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將這天下都賞賜給陸王！”
伏完已經不想跟天子繞彎子了，因為陸川的實力太強了，而且已經開始在全國各地造勢，引導輿論，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
如果這個時候伏完還跟天子繞來繞去的，那就沒意思了。
他的態度必須要強硬一些，以此來轉達陸川的態度，讓天子知道如今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了。
天子頓時就愣在了原地，他已經做好了繼續給陸川讓步的準備，但是卻沒想到陸川的野心這麼大，竟然已經開始覬覦皇位了。
“不……不行！朕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天子連連搖頭，不斷後退，但是臉色卻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他嘴上說著不同意，但其實在他內心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天，隻不過伏完的態度太過強硬，讓他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
伏完也知道天子的心思，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冷冷地看著天子。
天子雖然沒什麼本事，但絕對不傻，他對如今的情況早有預估，之前不斷讓步，讓陸川晉位陸公，晉位陸王，其實就應該能猜到這樣的結果，所以伏完什麼都不用說，隻要把陸川的態度表達出來就行了，剩下的就看天子什麼時候能想通了。
天子嘴裡胡言亂語，似乎是在做最後的掙紮，而伏完就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就這麼過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天子總算是恢複了幾分理智，紅著雙眼來到伏完麵前。
“伏愛卿，你再說一遍！你要讓朕做什麼？”
伏完抬起頭直視天子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請天子將這天下都賞賜給陸王！”
天子咬牙切齒，“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臣，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還敢這麼說？難道你就不怕朕砍你的腦袋嗎？難道你就不怕成為大漢的罪人嗎？”
伏完冷笑，“陛下，難道大漢的罪人，不正是陛下你嗎？”
“你說什麼？朕什麼時候變成大漢的罪人了？朕是天子，是大漢的天子，是天下的主人，朕怎麼可能會是罪人？”
“倘若陛下不是這大漢的罪人，那大漢如何會落到如此境地？”
“難道大漢落到如此境地，是朕的錯嗎？朕一直都想要恢複漢室榮光，可朕有機會嗎？董卓給過朕機會嗎？李榷郭汜他們給過嗎？那曹操給過嗎？還有這陸川！他們難道就給過朕機會嗎？朕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竟然要這麼對朕？”
“陛下，或許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但實際上陛下身為天子，沒能恢複漢室榮光，便已經是罪人了。”
天子再次後退，臉色更加蒼白。
作為天子不能恢複漢室榮光，就已經是罪人了。
這句話徹底擊潰了他的內心防線。
原來一直以來，人們都是這麼看他的。
天下人不會在乎他幾歲登基，也不會在乎他登基之後都承受了什麼，更不會在意天下出了多少權臣和奸臣，他們隻看結果。
漢室傾頹，大廈將傾，那他作為天子，就是大漢的罪人。
如果他真的有本事，漢室如何會傾頹至此？
“你……你們都是這麼想的？”
伏完點頭，反正他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這個世界本就是殘酷的，天子不能匡扶漢室，那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天子，那他就是大漢的罪人，跟他的主觀意願沒有關係。
但凡天子多一些勇氣，當初在麵對董卓、麵對李榷郭汜、麵對曹操甚至是麵對陸川的時候，敢於站起來反抗，甚至是以命相搏，就算他丟掉了性命，丟掉了大漢的江山，人們對他的評價也會變得不一樣。
曆史上的曹髦明知道自己不是司馬氏兄弟的對手，但依舊敢於手持利刃衝到街上進行反抗，縱然最後身死，但也得到了相當不錯的評價。
隻可惜如今的天子沒有曹髦那樣的勇氣，所以他注定是大漢的罪人。
看到伏完點頭，天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癱坐在地上，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伏完覺得機會差不多了，便說道：“陛下，如今的形勢已然是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繼續掙紮呢？陸王已經說了，隻要陛下願意主動禪讓，定然保陛下衣食無憂，一輩子的安樂。
如果陛下還是固執己見，不肯禪讓，說不得那陸川就要懂一些手段了，到了那個時候，陛下豈不是自取其辱？
老臣知道大漢傾頹至此，並不完全是陛下的過錯，但陛下已經無力回天了啊，與其繼續苦苦支撐，受儘陸川的淩辱，為什麼不主動退讓，放下重擔，也放過陛下自己呢？”
“朕……朕不甘心啊……”
天子的眼淚掉了下來，回想自己登基之後所經曆的種種磨難，他怎麼能不傷心？
一路走來，他吃了多少苦，承受了多少淩辱，隻有他最清楚。
他早就已經累了，想要放棄了，但是想到大漢的江山全都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若是放棄了，大漢就真的完了，所以就算形勢再艱難，他也沒想過放棄。
可是如今，伏完把這些話說出來，徹底打破了天子心中的幻想。
他已經沒有辦法了，大漢也沒有希望了。
繼續堅持下去，隻會讓他更累，讓他承受更多的苦難。
伏完安慰道：“陛下，老臣知道陛下所承受的苦難，所以才不忍心繼續看陛下苦苦堅持啊。如今天下大勢已經定了，陸王幾乎擁有除了益州之外的整個大漢領土，麾下有百萬雄兵，謀士如雲、猛將如雨，這根本就不是陛下能抗衡的啊。
如今陛下能夠保全自身，完全就是因為陛下的身份。
如果陛下此時還不能認清楚形勢，不肯主動禪讓，不給陸川任何好處，說不得那陸川就要動手了。
到了那個時候，陛下一樣要失去大漢的江山，大漢依舊要滅亡，而陛下不僅不能保全自身，還會因為丟掉性命，難道這就是陛下想要看到的局麵嗎？
陛下，老臣知道這麼說、這麼做，必然會讓老臣成為大漢的罪人，但是老臣真的不忍心看著陛下繼續堅持下去了啊陛下！！”
說到最後的時候，伏完竟然也擠出了幾滴眼淚。
這次倒不是演戲，而是多了幾分真情實感在裡麵。
伏完雖然已經決定站在陸川這邊了，但他畢竟是大漢國丈，世受漢恩，如今大漢即將覆滅，他內心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傷心？
如今不過是趁著這個機會把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