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徐清夢和司機到家。
之所以現在才回,是因為回家的路上,徐清夢路過百貨大樓,進去買了點東西,稍稍花費了些時間。
徐清夢走進一樓大廳,身後跟著提著幾樣包裝精美禮物的司機。
馮媽迎過來接著,轉眼看向她,說道:“徐小姐,你回來了。”
徐清夢應了一聲。
“少爺今天也回來了,就在……”
馮媽正說著,忽然頓住了,轉頭看向樓上。
這時,樓上走廊上出現了一道穿著睡袍的男人身影。
徐清夢抬頭,見馮克禮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雙手搭在扶手上,狀若隨口問道:
“這是乾什麼去了?”
馮媽解釋道:“徐小姐今天早上去教堂醫院複診了,現在回來了。”
馮克禮沒說什麼,視線隻在徐清夢身上落了片刻,就從邊上經過,下到一樓,身影消失在走廊裡。
馮媽就送徐清夢回了房間。徐清夢拿了一盒西洋綿羊油送給她,她起先不要,後來還是接了,笑吟吟地問道:“徐小姐,你晚飯想吃什麼,我這就下樓吩咐廚師準備。”
徐清夢想了下,說道:“隨便吃點什麼吧,都行。”
馮媽又說:“徐小姐,你今天不在家的時候,少爺回來,問了你幾句,我想,你們好不容易見麵一次,你要不要也主動關心少爺幾句……”
徐清夢說:“我知道了,馮媽你先去做事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馮媽再三地向她道謝,拿著西洋綿羊油出去了。
今天在外頭忙了一天,這會兒終於回來,徐清夢確實也是累了,把東西草草歸置了下,鎖了門,正要去浴室洗澡,門卻又被敲響,打開,見馮媽回來了,站在門外說:“剛才我下樓去廚房,看見少爺也在,他叫我喊你下去一趟。”
徐清夢一怔,旋即下一秒,便隱約想到了他找自己應該是那件事,應了一聲,重新穿好了衣服,出來下到一樓。
客廳裡燈光耀眼,西邊的沙裡坐著一人,徐清夢看見他雙手枕於腦後,仿佛在等著自己的到來。
徐清夢遲疑了下,走了過去。
馮克禮靠坐在沙發上,兩腿翹架在放著果盤的紅木桌子上,頭往後微微仰著,一動不動,好似睡了過去。
旁邊的一張小桌上,放著一個打火機和攤開的煙盒。
徐清夢手放在沙發上,站在他對麵,問道:“馮媽說,你找我。”
馮克禮忽然動了動,抬臂,從煙盒裡摸出了一支煙,咬在嘴裡,低頭,“叮”的清脆一聲,打火機亮了。
藍色的火苗,照出了一張線條英挺的側顏輪廓,隨著打火機的熄滅,消失了。
視線從她的頭臉掃到裙裾,最後回到她的臉上:“今天去哪了?”
和剛才和他見麵時候的樣子相比,表情看起來有點不悅。
“去教堂醫院複診了……”
“醫生怎麼說?”
“傑西醫生說,我的手術很順利,恢複也很好,傷口也已經愈合了,沒什麼問題了。”
徐清夢一五一十地回答,心裡想著,他是不是已經迫不及待地等著自己去向馮老太提解除婚約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是這樣,徐清夢真的要犯愁了,馮老太之所以要自己嫁給馮克禮,除了自己是啞巴之外,還有就是自己在現如今這個時代,沒有謀生能力,如果自己去和馮老太說,不要嫁給馮克禮,恐怕隻會適得其反,讓馮老太誤會馮克禮了。
“現在幾點了?”
他有點突兀地開口,把手裡的打火機擲在桌上,“啪”的一聲,打火機又順著平滑的紅木桌麵朝前滑出去了將近半尺,才堪堪停了下來,在桌麵上發出一道輕微卻刺耳的綿長的刮擦之聲。
徐清夢說:“八點多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
他的語氣,竟像是自己的爹了。
徐清夢心裡莫名湧上一絲怒氣,移眸,不理他。
客廳裡瞬時沉寂一片,氣氛變得未免尷尬。
馮克禮手指上的煙燃著,兩隻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臉上,他的聲音明顯提了起來:“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
徐清夢皺了下眉,她很不習慣被一個不相乾的男人管東管西,他的聲音更是令自己產生了反感,想了一下,說道:“我今天去傑西醫生那裡複診完,他向我引薦了一家雅琴經紀公司,給了我名片,我去雅琴經紀公司麵試了,下午回來,去百貨大樓購物,出來的時候餓了,在冠生園排隊買了吃的才回,這些司機也是知道的。”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看他臉色。
馮克禮聽她說完,眉頭皺了起來,神色詫異。
徐清夢接著說:“我從小就不會說話,其實在我的心底,一直以來,都渴望能說話,能成為我在廣播裡知道的歌星,萬幸,我恢複了語言能力,從珍妮老師那裡也學了不少樂理知識,她都誇我有語言的天賦,不但說話恢複的快,聲樂也進步快,我想著,我在這裡也沒事,不如就去試試,既能做喜歡的事,也能賺……”
“不行!歌廳是什麼地方?馮家養不了你?”
徐清夢還沒講完精心準備的早已打好的腹稿,馮克禮立馬打斷,一臉的不容商榷。
徐清夢其實也料到他可能會反對,會質疑,隻是沒想到他說話這麼不客氣,簡直獨斷專行。
“沒錢用了,沒有找我拿。”
正想著,忽然聽到馮克禮這樣說。
徐清夢立刻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我也不例外,所以我想去歌廳唱歌,以後出唱片,成為被人喜愛的歌星。”
頓了下,補充道:“奶奶思想比較守舊,不過你放心,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儘快說服她,不再堅持讓你和我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