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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鄭伯生依舊做了一桌美味可口的菜,緣娘幫忙著端碗拿筷,林依守著李母的藥看不出情緒,李朦卻有些心不在焉。
忙完一陣後,緣娘坐在李朦的旁邊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忠叔他……”
李朦拉著她的手笑了笑,說:“不要多想,這幾天父親已經慢慢鬆口了,我估摸著隻要把秦家那點事解決後,就可以風風光光娶你進門了。”
緣娘頓時紅了臉,瞟了周圍的人一眼,不輕不重的打了他一下。
李朦心裡忽然踏實了些,祝豐宴上定有秦家的人,到時候眾目睽睽,說不定他可以把這個婚約成功解了。
在林依和緣娘的照顧下,李母恢複了往日的精神,鄭伯生最後一道菜端上桌時,她才背著籃子從外麵回來。
林依起身幫她把背籮卸下來,聽見她說:“今年的棉花產得多,這不,連帶著集市上都好了呢,不僅便宜暖和,花樣也好,回頭啊,給你們一人做一套衣服。”
林依應了一聲:“不急,娘你莫要傷了眼睛。”
這一頓飯稀鬆平常,大多是李朦和鄭伯生,還有李母三人在說說笑笑,緣娘在一旁聽得認真,時不時的插兩句嘴,快要吃好的時候,因為一個話題剛好聊完又找不到其它話題而安靜下來,林依找到機會,才放下碗筷叫了一聲:“阿娘”,李朦抬起頭來打算認真聽她要說的事情。
與此同時,李母也停下動作,看著林依:“依依。”
林依垂下目光,道:“娘先說。”
李母也沒有推辭,隻是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胸藏文墨懷若穀,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是你父親在世時常說的話。”
“我雖是個深閨婦人,也知道讀書之重要性,年輕時甚至可以和你父親賭詩潑茶,學問啊,它不分男女,這幾年你……已經落下了太多,所以,娘想讓你和伯生他們一起去青城山讀書,我想,阿珟回來後,也希望你能進學堂,而不是做一個永遠也不懂詩書禮樂的小丫頭。”
彆說李朦和鄭伯生,便是林依聽見李母這番話也是震驚的,這是她難得的提了一句李珟,竟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人會出事,還在等著他。
“現在娘能動啦,你不用擔心娘,你還年輕,不要總想著賺錢,娘不求你成為什麼文學大豪,隻希望你好好的,讀點書,交點朋友,不用再這麼孤零零的。”
李母這樣的女子,思想竟如此靠前,想讓她去讀書。
“我和那草堂的古先生有些交集,這便寫封信過去,讓你去讀書,啊。”
林依第一次生出手足無措的感覺來,她本來話就少,此時更是隻有一個簡單的“嗯”字了。
李朦原本想問她剛才想說什麼的,但是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又不敢問,心想以後在草根書院還有時間,也不必著急於此時此刻。
林依淡淡的答應了這件事,那張本就冒著冷氣的臉此時更加僵硬了。
到了夜深人靜時,暫時充當藥房的書房還在亮著燈,昏黃的油燈照在土牆上不太清晰,那裡有一個忙忙碌碌的剪影,林依還在低著頭整理藥材,什麼藥怎麼用每天吃幾副都仔仔細細寫好,夾在藥包裡,按照時間順序一一放好,這些做完後,心裡還是空落落的,她一個人在院子裡發了一會兒呆,像是在等人來。
那人也沒有讓她失望,沒有等多久,緣娘就從屋子裡出來,坐在石桌的另一邊。
她和楊寞那種大家閨秀不同,不管做什麼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感覺,低著頭不敢直視彆人的眼睛。
過了很久,實在是覺得這種安靜太可怕了,她才幽幽開口:“我記得你。”
“在低語樓,你找我問路。”
“然後……段煜就死了。”
林依依舊看著她,“嗯”了一聲。
感受到了這個人若有若無的殺意,她逼著自己坐直身體,看著林依,使自己說得話更加可信些:“我……我和朦郎是真的,真的,想要好好過日子,還有,還有,你放心,你的事我就算是爛在肚子裡,也不會往外說半個字的。”
林依無動於衷。
緣娘是真的坐不住了,這種頭上懸著一把刀的感覺並不好受,她隻能什麼都說了“是冥翼,是冥翼,是他幫我從低語樓逃出來的,還有……我,我雖然很害怕,但是你如果想從我這裡得到有關冥翼的任何消息,不可能,就算殺了我也不會說的,而且,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林依終於收回了目光,心想:大可不必,他本人就在山上,想問什麼直接找他就行了。
這小花妖似乎跑錯了方向。
直到看見林依這毫無變化的神色,緣娘才意識到此人對自己口中的冥翼並無興趣,頓時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是衝著冥翼去的就好,哪怕是現在,她已經從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地方逃出來了,過上了不算富庶但是安寧的生活,她還是沒能忘記高寧在那短短幾日裡是如何掙紮的,最後又是怎麼死的。
她實在是想不出這個人找她到底是乾什麼,努力想了想,又說:“我,我,我也不是哪個大人物派來的眼線,我甚至連你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真的不是,真的,不是,你,你能相信我出現在這裡隻是巧合嗎?真的,隻是巧合。”
林依淡淡開口:“信不信取決於你怎麼選。”
“不是……我”她正無語著,忽然想到了什麼,皺起眉獨自喃喃:“上回你出現在低語樓,段煜走了……這回你出現在這裡……”她猛地睜大眼睛,又是恐懼又是不可置信的,語氣卻很堅定:“你要乾什麼?這次不論你的目標是誰,都不允許傷害朦郎身邊的人!眾所周知,妖靈有境,真到那個時候,我,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去死!”
這天是徹底聊不下去了,林依按著額頭,現在算是確認這個人是安全的了,哪家細作會找那麼笨的人來啊?如果她真的是的話,隻能歸結於演得太好了。
林依丟下兩個字:“放心”便直接把她扔進了房間,緣娘也覺得奇怪,明明是很敷衍的兩個字,從這個人的口裡說出來竟真的讓人安心了。
冬天的夜是寒涼的,她的目光落在那間房間外,半響後又轉到了另一邊,在門口站了許久,最後還是輕手輕腳的進去給李母加了一床被褥,放了一個安神香囊在老人的枕邊,還在門板後麵貼了一張紙,上麵囑咐一些有的沒的,什麼按時吃藥啊,不要過度操勞啊,就這種囉嗦程度,實在不像是林依的手筆。
這讓第二天睡到三竿的李母哭笑不得。
小雪,是二十四節氣中最冷的一天,青城山雪與膝齊,山泉冰凍三尺,霜花瘋長。
林依就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上的山。
她不喜歡告彆的場麵,便早早出了門,李朦和鄭伯生兩人要先買完這一日的早點才去學堂,剛好和她錯開。
雖說給三吳下葬的時候她來過一次,還在附近睡了一覺;後來李朦和鄭伯生也帶著她來過,把曲轅犁的圖紙給了曾樸。但這一落雪,山路便被掩蓋住了,加之天光熹微,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十米開外的景色根本就望不清楚,林依……林依還是迷路了。
沒有現代定位設備的加成,四周景色又幾乎都差不多,這山又大,林依花了好久才依稀辨認出了一條路。
隻是……這方向似乎不太對?
還是她記錯了?
不過現在她似乎沒有彆的選擇,隻能順著這條路上山。
以林依腳程,這條路也走了不少時間,彎彎繞繞的,眼看著就快要到山頂了,還是沒有看見草堂的身影。
立在她眼前的,是一座清幽的古寺,寺廟不大,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風鈴掛在屋簷四角,鏽成了古銅色,周圍竹林掩映,鐘聲綿長,石板上裹滿了青苔,木門皆是斑駁的痕跡,在風雪中吱吱呀呀的響,林依不禁心生敬意,放輕了呼吸。
既是寺廟,那肯定就有和尚,林依沒有多少猶豫,打算進去問問路。
前院大堂裡隻有佛像,沒有看見和尚,林依素來不信這些,但鬼使神差的,還是跪下去拜了兩下。
佛寺廟宇之地,又是在深山老林中,按理來說應該沒有什麼人才對,就算有,也不會大聲喧嘩。
然而林依前腳才踏進後院,便被一個渾濁且充滿了精力的聲音撲了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