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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心腹內外猜忌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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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還以為你是個能人,怎麼能慘敗到這種程度?!”耿京有些氣急敗壞,指著垂頭喪氣的張安國破口大罵:“長矛都丟了,你咋不把你腦袋丟了呢?”

張安國難堪至極,卻隻能小聲辯駁:“今日是我大意了……”

耿京更加憤怒:“你不是大意,你是不把俺的大業放在心上!”

即便是在私下言語,然而這種話還有些太重了,張安國當即跪了下來,卻因為身著重甲,胳膊使不上力氣而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耿京見到張安國這副可憐樣,心中怒火也消了大半,上前將張安國扶起後,方才歎氣說道:“老七,你是俺的心腹,什麼事都為俺著想,俺是記在心裡的。”

“可你若是想要在天下立足,以後獲得大聲名,卻如何隻能依靠俺的青眼呢?如何不需要實實在在的功勞呢?否則誰能服你?”

“就比如俺,之前俺隻是流民帥,彆說外人了,咱們天平軍中又有多少人不服俺?宰了石盞斜也之後,不也都服氣了嗎?”

“反過來說,俺為啥跟劉大郎拉開了許多?不就是因為他實實在在的去打金賊,去跟金賊皇帝打仗,覆滅了好幾支金賊正軍,而俺卻隻斬殺了石盞斜也嗎?”

耿京再次歎氣,同時拍著張安國的手說道:“俺想要在天下立足,少不了你們,但你也得給俺爭氣一點,立下功勞。”

“今日前鋒之任,是俺同時拂了辛五與葉二的麵子,才替你拿下來的,你……”

說到這裡,耿京又有些惱怒,不由得連連跺腳。

張安國嘴唇蠕動了幾下,低頭說道:“大哥,我錯了……”

耿京再次歎氣:“什麼都不要說了,待會兒辛五、葉二、大鐵槍他們來了之後,你莫要露出這等姿態,否則還如何領兵?”

話聲剛落,帥帳之外就有人求見。

耿京一邊腹誹說曹操曹操就到,一邊讓親衛將人都引進來。

果真,下一刻葉師禪、辛棄疾等人就已經魚貫而入。

幾人剛剛站定,耿京咳了幾聲說道:“你們的營寨都立好了嗎?”

葉師禪點頭,拱手說道:“好教節度知道,各部兵馬都已經紮營完畢,民夫正在挖掘壕溝,設立木欄,安置拒馬,明日就能徹底將元城圍死。”

“好!”耿京重重拍手,臉上浮現出喜色:“諸位皆有大功,待到攻下元城之後,全城財帛女子,任由兒郎們取用!”

辛棄疾臉色一黑,雖然知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卻還是勸諫道:“節度,全取府庫之後,還是得區彆金賊、劣紳與良善人家,到時候若是亂象波及全城……”

耿京不耐打斷:“五郎,你就算真的有些道理,也應該等咱們先將大名府奪下之後再說。”

辛棄疾被噎了一下,卻沒有反駁,而是立即說起了最重要的軍事。

“節度,元城以北,莫要讓張七來立營了,由我與大鐵槍一起合軍,方才能將整座城池圍嚴實。”

耿京皺眉說道:“咱們之前的軍議中,不是說要圍三缺一,將城北讓出來嗎?”

辛棄疾搖頭:“的確是圍三缺一,但今日末將在城外繞行,仔細觀察城中局勢,卻見元城中的兵馬不是十分精銳,就連弓弩手都很少。

按照常理,金賊已經守不得元城了,但他們不止沒有棄城而逃,卻依舊在堅守。金賊很有可能想要讓咱們在堅城下耗費力氣,待到我軍疲憊之時,金賊主力再來與我軍作戰。”

說著,辛棄疾指了指北方:“而根據這些時日的軍情,金賊最有可能從河間府而來。到時候就需得一支精銳兵馬,來頂住金賊的進攻了。”

辛棄疾看了一眼張安國:“今日張七兵馬損失巨大……”

張安國攥緊了依舊有些酸軟的雙手,咬著牙關一言不發。

辛棄疾這話的意思不就是他能耐不足,根本難以承擔重任嗎?

但偏偏他今日表現的確差勁,無論是軍略還是個人武勇都差上一頭,說什麼都是自取其辱,乾脆閉口不言。

可辛棄疾卻沒有任何在言語上貶低的意思,而是繼續說道:“且讓張七休整幾日,建造雲梯衝車,然後率軍攻城吧。”

這就是有些拿先登之功來賄賂耿京心腹的意思了。

耿京剛想要點頭,心中卻又有些猶豫。

守衛元城的金軍是不是真的如同辛棄疾說的那般是草台班子?

莫不是這辛五郎想要用這種手段來消耗自己心腹的兵力吧?

可耿京轉念一想,辛棄疾手中的三千多兵馬雖然戰力很強,卻是經過耿京整軍後的兵馬,根本不是之前辛字軍那樣的私軍。

如何能有心腹與外人之彆?

想到這裡,耿京點頭:“那就依五郎所言,大鐵槍,你跟五郎一起去北邊,謹慎立寨,而且要遮蔽一下蹤跡,莫要讓城中金賊看出端倪來。”

李鐵槍板著臉大聲應諾。

“葉二,接下來西麵就交於你了。阿泰,你負責東邊。”

葉師禪與梁阿泰同樣應諾。

耿京起身,有些誌得意滿的說道:“俺自為南側,王九,這次,俺當你的前鋒。”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友直此時終於咧嘴笑了。

軍議草草完成,諸將各自回到營中,準備接下來的作戰。

離開帥帳許久之後,李鐵槍終於當場失態,咬著牙關,紅著眼睛說道:“大哥……大哥如何就變成了這番模樣?!他……俺,俺那個好大哥去哪裡了?!”

辛棄疾也有些黯然。

無論是在靖難大軍、忠義大軍或者以往的天平軍中,他都是可以暢所欲言,不管對不對,都可以大大方方將心裡話說出來的。

為何現在就需要拐彎抹角,就連軍略大事都得靠這種手段來實現?

這不是辛棄疾與李鐵槍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剛剛的軍議之中,耿京對張安國的回護實在是太明顯了,明顯到已經到了王友直這個理論上的外人都看不過去的程度。

真當這廝一言不發是因為不愛說話嗎?

張安國身為前鋒,卻粗心大意,被敵軍所趁,傷亡近三百,以至於全軍之氣為之所奪,金賊士氣也隨之高漲,這可是天大的簍子。

而耿京又是如何做的?

殺頭不至於,但剝奪軍權,打上幾十軍棍,貶為副將之類的懲處總該做一做吧?

可今日耿京這姿態,竟是連當眾責罵都沒有,想著將此事糊弄過去。

能糊弄過去嗎?

而與無條件偏袒張安國相對的,則是耿京對於其餘將領越來越猜忌。

就比如今日的先鋒位置。

無論是辛棄疾、李鐵槍還是葉師禪,哪怕是時白駒率軍,都不會敗得這麼慘。

但耿京就是要放棄最穩妥的方案,去提攜自己的那幾名心腹。

再比如今日的軍議,辛棄疾與葉師禪都可以獨當一麵,沒有問題,但梁阿泰無論是資曆還是本事都差得遠,為什麼能擠掉王友直,成為方麵之人?

不就是因為王友直在博州功勞太大,引起了耿京的忌憚嗎?

耿京想當雄猜之主也不是不行,但這才哪到哪?才拿下一個瓜熟蒂落的博州算什麼?

辛棄疾思量了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劉淮曾經一句言語:“這就是權力對人的異化啊。”

李鐵槍重重歎氣,再三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無言。

直到兩人來到各自軍營,即將分開之時,李鐵槍方才說道:“你說咱們若是扶保大哥登上大位,他會不會又成了一個趙官家?會不會如同那趙官家一樣,為了自己的安生日子,而殺掉咱們這些想要為天下開太平之人呢?”

這話說得文縐縐的,一聽就是受到過某人的影響。

辛棄疾卻是直接搖頭苦笑:“打天下哪裡有那麼簡單?九死一生尋常事耳……”

李鐵槍知道辛棄疾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故意岔開了話題,也就瞬間息了繼續問下去的心思。

然而他在馬上思量了片刻,還是沒有憋住,低聲問道:“若是劉大郎呢?”

原本李鐵槍沒有想過會有回答,可這次辛棄疾卻是堅定的給出了答案。

“不會的,劉大郎一定不會的。”

李鐵槍微微一愣,立即追問:“為啥這麼說?”

辛棄疾反而沉默良久,似乎也在好奇為何自己會這麼斬釘截鐵的做出了回答。

而李鐵槍仿佛也不著急,隻是勒著馬韁,在一旁靜靜等著。

“是因為劉大郎有超然之氣。”

辛棄疾思量許久,方才緩緩說道:“似乎在他的眼中,名垂千古的文章、唾手可得的權勢和數不清的榮華富貴都如同腐肉一般。

貓頭鷹見到腐肉自然欣喜若狂,但鳳凰卻是非甘泉不飲,非梧桐不棲的。

劉大郎所追求的,似乎從來與常人不同。”

說到這裡,辛棄疾仿佛又陷入了某種迷茫之中:“劉大郎似乎是真的相信世間有忠義,真的相信能創造一個太平盛世。

這等人,怎麼會因為權力而去猜忌彆人呢?”

說到最後,辛棄疾轉頭看向李鐵槍,歎了口氣,隻是搖頭。

李鐵槍默然不語,片刻之後,方才撥馬離去。

日頭西沉,天色漸暗,元城的城頭卻是愈加燈火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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