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鳶卻不相信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巧的事情。
自己在驛站住下,是因為隨行的侍衛仆從眾多,又拉了不少嫁妝,行進難免緩慢,天黑之前估計進不了城。
可趙悅宛卻是騎馬趕路,哪怕馬力再不好,今日也能回京。
但秦鳶的麵上卻沒有半分的懷疑之色,如同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對著趙悅宛點頭:
“原來是趙姑娘,姑娘這是準備回家?”
趙悅宛隨意轉了轉馬鞭,略略揚起下巴:
“對啊,馬上就要參加梁國公的婚儀了,趙家收到了請帖,我當然要快馬加鞭趕回來。”
講到這裡,她對著秦鳶輕笑一聲:
“沈三姑娘可要好好準備啊,成親那天,我一定用心準備一份賀禮給你。”
秦鳶也是淺笑:
“那就多謝趙姑娘了。”
說完,秦鳶就轉了身,向驛站裡麵走去。
蓮橋跟在她的旁邊,回頭看了趙悅宛一眼,不免有些疑惑,於是低聲詢問:
“這位趙小姐是姑娘在幽州認識的朋友嗎?”
秦鳶微一挑眉:
“這位趙小姐恐怕早就把我當成敵人了。”
蓮橋垂眸,像是想到了什麼:
“既然是這樣,她難道會對姑娘不利?”
秦鳶笑了一聲:
“趙悅宛?”
“她就算有心謀害我,也沒那個本事。”
說完,秦鳶抬頭看向了魏城:
“我吩咐的事情你現在就去做,不過要暗中進行,免得打草驚蛇。”
魏城點頭:
“是。”
看著驛站的牌匾,秦鳶淡然開口:
“走吧,最後一夜了,可要好好度過。”
趙悅宛是一刻鐘之後住進驛站房間的,她坐在窗前,身後跪著一個衣著樸素、相貌平凡的中年人,像是鄉間最常見的耕夫。
不過仔細看去,那男子眼中卻有著殺伐氣,顯然不是農戶人家:
“趙小姐需要我做什麼?”
趙悅宛回過頭來,看向那男子,眼神中依舊是慣有的輕蔑:
“天字丙號房內住著一名叫沈鴛的女子,不怎麼討我喜歡。”
“今天晚上,你權當自己是劫財害命的歹徒,翻窗進去拿走她全部的珠寶。然後……”
說到這裡,趙悅宛眼眸中閃過幾絲殺意。那男子心中一驚,連忙抬頭看趙悅宛:
“能住在驛站裡的女子應該都是官眷,若是她死了,怕是會牽連太廣。”
趙悅宛嗤笑:
“讓沈鴛這樣輕易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
男子未免有些疑惑:
“那趙小姐的意思是……”
趙悅宛低下頭,打量著男子:
“你說一個無惡不作的山匪歹徒,在搶走了滿屋的財寶後,發現屋裡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
“難道還會留她在房中好好休息嗎?”
聽到趙悅宛這話,男子也明白了過來。他怔愣了片刻,一時間有些猶疑:
“可是她一個官眷,身邊不可能沒有護衛,我又怎麼能把她帶走?”
趙悅宛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我當然沒想過讓你把她帶走,你隻需要用刀架在沈鴛的脖子上相要挾,把整個驛站的人,尤其是男人都引來。”
“你的身手可不俗,當初偷盜過多少達官貴人的至寶,想要潛入驛站的房間,大概是輕而易舉吧。”
可侍衛還是有些不明白:
“隻需要這樣?”
趙悅宛的表情裡都是陰冷:
“你不是女子,根本就不明白。”
“隻要這驛站裡所有男人都看到沈鴛衣衫不整的模樣,她這輩子都要在彆人的指指點點中活著。”
“她還想要嫁給行舟?簡直是白日做夢!”
說著,趙悅宛將桌子上的一把刀扔在了男子的麵前,“哐當”一聲金屬撞擊的響聲,讓整個房間頓時多了幾分冷意:
“這把刀送給你,最後用來了結你自己的性命。”
“你死之後,我會安排好一切。這樣的醜事,沒有人會去深究,而你的父母兒女也都會一輩子吃穿不愁。”
男子看著那把刀,到底還是撿了起來。他點點頭,再抬起臉時,眼睛裡已經都是冷靜:
“放心,保證會萬無一失。”
天字丙號房中,燭光很晚都沒有熄滅。
男子穿著夜行衣,像蝙蝠一般輕巧地上了樹。下一瞬輕盈躍起,已經上了驛站二層的屋簷。
他用一根彎曲的鐵絲輕輕打開了窗戶的木栓,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房間。整個屋子裡麵寂靜無聲,男子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先摸到了床邊,看到被子裡似乎有個人影。
男子放下心來,想到了趙悅宛的囑托,他一手握在刀上,另一隻手猛然掀開了被子——
可是被子裡麵……
竟然是被女子衣裙包裹的枕頭!
男子大驚,剛想轉身離開,自己的後腦勺卻傳來了一陣悶痛!
一瞬間,天昏地暗。他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暈倒在了地麵上。
而他背後站著的,正是手拿木棍、神色冷靜的秦鳶!
“不愧她趙大小姐,這種愚蠢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秦鳶忍不住腹誹著。
她預料到今天晚上會有事發生,所以一晚上都沒有吃喝,更是在床上布置好一切,藏在衣架後觀察屋內發生的一切。
不過趙悅宛直接找人來她房中加害,真是蠢得讓人猝不及防。
秦鳶正要彎腰,尋找那倒地男子身上有沒有什麼書信、腰牌,卻感受到窗外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秦鳶心中警惕:
莫不是這男子還有同夥?
她連忙將地上的男子拖到一旁,再次藏到衣架後觀察。
隻見到窗戶再次被打開,一人輕盈地落在地麵上,打量起周圍。
秦鳶心中暗歎:這個人落地無聲,又身法靈活,真是好身手。
可惜,卻做了歹人。
她拎起木棍,趁著新來的那人轉頭時,手中用力就要敲在他的頭上。
誰知道那人卻覺察到了秦鳶的動作,輕輕一躲,木棍擦著他的肩膀滑落。而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秦鳶的手,往後一拉——
秦鳶也是練過武的人,知道自己在這樣一招下肯定會摔倒在地。
她努力轉身抬頭,想要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卻在這一瞬間,與拉住自己的人目光相對。
兩個人同時就愣住了:
“寧行舟?”
“阿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