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正宇低著腦袋，看得出來他很糾結。
兩隻手在小腹位置不斷交疊，跟他此刻的思緒一樣，很複雜、很亂。
他從火焰軍成立之初就在了，妥妥的老人一個。
丁山把他當家人看待，如今卻跪了佛陀，這讓他難以接受。
“說話，啞巴了？”丁山氣不打一處來，大吼了一聲。
龍正宇嚇一哆嗦，又沉默許久，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緩緩抬起頭來……本來想直視丁山，可眼神短暫交彙之後，他又慫了。
目光稍微下移，好了點兒：“我向佛陀許了願，我要加官進爵……我加入火焰軍二十多年，與我同期的早就大富大貴，隻有我還是小兵一個，我不服！”
‘我不服’三個字，也隻是聲音比前麵的話大了點兒，沒有半點氣勢可言。
丁山看得很心痛，又怒其不爭。
“你真的想過二十多年過去，彆人都加官進爵而你隻是小兵嗎？”
“什麼……”
丁山歎了口氣，眼神中閃過猶豫。
過了會兒，他還是道：“上陣殺敵時，彆人都衝在最前麵，而你永遠是最後一個。”
龍正宇眼神慌亂：“我、我在殿後啊，保護後方不被偷襲，以及救助傷員……”
說著說著，一點底氣也沒了。
丁山徹底失望，搖頭道：“老龍啊，你如果撒謊的時候也理直氣壯點的話，說不定我就信你了，可你這……拿什麼讓彆人信服啊？
要不出去問問其他人，看他們怎麼說？”
龍正宇這次反應倒挺快：“不要！不說了，我知道錯了，請城主再給我一次機會。”
丁山還是搖頭，“你呀……火焰軍我已交給寶沁公主了。”
“啊？”龍正宇愣住了，沒有明白丁山的意思。
丁山擺了擺手，不想說這個了。
然後眼神示意寶沁，意思接下來交給她處理。
寶沁倒是能理解爹爹的心情，畢竟是自己的老部下，跟了自己這麼多年，隻見野心膨脹但能力卻始終沒跟上。
沒能力也就罷了，情商還是一丟丟。
讓丁山親自處理，他於心不忍，所以這個壞人還得交給寶沁來做。
寶沁剛接手火焰軍，時間也才幾個月而已。
這些大頭兵說不上對自己多麼信服，拿幾個來立威還是很有必要的。
但在此之前，寶沁的心中還有諸多疑惑。
“你說你向佛陀許了願，便主動拜下去了？”
寶沁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詳細描述當時的情況，或者說你的感受以及心路曆程。”
“啊？這也要描述嗎？”龍正宇很驚訝。
“哎，叫你描述你就描述，話怎麼那麼多呢？”
丁山實在忍不住，就差罵人了。
這不是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偏偏就是領會不了。
倒是聽勸，龍正宇開始描述當時的經過。
“從入城那天起，就有奇怪的聲音鑽進我的腦子裡，我本來對升官的事早就看淡了的，可自那以後不知怎麼的，每當我靜下心來回顧前半生，就總不甘心。
久而久之，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我的內心越來越掙紮。
終於在剛剛，我實在受不了了，便拜了下去。
我發誓，我之前從未拜過。
這是第一次。”
這個時候，龍正宇倒是展現出了強大的求生欲。
寶沁沒有理會，她琢磨了一會兒，問道：“那聲音是什麼聲音？”
“就是梵音。”
“難怪你說從進城第一天開始……原來是那聲音不正常。”
寶沁推測，搞不好那鐘聲也有蠱惑性。
而她沒拜，丁山沒拜，還有很多火焰軍都沒拜。
或許是內心的信念足夠堅定，即便有欲望也無法利用，使其信仰佛陀。
“另外兩個人呢？是什麼情況？”寶沁問道。
那兩個人沒被帶進來，擔心問話時，問第一個了後麵兩個會撒謊。
“我我不知道，我跟他們不熟……不過有小道消息說，他們從北境回來之後，就偷偷地拜過佛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龍正宇說著說著，發現寶沁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淩厲。
龍正宇嚇了一跳，趕緊辯解：“統帥，我發誓，我說的都是我看到聽到的，絕對沒有半句虛言，也沒有誹謗。若是我心不軌，請判我死罪！”
這個時候，他倒是硬氣起來了。
寶沁回頭看了眼丁山，隻有他比較容易判斷龍正宇說的真話還是假話，畢竟更加熟悉。
丁山默默點了點頭，意思可信。
寶沁繼續問：“還有什麼，全都如實招來。”
“還有那兩人突然變得闊綽了，經常請人下館子，勾欄聽曲兒。這些地方的消費相信統帥也清楚，偶爾去一次還可以，經常去的話錢包撐不住。”
寶沁樂了，她沒想到，來了烏坦城居然幫她抓了內鬼。
這麼看，還得給李翔說聲謝謝。
“爹爹，您打算怎麼處置？”寶沁回頭問道。
“暫時先不處置，正是用人的時候，找人把他們三個看緊點就是，必要的時候讓他們衝鋒，是死是生全看他們自己了。”
如果是按照丁山以前的性格，出了叛徒，當場就砍了。
之所以下不去手，一個是都是老兵，跟了他多年，有感情了。
另外便是他說的，眼下和烏坦城對峙了，李翔還沒營救出來，正是用人之際。
這三人殺了也是殺，讓他們戴罪立功，說不定真能廢物利用。
當然，這也是雙刃劍。
他們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情況下，說不定會壞事，所以才叫人盯著。
不過，雖然揪出叛徒，這事兒卻不足以讓寶沁高興。
龍正宇被帶走後，寶沁問道：“爹爹，現在應該怎麼辦？李紅文複活了，大少還是情況不明，我們要在這兒等到什麼時候？”
說到這個，丁山氣不打一處來：“我也想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白鶴那說要來了要來了，到現在還沒來，都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說罷看了寶沁一眼，她的臉上全是擔憂的表情。
這讓丁山很是心疼。
“晚上我摸進去，跟雷千見一麵，看看組織的態度……現在李紅文複活了，也是時候搞清楚無名神的主要目的了。”
然而丁山沒想到，他想的太深。
他說完話的一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席卷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