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孫二人說話間,門外竇嬤嬤說顧氏那邊來人了。
大抵意思是顧氏給鄧攸檸安排了院子,想讓她將東西搬過去。
韓瓊月好奇,詢問了是什麼院子。
那嬤嬤臉色瞬間變了,支支吾吾半晌,見韓瓊月臉色不悅,才跪地膽怯道:
“回,回老夫人,是棲月水榭……”
此言一出,屋中眾人皆聞之色變。
韓瓊月剛剛平複的心情,再次被氣得臉通紅。
“什麼?!”
她怒拍了一下羅漢床上的小桌子,一口瘀血湧到嗓子眼兒,直接吐了一大口。
眾人見老夫人吐血了,團團圍上。
鄧攸檸何嘗不知道這棲月水榭是什麼地方?
按照自己前世的記憶,顧氏並沒有給自己安排住處。
難道是因為今生她“救了”鄧雪憐一命嗎?
“祖母,您彆著急,有話慢慢說。”
看著懂事的鄧攸檸,韓瓊月夫人是真心疼啊!
這麼好的丫頭,為什麼兒媳婦就不知道呢?
“小姐剛回來有所不知,這棲月水榭雖然風景優美,但這裡曾出過人命。”
“死的是您父親的一個通房,聽說死時肚子裡還揣著一個。”
“一屍兩命,屬大凶之魂。”
竇嬤嬤替韓瓊月跟鄧攸檸解釋道。
“這個缺心眼兒的顧氏,怎麼能讓自己親生女兒住到那種不乾淨的地方?!”
韓瓊月的眼神裡都迸射出了火花。
前世,鄧攸檸跟韓瓊月一起住在福壽堂,雖然不算擁擠,但跟老人住在一起,還是有諸多不便的。
這一世,沒想到鄧家還能賞她個院子。
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風景優美?”
鄧攸檸很會挑重點。
“我就喜歡看美景,水榭,應該是臨水而建吧?住在那邊一定很舒服。”
她高興地說著,眼中帶著韓瓊月等人鮮少看到的單純。
“祖母,檸檸想去那邊住。”
“我會武功,無論是人是鬼,都不會傷害我。”
鄧攸檸拉著韓瓊月的手,希望她能鬆口。
她記得那個院子靠國公府最東邊的外牆,住在那裡,方便她翻牆出去。
也方便萬蛇穀那些暗衛,進來找她。
而且離福壽堂也不遠,不耽誤每日給祖母請安。
韓瓊月無奈地歎了口氣。
總歸是山穀裡來的,沒見過什麼世麵,那個破院子都當寶!
“你,還不快謝謝二小姐?”
她冷聲對顧氏派來的那嬤嬤說道。
“這次是檸檸自己喜歡,老身就不降罪你們了,還不快派人將院子給二小姐打掃乾淨?”
那嬤嬤千恩萬謝,低頭離開了。
“櫻時,以後你就是檸檸院子裡的大丫鬟。”
“老身把她交給你了,可要好好照顧著!”
韓瓊月喊來櫻時,讓她以後跟著鄧攸檸。
櫻時一路從南炘便認識鄧攸檸了,這一路上,她十分清楚二小姐的為人。
能跟著這種有情有義、冰雪聰明、武功高強的主子,也是她的萬分榮幸。
隻是有件小事一直在她心頭縈繞,不知該不該跟老夫人回稟。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趁著鄧攸檸不在,跟韓瓊月說明。
畢竟,自己的主子先是老夫人,再是二小姐。
鄧攸檸剛去偏房休息,她便跟韓瓊月開了口。
“你說檸檸身上有半塊玉玨,很是寶貝?”
韓瓊月聽了大概,也很疑惑。
什麼人能送她玉玨?
還是隻有半塊!
“你可看清那玉玨長什麼樣?”
韓瓊月繼續問。
櫻時艱難回憶道:“看著像是南炘之物,質地上乘,非比尋常。”
這話,讓韓瓊月更加難以捉摸。
難不成檸檸還認識南炘國的皇孫貴族?
畢竟她是東極鎮國公府的人,若是以後跟南炘貴族糾纏不清,怕是會有禍事啊!
韓瓊月一陣頭疼。
很多事隻能以後遇上了再說。
現在的一切都還隻是猜測罷了。
“一會兒跟著小姐去棲月水榭,你們幾個都長點眼力見,她那邊缺什麼、少什麼,要急時給她置辦。”
“竇嬤嬤、櫻時,你們倆去老身的私庫,拿幾套頭麵飾品、幾匹織錦綢緞,一齊拿去棲月水榭。”
韓瓊月早已看明白,很多東西根本指望不上自己那兒子、兒媳準備。
若是她再不給,檸丫頭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棲月水榭對得起它的名字。
風景的確如同竇嬤嬤所說,絕美。
說是這府中的一處絕色,也不為過。
在閣樓的小軒窗裡往外看,可以清楚看到荷花池。
二樓還有一個大露台,用來賞月剛剛好。
逛了一圈,鄧攸檸對這地方十分滿意。
但除了櫻時外,跟著她一起來的婢女們,一個個可就沒什麼好心情了。
她們真的不想跟鬼住在一起!
鄧攸檸明白她們心中的擔憂,前世在府中兩年,她也聽說過這裡的傳聞。
據說晚上能聽見女鬼的哭聲。
但鄧攸檸今生有武功傍身,她到還真想把那裝神弄鬼之人揪出來。
晚些時候,鄧家人把一千兩銀送了過來。
鄧攸檸讓櫻時藏得嚴實。
兩世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呐,賞你的。”
“回來這一路,你對我也算是多加照顧。”
“既然祖母把你給我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們要主仆一條心啊!”
她隨手拿起一個銀元寶,往櫻時懷裡一扔。
櫻時漂亮地接住了,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猜測至少能有五十兩重。
能抵她半年月錢了!
“小姐,照顧您是奴婢應做的,這銀子,可使不得。”
鄧攸檸這銀子,可不單單是感謝。
她想收買櫻時為自己所用,隻忠於自己這一個主子,彆什麼事情都跟祖母彙報。
她也知道,單靠這點銀子根本不夠。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都需要慢慢磨合。
“拿著吧,這才隻是開胃菜,以後咱們定能發達!”
“銀子,要多少有多少!”
鄧攸檸挑了挑眉,仿佛全天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那自信又帶著威嚴的模樣,讓櫻時忍不住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不知道這個剛回府的二小姐到底想乾什麼,但她知道二小姐絕非等閒之輩。
現在隻是潛龍在淵罷了。
夜色已深,鄧攸檸伴著月色,躺在柔軟的床上,蓋著錦緞棉被進入夢鄉。
前世在那花園的小破屋裡忍饑受餓三四個月,吃過餿飯,喝過摻了花土的水……
她知道,離苦儘甘來還遠著呢。
所以即便入睡,她也不敢有所鬆懈,不敢真的放鬆下來。
三更左右,她隱約在院子裡聽到了稀稀疏疏的哭聲。
鬨鬼的傳聞像是自己長了腿一樣,往她腦子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