個方向道:“那裡本來是另一位師兄的書畫攤,可惜他年歲已高,在老妻去世之後便不再來了。”
又指向街頭的位置道:“三年前的歲試結束後,那邊就來了兩個師弟,他們大約是覺得留在這裡終究難有出路,沒多久就選擇外出遊學去了。”
“如今這條後街上也就隻有我一人……哦,還有君信賢弟你也來了,現在是我們兩人。”
趙以孚聽了一時沉默,按照宋玠所說的,預示著兩種外門弟子的結局。
其一是如同老師兄一樣最終選擇放棄,從此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其二則是選擇外出遊曆尋找機緣,秀才身分也可以讓他們不需要官府開具的路引就能夠在外遊學十分方便。
隻是那些離開的人,現在又如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