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瀛目測了一下那袋靈石,差不多三千左右。
她暗暗撇嘴。
就給她這點錢啊。
要是前世這個時候的薑瀛,定然不會覺得這是個小數目。
可如今的薑瀛,早就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
這區區三千,雖然差不多是書院三個月的補貼,但還不足以讓她瞠目結舌。
三千能乾啥?夠虎子吃多久?
虎子就算一天隻吃一頓,一頓隻吃兩百,也就隻夠吃半個月而已。
田九韶,你有點摳!
想到這裡,薑瀛便捂住心口,後退一步,麵露痛苦之色,不勝嬌弱道。
“田公子是覺得,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嗎?”
“我昨日被田枸兒逼得跳下山崖,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今天早上起來便一直胸口絞痛……”
田九韶若有所思,又自儲物袋中取出一袋靈石,兩袋並做一處。
“這些靈石確實少了些。姑娘以為,六千如何?”
六千?
和她在這談生意呢。
既然你要和我談生意,就彆怪我往上抬價!
薑瀛索性單手掩麵,聲音越發柔弱,泫然道。
“我今晨打坐調息時,隻覺體內靈力紊亂,恐是昨日受到驚嚇,若是影響了接下來的升仙大會,我豈不是辜負了院長的一番苦心。也許,我得去和院長聊聊如何平穩內息……”
薑瀛特意強調了“院長”,便是想要點田九韶:悠著點小夥子,讓我不痛快,我轉頭就去告訴院長,到時候,田枸兒才是真的吃不了兜著走。
田九韶卻也並不慌亂,臉上笑容依然得體。他緩緩自袖中取出一疊磚頭厚的契約書來。
“薑姑娘不妨在這《和解契約書》上寫個數——靈石,丹藥……隻要田九韶力所能及,一定替你辦到。”
《和解契約書》?
你來賠罪就賠罪,怎麼還和我簽起契約書來了?
薑瀛接過那契約書,一眼就望見了熟悉的隸書字體。
“保密條款:甲方和乙方同意,對於本契約書的內容以及雙方之間的任何爭議事項,均應承擔保密義務,不得向任何第三方泄露。”
“違約條款:如一方違反本協議約定,違約者需賠付八倍賠償金。”
薑瀛都快被他氣笑了,看來果然是你啊——
奸商樂饗!
怪不得上來就一副和她談生意的架勢,而且談起生意來遊刃有餘、進退自如。
雖說這奸商今日換了身校服,衣服上並無昨日那廣藿與芷蘭繚繞的氣息,隻有一股肅雅的沉香,但若仔細辨聽一下他的聲音,就越發佐證了她的判斷。
昨晚她剛和他簽了一份《合作契約書》,現在就又要來簽《和解契約書》了。
以前那些田枸兒受害者,恐怕也都簽過《和解契約書》吧?
田九韶這擦屁股的手法,是真的專業。
薑瀛望著契約書,卻絲毫不慌,甚至還有點想笑。
有趣,太有趣了!要和我簽契約書?那我還真的就有辦法治你!
薑瀛從袖中取出一枝朱砂筆,在契約書上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賠償金:八千靈石,這個數吉利。”
田九韶略一尋思,沒有反駁。他點頭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簽訂契約吧。”
薑瀛卻忽然抬手製止。
“田公子稍等,我還要再加一條——賠償金(精神損失部分):因甲方精神受到傷害,需要出氣撫慰心靈,乙方需要將田枸兒交由甲方處置。”
田九韶望著這奇怪的條款,愣住片刻後,方徐徐道。
“姑娘,這怕是……”他頓了一下,“在下可以給你一萬靈石,但這條……”
他說話間,取出支翡翠兔毫筆,想要把那“賠償金(精神損失部分)”抹掉,薑瀛指尖微微一提,架住他的筆勢。
她凝視著他,看似很體貼地笑眯眯道。
“田公子,我知道你掙錢不容易。這樣吧,靈石數目,我們可以再談,但這一條若你不答應,你便是給我再多靈石,這契約書,我也是萬萬不會簽的。”
田九韶望著薑瀛的笑臉,依然是一臉小白兔般單純又友善,心裡卻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從剛才她玩出多種花樣來和他要錢,他就知道,那友善的兔子笑臉背後,分明藏著一肚子黑水和壞心眼。
事已至此,他還是勉強想用錢的數額來掙紮一下。
“姑娘的意思是,靈石可以不要,但這一條不能更改?”
薑瀛不語,隻是微笑。
田九韶越發覺得頭皮發麻,也不知她到底在醞釀什麼。
就在這時,薑瀛耳邊忽然傳來虎子急吼吼的聲音。
“主人,靈石!你真的不要靈石了嗎!你不是很缺錢嗎?”
虎子雖然隱身在薑瀛肩膀上,其實根本沒睡,一直在看戲。
薑瀛已經感覺自己肩膀有點濕漉漉的了,這貨,又流口水了!
薑瀛暗暗以靈識安撫他。
“虎子乖,主人確實很缺錢……但是,主人是個有骨氣的人,怎麼能因為一點錢,就放棄痛揍小混蛋出氣的機會呢?”
虎子懵懂地問。
“可是,這些靈石,不就應該是主人應得的嗎?為什麼要放棄呢?”
“那當然是因為小混蛋的哥哥逼迫主人放棄啊!”
虎子短暫沉默了。
田九韶歎了口氣。
“薑姑娘,事已至此,有些事情,我也隻能如實相告了,其實枸兒他……”
薑瀛心道,千萬不要說他隻是個孩子!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想對你射狗屎!
“他腦子不太好使,是個癡兒……”
薑瀛:???
田九韶你瘋了吧?為了給你那活寶弟弟開脫,你甚至不惜罵他是個白癡?!
真是叫她大開眼界啊!
薑瀛腹誹歸腹誹,麵上卻仍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看來田公子和田師弟真是關係甚篤,兄弟情深啊!便是弟弟不能獨立行走,田公子也要親力親為,為他把屎把尿。難怪每次田師弟犯了錯,都可以心安理得躲在你背後,田公子真是真的猛士,從不怕被屎沾上,熏臭了自己!真讓我佩服,佩服!”
田九韶是聰明人,怎能聽不出她話語間的陰陽怪氣?
他臉色微微一變,終究還是沉住氣並未發作。
田九韶斟酌著想要開口,突然覺得手中一輕,垂眸一看,手中那袋靈石竟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