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榮的提議很好，但不現實。
這種事就和造謠一樣，造謠一張嘴，求證跑斷腿。
光找尋黃曉彤，他們就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每個區縣每天都有十幾條線索，真的是讓2000多名區縣負責人跑斷了腿。
嚴格說起來，他能理解黃文榮，但他體會不到那種至親失而複得的心情以及找尋至親的心路曆程。
就如同周星馳導演的那部西遊降魔篇裡的台詞：你死過老公嗎？你有沒有死過老公？
沒有死過老公的人，根本就不理解老公死了是什麼心情。
如果陌陌網吧搞出這種東西，各地層出不窮的線索，足以拖垮那些找尋子女的父母，他們天天跑來跑去的求證，不出半年就會累倒。
就算是招募工作人員，也很難處理這種事。
尤其是這個年代，有不少失蹤兒童連照片都沒留下，那更是給這項工作增加了很大的工作量。
就算將線索給孩子的親生父母看，他們尚且不能辨彆，更何況普通的工作人員？
那也是為什麼後世那些體量很大的互聯網公司都沒有做這件事的原因。
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
但同樣的，這件事如果真的能夠做起來的話，那對陌陌集團的好處就太大了。
成毅是商人，也沒有死過老公，所以他首要考慮的還是集團利益。
如果能在攫取利益的同時幫到了這些無助的人，那就已經算是天大的功德了。
要是舍棄自身利益去幫這些人，那就是以肉身凡胎去和菩薩搶活，這不現實。
各個區縣都有不少像是黃文榮這樣的父母，不管他曾經多麼輝煌，在孩子丟失的刹那，他們這一生也就到此為止了。
內疚與自責，讓不少人變得渾渾噩噩，直到生命的儘頭。
成毅隻是給了黃文榮一點點希望，就讓黃文榮近乎瘋狂的為他效力。
特彆是在拓展全國網吧這件事上，黃文榮從沒考慮過什麼996什麼假期什麼待遇，他當時隻有一個念頭，那就將網吧儘快鋪遍全國。
甚至於在這件事上，黃文榮比他這個大老板還要積極十倍。
想達成這件事，必須要從希望這兩個字出發，他要給那些父母一個真正可以觸摸到的希望，能夠讓他們擺脫渾渾噩噩的生活，讓他們重拾對人生的希望，讓他們能有事情做。
想到這裡，成毅很沒良心的在日記本寫了幾個字：廉價勞動力。
這些人大多舍棄了工作，為了尋子餐風露宿，哪怕是還有人繼續工作，心思也不會在工作上。
如果將他們的工作和尋親這件事聯係在一起，這群人爆發出的工作熱忱絕對會超出想象。
黃文榮就是一個最為明顯的例子。
他隻花了五個月的時間，就在全國鋪設了2071家十人網吧，並且培訓了2000多名區縣負責人，這近乎是創造了一項奇跡。
能夠創造這種奇跡的人，已經不能用工作狂來形容了，應該稱之為鐵人。
尋親工作必須要和陌陌網吧拓展全國市場捆綁在一起，要讓各區縣的尋親父母期盼著真正的陌陌網吧落在他們區縣，有了這些人的守護，陌陌網吧落地區縣以後，怕是就連安保公司都省下了，誰敢動陌陌網吧，就意味著動了這些尋親父母的希望。
他們這群早就失去了人生希望的人，哪怕是刀斧加身都不會眨眼。
誰敢動他們的希望，他們就敢和誰拚命。
成毅又很沒良心在的日記本上寫了一條標簽：全國網吧衛士。
製作一個全國尋親網，放在陌陌網吧電腦的導航欄首頁，將全國尋親信息刊登在上麵，隻要提供準確線索，就可以免費上網一年並得到由陌陌集團頒發的愛心之星稱號，由陌陌集團和當地民政產業協會一起頒發。
之後再在各區縣招募一些尋親誌願者群體，他們平時主要負責在區縣的幾個陌陌網吧打掃衛生，搬搬抬抬，順便維持陌陌網吧的秩序以及幫其他區縣的誌願者溝通確定本縣的尋親線索。
這樣一來，這些人就不需要天南地北的去尋親了，他們隻需要老老實實待在本縣，然後通過陌陌軟件和其他區縣的誌願者進行互通信息就可以。
真正做到足不出戶就能洞察萬裡。
其實他們跑到天南地北的尋親，也隻是為了尋求一個心安和希望而已。
前世，黃文榮經常和成毅聊天，黃文榮在入職流氓軟件集團時曾經跑過很多地方，他知道這種無頭蒼蠅似的尋找毫無結果，可他停不下來，因為他一旦停下來，腦子裡就會胡思亂想。
這種胡思亂想，會讓他崩潰，會讓他發瘋。
成毅轉動著手裡的筆，很快又寫了一個標簽：口碑。
如果陌陌網吧和全國尋親網捆綁在一起，就能大幅度的稀釋掉網吧身上自帶的負麵影響。
哪怕隻是稀釋掉30，對於陌陌網吧來說也有天大的好處。
梳理清楚其中的脈絡，成毅打算用黃文榮尋親的事做一番文章。
幾千萬真金白銀都扔進去了，不得宣傳宣傳？
成毅很喜歡一部電視劇裡的台詞：如果做之前就想著是要給彆人看，那是殿下的德行問題，但如果做完了善行卻最終無人得知，那就是我這個謀士無用了。
沒錯，他現在就是那個謀士。
這畢竟是幾千萬，還是2002年的幾千萬。
上一世，他的巔峰存款數也不過隻有三千多萬而已。
黃文榮這一捐，就捐出去了兩個四十歲的成毅。
有了黃文榮這件事，成毅對於慈善這條路的理解變得更透徹了。
他給林華打了一個電話，將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跟林華說了一遍。
林華作為衣冠禽獸的傑出代表，他對這件事的反應很淡然，畢竟他也屬於沒死過老公的那類人。
聽完成毅的打算，林華很沒底線的又提供了幾點讓利益最大化的建議，讓成毅這個禽獸都直呼禽獸。
這段時間，陌陌集團高管捐獻跨江大橋的事已然傳的沸沸揚揚，甚至就連一些國家級的報刊都刊登了黃文榮尋親的事。
在成毅有意的推動下，央視再次壯起膽子向陌陌集團發來了欄目邀請。
這一次，他們想邀請黃文榮參加他們的節目，和大家分享一下尋親的過程。
這麼正能量的事情，簡直就是為央視量身定做的欄目。
儘管黃文榮很想上這個節目，可就在節目開始的前幾天，黃文榮病倒了。
長期緊繃的神經、超負荷的工作再加上這一連串的大驚大悲大喜，讓這個鐵打的漢子再也扛不住了。
持續三天高燒不退。
萬般無奈之下，陌陌集團隻能再度派出了集團最大的牌麵。
董事長杜雨生。
央視那邊的負責人說，他們一開始是拒絕的，但這個新聞熱點太大了，所以他們哪怕是麵對杜雨生這位被他們拉入黑名單的人物，也需要好好再考量考量。
掄起口才和煽情，就算是三個黃文榮疊在一起也比不過杜雨生。
畢竟巔峰期的杜雨生，那可是能忽悠著公務員辭職去乾安利的狠角色。
為了讓杜雨生發揮出最強的實力，也為了借此機會將陌陌希望小學的事宣傳出去，成毅又請林華擔任了本次節目的二號嘉賓。
聽說能上央視的欄目，表現欲本就強烈的林華差點沒喊成毅一聲義父。
見到成毅竟然將這麼好的露臉機會讓給自己，林華對成毅的感激之情頓時溢於言表。
林華現在已經到了需要深度曝光的時刻，他現在的曝光率，決定著他未來能夠走的多遠。
為了防止出現上次那種演出事故，央視總編室痛定思痛之後，決定將《對話經濟》這個最大的直播欄目改為錄播。
畢竟陌陌集團的那位董事長在節目前的鬆弛感太強了，得防著點啊。
節目事件，定在了2002年6月16日的父親節。
6月15日晚上，杜雨生和林華就帶著十幾個安保人員匆匆趕往了燕京市。
剛到燕京市，杜雨生就按照成毅的吩咐，帶著兩個安保人員去海甸區警務協會報案，稱有人試圖在學院路對一家網吧不利。
杜雨生現在也算是大名人了，又是央視的座上客，接到杜雨生報案，海甸區警務協會的高層大為震驚，他們立即出動了大批的精力，幾乎將學院路完全封鎖了起來。
經過他們的逐一排查，最終將那幾名蓄意謀劃的熊孩子抓了出來，並且從他們的雪碧瓶裡搜尋出了要命的東西。
這件事雖然沒有造成嚴重的危害，卻依舊讓各個部門大為震驚，後怕的同時，他們也開始連夜製定管理規定，打算好好整頓一下這個野蠻生長的網吧行業。
而杜雨生，作為此次事件的大功臣，已經開始和林華錄製節目。
再次見到杜雨生這個魔鬼，主持人陳煒鴻表現的很緊張，對於這個生生把他們的欄目從直播變成錄播的罪魁禍首，陳煒鴻要說不緊張，估計鬼都不信。
上次邀請杜雨生的時候，陌陌集團江河日下，搖搖欲墜。
可時隔半年再邀請杜雨生，陌陌集團已然成為了漢東省最大的科技集團，他們集團的一個副總，都可以一出手就能捐出幾千萬。
這不禁讓陳煒鴻感慨世事無常。
這次畢竟是錄播，陳煒鴻倒也不擔心這家夥再鬨出什麼幺蛾子，訪談節目一開始，杜雨生和林華就誇誇而談起來。
杜雨生的文學素養雖然比林華差了三個成毅，可他的臉皮卻比林華厚了兩個成毅。
這兩個人搭配在一起，竟然能給觀眾帶來一種年代的撕扯感。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
那是一種‘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的奇妙畫麵。
杜雨生說的是陌陌網吧即將致力於發展尋親事業的事，而林華說的是校內網慈善項目，要幫助多少貧困山區的孩子等等。
麵對這麼大的話題，陳煒鴻這位經濟類的知名節目主持人，竟然沒能插上幾句話。
他的學識在這些話題麵前，明顯有些鄙陋了。
這也導致了整場采訪基本變成了杜雨生和林華在互動聊天，雖說如此，但整個節目卻異常的緊湊精彩。
因為杜雨生和林華都擁有極強的鏡頭表現欲。
錄製臨近尾聲，陳煒鴻終於插上了話，問道：“林主席，你作為漢東大學的學生會主席，又是漢東省學生聯合會的常務會長，為何會選擇一家以網吧為主業的集團呢？以你的履曆，完全可以投身國家部門，用畢生所學報效國家的。”
林華笑道：“其實我已經考取了全國選調生。”
“哦？”陳煒鴻的臉色微微一變，看向林華的眼神裡帶上了幾抹恭敬。
這全國選調生的含金量太高了，特彆是在這幾年，隻要考取了全國選調生，起步就是正科或副處，而且還都是進入重要職能部門擔任要職。
林華繼續說道：“我本來靜靜等待畢業後來燕京市任職，但我是個閒不下來的人，所以我受我學弟、也就是京州市校內網科技公司總經理成毅的邀請暫時加入了校內網科技，主要負責校內網科技名下的慈善項目，嚴格來說，我隻是校內網科技的一名臨時工，和陌陌集團沒有太大的關係。”
林華一句話就將杜雨生給撇到了一邊。
杜雨生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了林華一眼，挑了挑眉毛。
“這校內網科技不是陌陌集團的下級公司嗎？”陳煒鴻又問。
林華點頭，說道：“是，但校內網科技和陌陌集團彆的2級公司不同，我學弟成毅在校內網科技占了78的股份，是絕對控股人，而且校內網科技也是我們漢東大學支持的校企合作項目，校內網科技成立的根本，就是致力於平民教育的發展，我們會在全國100多個貧困地區建立200家希望小學，校內網賺的每一分錢，我們都會用於慈善教育。”
“看來，你這位學弟也是擁有大愛的人啊。”陳煒鴻感慨道。
林華麵對鏡頭，微笑道：“他的確是一位擁有大愛的人，他也是我們漢東大學下一任學生會主席，我相信，他擔任學生會主席，會比我乾得更好。”
陳煒鴻又看向了杜雨生，問道：“杜董事長，我也有一個問題想采訪您一下，有些媒體覺得你們集團是在借此次事件刻意作秀，對於這個質疑，您是怎麼看待的呢？”
杜雨生笑了笑，說道：“我沒什麼文化，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就用四大名著來舉例吧，很多人都覺得劉備是假仁假義，但我想問，如果一個人能夠假仁假義一輩子，還能認為他是假仁假義嗎？”
“如果這是作秀，那我們陌陌集團打算作一輩子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