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是中國最純真的一個時代,那時候,人和人之間是不設防的,人們大多坦誠以待,沒有現在的勾心鬥角,互相算計,更沒有當下如汙水般橫流的物欲,生逢那個時代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林小莊就出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他的父親一直在縣裡的宣傳部工作,在小莊七、八歲的時候,父親被抽調到省裡集中為大眾日報等省報寫宣傳報道,有一年暑假,母親帶者他去省城去看望父親,其時父親正準備采訪一位武術世家的傳承人,便帶者小莊一起去了,女武術家收養了幾個孤兒做徒弟,平時照料孩子們的生活起居,供他們上學念書,學習之餘就教他們練功習武,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其樂融融,後來乾脆把他們都認作義子義女……
那個時候女武術家已年屆五十了,當老人家看到濃眉大眼的小莊時,便喜歡得不得了,采訪結束,就向小莊的父親提出要收孩子做徒弟,那個年代人們之間都很單純,沒有什麼顧慮,老實本分的林父爽快地答應了,老人家高興地上前將小莊摟在懷裡……
打那以後,小莊每逢寒暑假就會來省城乾娘這兒住上幾天,帶些土特產去看望老人家,乾娘教他一些蹲馬步、拿大鼎等基本功,當時小莊前麵已經有六個哥哥姐姐了,乾娘和哥哥姐姐們就喊他小七,上初中後,小七對腿法十分癡迷,乾娘就教他練站樁和踢樁,小莊的左腿一直比右腿要略粗一些,就是當年習武一條腿支撐站立一條腿踢樁形成的。老人家一生未嫁,終生行善,先後共認了十一個義子義女,把這些孩子們當成自己的親孩子對待……這是小莊少年時極隱秘的一段曆史,也是他無比美好的一場記憶……
覺,昏昏沉沉,夢,光怪陸離……門吱呀一聲開了,小莊睜開眼,發現天已大亮了,老崔正馱著背進來,老人雙手打拱恭敬地向牆上的相片作了幾下揖,回身對小莊說:“起來吧,也是五十的人了吧?不是小年紀了,小心著涼。”一會又小心地端著一碗麵走進來,他把麵和筷子放在靠西牆的小矮桌上,朝小莊說:“快趁熱吃吧,吃完到床上睡一會兒。唉,這孩子!”小莊使勁撐起身體,拍拍身上的土,拎了個小板凳坐下來,看到還是以前用過的粗瓷碗,眼淚不禁又撲撲地落了下來,他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著麵,將眼淚和麵湯一塊咽了下去……
吃完飯,小莊走到院子裡,今天天很好,暖暖的太陽照得人很舒服,他扭著屁股使勁伸了個懶腰,才覺出渾身酸疼,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小年紀的人了,在泥地上睡了一夜,不疼才怪!曬了會兒太陽,小莊覺得陣陣倦意襲來,兩張眼皮似有千斤重,他回屋抱起地上的被子,拍拍土,麵向乾娘遺像深舉了個躬,然後走進院子西側的一間房子那是他小時候常住的屋,看到一張床已經收拾好,鋪上了乾淨的床單,他把被子扔到床上,一頭紮到被子上,鞋也沒脫,就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他睡得很著,逢覺必夢的他甚至連夢也沒做,老崔也沒有驚擾他,任他睡,醒來的時候已是日靠西山,他走出房門,找了個臉盆,放在院子裡大水缸旁邊的石凳上,又用沒把的破舀子舀了兩瓢水,叉腿彎腰把臉洗了,身後邊的草棚裡老崔已在忙著做晚飯了,天已經轉暖了,老崔仍擔披這一個破棉襖,襖黑乎乎的早已看不出是什麼色,袖口等一些地方都露出了棉花……老崔是外地人,以前是討飯的,早年流落到解莊,饑餓難忍偷了地裡的地瓜,被莊上人打了個半死,乾娘聽說後趕緊把他救了下來,給他療傷,從那後他就把這裡當成了家,幫著乾娘料理家務,也跟著莊裡的人喊師傅,像一個老奴一樣儘心侍候著老恩人……
小莊回過神來,走上前提起老崔的棉袖看了看,歎了口氣,對他說:“叔,彆做我的飯了,我進城一趟。”
“這時候去乾麼去?”
“我找個銀行給您取點錢,順便在城裡吃點吧”
“嗨,我這把年紀要錢乾什麼?”
“趕集的時候買個暖和點的棉襖吧”
……
到了市裡,小莊找銀行取了兩千塊錢,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沿著馬路一邊慢慢地開著車,一邊尋索著吃飯的地方,看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飯店,便停下車走了進去,這是一個二層小樓,進門是大廳,有吧台和幾張零餐桌,樓上隱約聽著有人在喝酒,吧台裡站著一個小婦人,有些矮胖,白淨臉,一個辮的長發,長得不算讓人討厭,看樣子是老板娘,吧台旁邊小板凳上坐著一個年齡大點的,圍著圍裙,應該是端盤子的。小莊點了兩個素菜,要了一盤水餃,邊看著手機邊慢慢吃著。
沒吃幾口,就聽著上邊叮叮當當咋咋呼呼,一拉串從樓梯上走下六七個人來,年齡都在二十多到三十多吧,邊走邊罵罵咧咧:
“怎麼回事啊?菜裡怎麼會有蒼蠅!啊?!”
“哎呀,怎麼會有蒼蠅呢?幾位是不是看錯了?”老板娘和服務員趕緊迎上前去,對著醉醺醺的幾個人陪著笑臉。
“看什麼錯?我們幾個又不瞎!”領頭的把眼瞪得剔圓。
“唉,那行吧,那個菜就不和大夥算錢了。”
“那個菜?我告訴你,你這是違法!今天把單全免了都算便宜你!把你告到食藥局,你吃不了兜著走!”說完,幾個就想往外走。
“不行,你們不能走。”女老板趕緊上前攔住。
“去你的!”領頭的伸手猛地一推,女人跌跌撞撞歪倒在小莊吃飯的桌子上,菜和餐具灑了一地,也灑在了小莊的身上,幾個人看了看小莊和地上的女人,扭頭就想走……
“站住!”小莊站起來拖長了重音低聲喝到。
“喔,有手長的?”領頭的回身說到。
“太平盛世,你們竟敢這樣欺負一個女人,還有王法沒有!”
“怎麼?不服氣?哎喲,衣服臟了,難道還想讓哥幾個給你舔乾淨?哈哈哈”
幾個人都哄堂大笑起來。
“好!哥幾個豪氣。”
“青狼。”等幾個痞子笑完,小莊緩緩地說出了兩個字聽到這個兩個字,幾個混混不禁都有些哆嗦,都驚恐地
扭頭看向門口和窗外,又不安地互相看著。
“你,你說什麼?”領頭的臉色大變,聲音有些發顫。
“我在說青狼”小莊微笑著說。
“什麼青狼?”
“奧,就是前兩年常在這地麵上走動的李堅,外號叫青狼,怎麼?哥幾個也認識他?”
屋子裡一下子寂靜下來,幾個痞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剛剛能衝破房頂的囂張瞬間被削平了。
好大一會,領頭的走到小莊跟前,
“你是誰,和他什麼關係?”
“哦,我聽說過,隨便說說。”
“哼!青狼也是你能說的!說出來嚇死你,那是俺家師傅!”
“哦?那我再問問你,你們可是老西院門內子弟?”
“哼!你管得著?!”一聽到老宅,領頭的不免心慌的利害,但仍犟著脖子說。
“還是說來聽聽吧。”小莊微笑著輕輕地說,
“哼!當然是!”
“哦,原來是昌字輩的人。”小莊的眼神象尖刀一樣直插對方心臟!
聽到這話,領頭的張開的嘴半天沒合上,感覺大事不妙了,趕緊後退一步,雙手打拱,恭敬地說:“高人,請問您是……”
小莊緩緩地轉過身去,然後淡淡你說了一句:“跪下吧”
身後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高人,男兒膝下有黃金,師傅教誨我們不跪莫名之事,有什麼話還請高人明示。”
“你還知道有個師傅?你現在跪比你師傅來了後再跪要好。”小莊坐下來幽幽地說到。
小混子感覺禍事惹大了,趕緊陪著笑臉說:“那好,您老先歇息著,俺們這就去請師傅。”說完,轉身就想溜。
“站住!你要是敢邁出這個門半步,一個時辰後就是你的死期!”小莊厲聲喝道,小混子不敢動了,知道今天攤上大事了,遇上硬茬了,但畢竟是在道上混的人,腦子還算靈光,愣了一會,朝一個手下丟了個眼色,低聲說:“趕緊去請師傅!”,接著有對另一個小個子說:“快,把賬結了。”然後又嘿嘿笑著走到小莊身邊,低聲下氣地說:“高人,剛才不小心冒犯了您,您看……您把衣服脫下來,我給您擦乾淨。”
小莊閉上眼睛,不緊不慢地掏出煙,小混混趕緊拿出火機,向前一步要給小莊點煙,小莊理也不理,自顧自地摸出打火機點著了煙,小混混尷尬地笑著,搖滅火機謙卑地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