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16年,隋大業十二年,唐國公李淵遷右驍衛將軍,四月奉詔為太原道安撫大使。李淵一家便從河東搬到了晉陽,晉陽又名太原。
秋,這日傍晚,李世民提著一壺酒特地來到晉陽縣令劉文靜的家中做客。此刻,二人跪坐在桌邊,桌上擺著幾樣下酒菜。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
“李二公子到來,讓在下這寒舍蓬蓽生輝啊!”
“劉大人,莫客氣,你就叫我世民好了。”
“也罷,我比你年長31歲,按輩分,我也是長輩,那我就叫你世民好了。”
劉文靜指著桌上的下酒菜,道:“實在是準備倉促,飯菜粗陋,世民莫嫌棄。”
“怎麼會,是我不請自來,打擾了先生,我自罰一杯。”李世民給彼此各倒了杯酒,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
劉文靜仔細端詳著李世民,道:“我可是聽聞你不喜飲酒的,今天為何一反常態?”
“哈哈,那是因為先生喜美酒,我想與先生痛快暢聊,自是要飲酒作陪的。今天特地帶來一壺西域美酒,請先生品嘗。”
“是嘛,西域美酒,那我可要喝上一喝。”劉文靜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酒香醇厚,味道甘甜,回味無窮,果真是好酒!世民,今天可是托你的福,我才喝上這西域美酒啊!”
“哈哈,不客氣。”李世民又給彼此倒了杯酒。
劉文靜執起筷子夾菜吃了一口,道:“世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特意來找我,是有事相商?”
李世民也夾菜吃了一口,遲疑道:“也算不上有事,就是到了晉陽後,就聽人提起,說晉陽縣令劉文靜劉大人才高八鬥,是有宰相之才,我仰慕先生才學,特來拜訪,請教一二。”
劉文靜苦笑一聲:“想我滿腹經綸,年輕時也是一腔熱血,想著要一展抱負,奈何懷才不遇,渾渾噩噩度了半生,如今已是人生垂暮之年,髀肉複生,這一生算是荒廢了。”
劉文靜哀歎一聲,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李世民倒也能體會其鬱悶之情,又給其倒了杯酒。
“老驥伏櫪,誌在千裡。先生前半生無處施展抱負,可能是時機未到。想那漢高祖劉邦,前半生也是遊手好閒,虛度光陰,直至47歲,走投無路之下被逼起義,手提三尺劍,七年平定天下,威加海內!人生之變幻,鬼神難測!”
劉文靜一挑眉,狐疑地盯著李世民,試圖揣測李世民的言下之意。
“世民,當今天下大亂,與秦末時期倒是如出一轍,農民起義已成烽火燎原之勢,大隋江山搖搖欲墜,倒塌之際,指日可待。”
李世民讚同地點點頭,道:“我與先生不謀而合,的確,大隋氣數已儘,已無回天之力,咱們這些隋朝的臣子,應該早做打算,自謀出路,難道要與大隋,與楊廣同歸於儘嗎?”
劉文靜又一挑眉,此刻他仿佛猜到了李世民的此番來意,不由地勾勾唇角。
“世民,你是不是已有打算?”
李世民認真地睨著劉文靜,堅定道:“不敢欺瞞先生,卻是如此。”
“哦?不妨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李世民長歎了口氣,道:“全國各地都在起義,各個起義軍首領割據一方,自立為王。我們李家,手握幾萬精兵,當下隻有兩種選擇。要麼誓死效忠朝廷,其結果就是某天被某一支義軍剿滅。要麼就是我們也相應義軍號召,揭竿而起,與朝廷對峙,這樣還有一線生機,依世民之見,這是眼下唯一可走之路。”
劉文靜眸子一亮,點頭應道:“不錯,世民,你很會審時度勢,的確如此。我要是你,我也這麼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李世民欣然地笑了下,道:“先生,你讚同我?”
“當然。不過,你父親李淵大人怎麼想?”
提起父親,李世民的眸子暗淡下去,道:“我父親一向以大隋忠臣自居,勸他謀反起義,怕是會碰壁,我還沒提過。”
劉文靜了然地點點頭,道:“唐國公一向行事謹慎,思慮周全,他就算起義,也是要等一切準備充分,才會言明。勸他就範,並非易事,還得慢慢來。”
“是啊,不過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嗯,依我之見,大隋滅亡也就這兩三年的事。”
這時,李世民雙手端起酒杯,真誠道:“先生,如果我們李家當真起事,你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劉文靜也趕緊端起酒杯,道:“承蒙世民厚愛,不嫌棄我這個黃土埋半截子的糟老頭,我願追隨世民,效忠李家,隻要你用得著我,我一定儘心竭力,輔佐與你,如何?”
“好,我就等著先生這句話呢!來,咱們喝酒,今夜不醉不歸。”
“好,喝酒。”兩隻酒杯碰地撞到一起,兩人仰頭一飲而儘,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