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送出去了吧?”盧德本說:“送出去了,你猜是哪個接了我的情報。”梁慧說:“我怎曉得呀。”“我告訴你,這回是雜貨店老板甄朗軒的女匠周蘭珍跟我接頭,這個周蘭珍不是他人,是董鳳蘭化裝的。”梁慧聽了,笑眯眯地說:“老盧呀,你彆說了,我曉得了,也就放心了。”
早上起來,梁慧梳好了頭,換穿了件大紅衣裳,臉上抹上了點調上胭脂的蛤蠣油,當然還是顯得俊俏。梁慧說:“一個女的,難道生下來就是讓男人作踐的?女人如果遇到憐香惜玉的男人,活在世上就幸福。否則,就如同豬狗,尤其在官場上做官太太。”盧德本也感慨地說:“女人地位越高越不值錢,皇娘、王妃、夫人、太太、師娘、女匠六個級彆。女人地位最低的喊個女匠,有喊婆娘,家裡的,也有喊老婆,甚至乾脆喊名字,看上去沒什麼身份,實際上是女人中的最高級彆,一夫一妻,不分個你高他低的。”
盧德本手攙梁慧進了夏起龍舉行婚禮的大廳。頭戴禮帽的夏起龍在安排兒子夏雲涵給地位高的人寫帖子。夏雲涵說:“老頭子,你娶姨太太也就罷了,卻要娶個戲子女做什麼?”夏起龍撇著嘴說:“我就看中了她李文秀唄。……她的活計你家婆娘夠能替她做?”夏雲涵憋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夏起龍這次的婚禮是西方式的。晚上的大廳是一個舞池,夏起龍和他的新娘子在舞池正中間跳舞。李文秀披著長頭發,婀娜多姿。梁慧和盧德本坐在靠牆的桌邊上。李俠夫走過來,欠著身子對梁慧:“盧夫人,能不能賞個臉和我跳舞?”。盧德本笑嘻嘻地點頭說:“瞧你李縣長說的,巧粉你陪李縣長跳舞。”梁慧便上場與李俠夫跳起舞來。
李俠夫興致勃勃地說:“盧夫人,我們倆跳舞可以說是珠聯璧合。”梁慧說:“是嘛?我是小莊上出來的女人,孤陋寡聞啊。”李俠夫說:“我李俠夫全東台的鄉鎮都跑到的,還就不曾遇到過像你這樣刷刮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並且還很懂世理。”梁慧說:“承蒙縣長誇獎,其實我不過就是個鄉下的小女子,不足掛齒。”
梁慧陪過李俠夫後,剛屁股剛坐到椅子上,費正年跑過來,對著她瀟灑地伸出雙手邀請道:“金巧粉,能不能給個麵子,陪我費正年跳個舞?”梁慧站起身鞠了個躬,笑吟吟地說:“費上校看中我小女子,其實我小女子剛剛才學會跳舞的,跳得不好,你要多多包涵點。”“唉,金巧粉,看你說到哪裡去呢?隻要你肯賞個臉,我費正年也就心滿意足了。”梁慧才跑到他跟前,冷不防被費正林抱著輕輕地吻了嘴。梁慧佯裝害羞,把頭彆了開去。兩個人相互挽著膀子,到了舞池中間便跳起舞來了。
“這回我們國軍三十八師開到沈家埨待命,一有情況,馬上就開拔。”梁慧機智地說:“一個師的人馬駐紮在沈家埨,鎮上怕的塊塊(處處)都是人啊。”費正年說:“不,就一個團,這回可能要端掉中共在東滸頭的老窩。李縣長老早就發了狠。”“嗯啦,國軍裡有你費上校,這回肯定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盧德本、梁慧二人從沈家埨回到東馮莊,立即將情報交給了茅山區隊長趙成鬆。趙成鬆笑著說:“這一次,你梁科長冒充金巧粉,十分成功。”梁慧長歎了一口氣,說:“這反動派官場上的女人實在難當,太難當了。以後,我說什麼也絕然不會得再來趟那渾水,烏煙瘴氣,那場麵說有多齷齪就有多齷齪。”殷鶴林走進來說:“梁慧同誌你就彆懊惱了。現在區委研究決定,調你到顧南鄉擔任指導員,負傷的周雷留在你身邊,協助你做做婦女方麵的組織工作。現在,你就出發,到顧蔡莊去報到。恢複你的名字,但要以普通農家婦女模樣打扮進行革命工作。”梁慧點頭說:“我遵照組織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